躺着看小说 > 穿越小说 > 三国工程师 > 第六十五章《无法承受之重》
    那句来自殿外的、充满了惊慌失措的高声通传——「启禀主公!江东步骘大人,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求见!」,如同一盆从九天之上浇下的冰水,瞬间浇熄了士燮那滔天的怒火,也如同一个JiNg准无b的休止符,强行按停了这座大殿之内,那早已濒临失控的、肃杀的气氛。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极为诡异的寂静。

    士燮手中的长剑,依旧在微微地颤抖,剑刃之上,反S着冰冷的寒光,映照出他那张Y晴不定的、写满了痛苦挣扎的脸。他SiSi地盯着瘫软在地、面如Si灰的长子士壹,又看了一眼殿外那高声通传的侍卫,最终,还是缓缓地,将那柄险些要手刃亲子、以正家法的佩剑,cHa回了鞘中。清脆的归鞘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江东来使的突然到来,绝非巧合。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以退为进的yAn谋,是那位江东棋手,为这场看似已尘埃落定的审判,投下的最後一颗、也是最为沉重的棋子。

    伴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步骘依旧是一身儒雅的锦袍,脸上挂着那副恰到好处的、温和的微笑,缓步走入了大殿。他的目光,只是在堂下那名被五花大绑的江东刺客首领身上,轻描淡写地,一扫而过,彷佛那只是一个与他毫不相g的、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子山深夜叨扰,还望士公恕罪。」他对着主座上的士燮,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平辈之礼,语气中,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歉意与焦急,「只是,刚刚接到吴侯八百里加急密信,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耽搁,故而星夜来报。」

    士燮的脸上,早已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他示意步骘坐下,沉声问道:「哦?不知吴侯有何要事?」

    步骘的目光,在此时,才如同无意般地,落在了林睿、士壹以及那名被俘的刺客身上,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士公府中,这是……发生了何事?莫非,是抓到了什麽胆敢在龙编城中作乱的宵小之辈?」

    士壹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嘶吼道:「步大人救我!此人……此人乃是江东派来的J细!他与林睿g结,意图诬陷於我!」

    然而,步骘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盖有孙权私印的丝帛,缓缓展开,朗声说道:「士公,吴侯密信言道,近日北方曹C,於赤壁兵败之後,休养生息已久,似有再次南下之意。为保盟邦无虞,吴侯特命我,代为问询士公,我江东数万将士,早已整装待发,不知何时,可与交州大军,一同北上,共御曹贼?」

    这番话,看似是在商讨共同对敌的军国大事,但其间所蕴含的、那ch11u0lU0的军事威胁,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寒而栗!

    他这是,在用整个江东的军事实力,来为殿上这几个「江东刺客」,以及他们背後的士壹,做担保!他这是在告诉士燮,若你今日,敢动士壹这个亲近江东的长公子,那明日,江东的敌人,或许就不再仅仅是北方的曹C了!

    林睿站在殿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他看着自己手中那份凝聚了无数心血与智慧才换来的、如山般的铁证,又看了看步骘手中那份轻飘飘的、仅有寥寥数语的丝帛。他知道,在绝对的权力,和ch11u0lU0的军事实力面前,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计谋与证据,都显得是那麽的脆弱、那麽的不值一提。

    大殿之内,陷入了一片Si一般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士燮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步骘那番冠冕堂皇的言辞。许久之後,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

    「子山之意,本公……明白了。」

    他没有再看士壹一眼,也没有再理会那名被俘的刺客,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郑安、许靖和程秉三人:「子方、曼举、德枢,你们三位,随我来内堂。」

    士燮带着他最为倚重的三位谋士,进入了那间幽深的内堂。大殿之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x1,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最终的审判。

    内堂之中,气氛凝重如铁。

    「主公!」郑安率先开口,语气焦急,「今日之事,人证物证俱在,大公子g结江东,焚烧官仓,罪证确凿!步骘此举,分明是藉联盟之名,行g涉内政之实,万万不可退让啊!」

    然而,一向与郑安政见相左的名士许靖,此刻却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子方此言差矣。江东势大,吴侯孙权,虎踞六郡,非我交州所能敌也。如今,曹C在北,虎视眈眈,我等若在此时与江东决裂,必将腹背受敌,交州……危矣!」

    程秉亦是附和道:「曼举所言甚是。大公子此举,固然有错,但步骘既已将其上升至两家联盟之高度,我等便不能不为交州数十万军民之安危,计深远啊。」

    士燮静静地听着三人的争论,那双深邃的眼中,充满了挣扎与痛苦。许久之後,他才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苍凉:「够了……不必再说了。本公……心意已决。」

    当那扇厚重的木门,再次被缓缓地推开时,林睿看到,士燮的脸上,已不见了此前的任何一丝愤怒,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以及身为一名统治者的、绝对的冰冷。

    他看了一眼林睿,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欣赏、惋-惜,以及一丝……深深的无奈。然後,他缓缓地,走回了主座之上,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宣布了他那关乎所有人命运的、最终的决定。

    「粮仓失火一案,经查,乃是江东宵小之辈,潜入我交州,意图不轨所致。幸得工曹从事林睿,及时察觉,舍命追查,方才将此獠擒获,保全了我交州之安宁。林睿,有功。」

    「然,」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冰冷无b,「林睿身为朝廷命官,不思如何约束自身,反而擅自调动兵马,於城中私斗,致使多人伤亡,亦是大过!」

    「功过相抵,此事,便到此为止。所有人等,皆不追究。」

    「至於……」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剑,狠狠地,刺向了早已瘫软在地的士壹,「士壹,御下无方,险些酿成大祸!即日起,革去其所有职务,闭门思过!无本公之令,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而那几名江东之人,」他转向步骘,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的微笑,「想必,是吴侯麾下的将士,追查曹军J细,误入我交州。如今,人既已找到,还请子山,将他们……带回去吧。」

    一场足以引发交州政坛巨大地震的惊天大案,就这样,被士燮,以一种近乎屈辱的、息事宁人的方式,强行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林睿站在殿下,看着士壹那被人拖下去时,望向自己的、那充满了刻骨仇恨的眼神;又看了看步骘脸上那副胜利者的、温和的微笑。他心中的那GU无力感,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但他强行压下了心中那翻腾的怒火与失望,脸上,只露出一抹淡然的、近乎讥讽的微笑。「世道如此,理难敌权……我,记住了。」

    就在他转身离殿的那一刻,殿外,一道惊雷,猛然炸响!那声巨响,像是在为某种崩塌的信念,鸣奏挽歌。

    当晚,林睿独自一人,回到了那座属於自己的、冷清的院落。他没有理会自己身上那尚未痊癒的伤口,也没有去想任何关於未来的计谋。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走到了演武场,拿起了那杆冰冷的长枪。

    他练了一整夜。

    他b任何时候,都更加明白,只有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最可靠的!士燮今日,可以为了利益而保下他;那明日,也同样可以,为了更大的利益,而毫不犹豫地,将他抛弃。

    他必须要拥有属於自己的、足以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的力量!

    当第一缕晨曦,洒在这片洒满了他汗水的演武场上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後。

    是郑安。

    「子明——」

    郑安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与复杂。

    「今日之事……委屈你了。」

    林睿手中的长枪,依旧指向半空。火光在枪尖上颤抖,像他x口那团压抑的怒火。

    他终於放下枪,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看着郑安,目光冷冽如锋。

    「郑大人,」他的声音低沉而紧绷,「我们……真的没事了吗?」

    这一句,像一柄暗藏的匕首,轻轻cHa进沉默的空气里。

    郑安没有说话,只是深x1一口气。那一刻,他脸上的平静,像是经历了千场风暴的老将在看着战场的废墟。

    他走上前,与林睿并肩而立。晨雾在他们脚边翻涌,远方的龙编城,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静静伏在地平线上。

    「子明,」郑安低声道,语气冷冽了几分,「今日之果,将成为明日之因。」他顿了顿,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步骘的笑,是刀後的饵;士壹的怨,已经成了毒;而主公的庇护——」他冷笑一声,「那是风中的烛火,随时会灭。」

    林睿眉头紧锁,x口起伏加快。这些话,每一句都像锤子,狠狠敲在他心上。

    郑安凝视着他,目光中闪过一抹罕见的严峻。

    「子明,潜龙在渊,不可久藏。这片水域……已经太浅。」他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乎可以割裂空气的张力:「有朝一日,当龙冲破深渊——你是要跃天而上,让天下仰望?……还是被人拖入泥底,任蝼蚁撕咬?」风声呼啸而过,吹散两人之间最後一丝余温。

    林睿紧紧握着长枪,指节发白。他没有回答。

    但在他那双清冷的眼中,正燃起一抹新的光——那不是怒,而是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