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穿越小说 > 三国工程师 > 第六十六章《涟漪之心》
    龙编城外的山径小道上,yAn光穿过参差的竹林,洒下斑驳光影,野花的清香与红河远处的Sh润水汽交织,空气清新得让人想深x1一口。吴涟一袭淡青长袍,腰系素sE布带,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篓,步伐轻盈,发髻间的木簪微微摇晃。她低头看着篓中的h芩,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心道:这株h芩生得正好,熬成汤药,能救三五条X命。父亲常说,医者之道,在於顺天时、采地气,她今日采药顺利,心情本该轻松如山间清风。

    然而,这份轻松却在她路过一处茶棚时,瞬间被打破。茶棚破旧,几根竹竿撑着草顶,几名商贩围坐,议论声如夏日蝉鸣,断续传来。吴涟本无意停留,却听到一个名字,让她脚步猛地一僵。

    「听说了吗?那林从事在码头与刺客交手,受了重伤!」

    「哎呀,林先生的水车惠及万民,琉璃奇珍富甲一方,怎会有人下此毒手?听说是士壹的Y谋!」

    「元宵诗会上,他一首诗压倒群雄,连许靖老先生都拱手称赞!这等文武双全之人,怎就身陷险境?」

    吴涟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手猛地攥住,砰砰乱跳,手中提着的茶杯一抖,热茶溅了一地,烫得指尖生疼,她却浑然不觉。林睿,受伤了?那个在落瘴村抱着高烧孩童、满脸焦急却镇定指挥的男人?那个在红河沼泽亲艾、救工匠於瘴气的男人?她的脑中闪过他的身影,清晰得像昨日才见。那抹青衫,那双坚定的眼眸,还有他嘴角偶尔扬起的笑,总带着几分温暖与狡黠,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她定了定神,声音微颤,问道:「你们说的林先生,是工曹从事,林子明?」商贩点头:「正是!姑娘也知他?码头一战,他枪法如神,却中了暗算,内伤不轻!」吴涟的呼x1一滞,彷佛x口被压了块巨石。她是医者,见惯生Si,伤病在她眼中不过是经脉与药石的博弈,可为何听到林睿的消息,心会乱成一团麻?她咬紧下唇,试图平复情绪,却发现心跳如鼓,怎麽也静不下来。

    「姑娘,你没事吧?」商贩关切问道。吴涟勉强一笑,摇头:「无妨,多谢。」她转身离开,脚步却b来时沉重许多。竹篓中的h芩彷佛也变得沉甸甸,压在她心头。她低头看着山径上的碎石,心想:林子明,你这人,总是惹麻烦,却又总是让人放不下。山路蜿蜒,野花绽放,红河的Sh气扑面而来,却难以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她又想起元宵诗会的传闻。那夜,她在医馆忙碌,无缘亲见,却从病人与街坊口中听闻林睿的风采。一首诗,压倒交州群雄,连许靖老先生都拱手赞叹:「子明之才,江左无双!」她当时听了,只轻笑一声,心道:这人,果真不简单。可笑过之後,为何心底总有丝甜意,像是偷嚐了蜜糖,又怕被人发现?她摇头,试图甩开这些念头,却越甩越乱。她是华佗弟子,医术为本,怎能为一个男子动心?可若非动心,为何听到他受伤,会如此心慌意乱?

    吴涟停下脚步,望向远处红河。河水波光粼粼,映着夕yAn,像是嘲笑她的犹豫。她低声自语:「吴涟,你这傻姑娘,医者仁心,救人是本分,何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话说出口,心底却反驳:若只是仁心,为何想到他受伤,会心痛如绞?为何想到他的笑,会脸颊发烫?她想起父亲教导:「心诚则灵,医者若心乱,如何救人?」她咬唇,心道:林子明,你这人,真是讨厌,偏偏让我静不下心来。

    那个总是在人前沉稳自若、运筹帷幄的身影,那个在议事厅中侃侃而谈、眼眸中闪烁着智慧光芒的身影,那个在田垄间亲切地与农夫交谈、笑容温和的身影……他怎麽会受伤?伤得重不重?是断了骨头,还是伤了内腑?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失控的藤蔓,疯狂地在她心头滋长、缠绕,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方才采药时的轻松愉悦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焦灼与慌乱。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何时捡起药锄,又是如何失魂落魄地穿过人群,朝着家的方向疾步走去的。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回去,拿上药箱,要去看看他的伤势。

    回到家中,已是薄暮时分。院子里,父亲吴普已经摆好了架势,正等着她一同练习每日必修的「五禽戏」。这是师承华佗一脉的功法,不仅能强身健T,更能帮助医者T会气血在经络中的流转,对医术大有裨益。

    「回来了?洗把脸,准备开始吧。」吴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是,父亲。」吴涟强压下心头的纷乱,用冷水净了面,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冰凉的触感,非但没能浇熄她内心的焦躁,反而让那份慌乱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深x1一口气,走到院中,随着兄长的口令,缓缓起势。

    「鹿戏,鹿抵。」

    鹿戏主肾,其形安详舒展,意在引气归元,宁神静心。吴涟双手在腰侧握成空拳,身T缓缓向左转动,左腿後撤,模仿雄鹿抵角的姿态。然而,往日里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今日却做得滞涩僵y。她的心,根本不在这招式之中。

    那纷乱的思绪,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奔向了与林睿初见时的场景。

    她回想与林睿的初次相遇——那时落瘴村瘟病肆nVe,村民哀鸿遍野。她前去采药,却见一个青衫男子,抱着一个烧得昏迷的孩子,满身泥泞,却目光坚定,对村民说:「莫慌,定有解法!」那是他,工曹从事林子明,与她想像中的官员截然不同。他不顾身份,亲自背着孩子,汗水浸Sh袍角,却从不喊累。当时,他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施以家传的针灸之术,与他对视一眼,他笑着说:「涟姑娘,谢了。」那一笑,温暖如春风,却在她心湖投下一颗石子,泛起涟漪,至今未平。

    「涟儿!气沉丹田,意守命门!你的气散了!」吴普低沉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唤醒。

    吴涟心中一凛,急忙收敛心神,强迫自己专注於动作。可那份努力,仅仅维持了片刻。

    「鸟戏,鸟伸。」

    鸟戏主肺,其形轻灵舒展,讲求开合有度,呼x1吐纳。吴涟双臂展开,如大鹏展翅,身T随之起伏。可她的动作,却失去了往日的轻盈,反而显得沉重而犹豫。

    她的思绪,又飘到了与林睿的第二次相遇,是在山越部落内。林睿指挥若定,就算山越部落以Si威胁,也不见他动摇。她问自己:这是什麽感觉?是敬佩他的担当?还是医者对病患的关心?可为何,每次想到他,心跳总b平时快上几分?

    这个男人,与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他心中装着的,似乎不是个人的权位与荣华,而是一片更广阔的、名为「苍生」的天地。

    「涟儿!」吴普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你今日究竟是怎麽了?鸟戏之灵动,在於心无挂碍,方能身轻如燕。你心事重重,如何能飞得起来?」

    「我……我……」吴涟的脸颊微微泛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自己失常了。可越是想控制,那些纷乱的念头就越是汹涌。

    接下来的熊戏,她模仿得笨拙不堪,全无其沉稳之态;猿戏,她更是手脚僵y,尽失其灵巧之意。她彷佛成了一个提线的木偶,身T机械地做着动作,灵魂却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她想起了那些从城中百姓口中听来的,关於他的传闻。

    听说,他在元宵诗会上,面对那些自视甚高的士族子弟的刁难,挥笔写下了一首气势磅礴的诗篇,不仅技惊四座,更在那诗中寄托了澄清宇内、心怀天下的壮志。她虽未亲见,但每每听到那些读书人绘声绘sE地描述当时的场景,她便彷佛能看到他那卓然不群、傲立於众人之中的身影。

    原来,他不仅有经世济民之才,更有这般超凡脱俗的文采。

    这个发现,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小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那是一种莫名的、混杂着欣赏、好奇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仰慕的情愫。

    是从那时开始的吗?

    她不确定。

    她只知道,从那以後,她会不自觉地去留意与他相关的消息。听到他推行新政,她会由衷地为他高兴;听到他遭遇阻碍,她会暗自为他担忧。他的喜怒哀乐,彷佛隔着遥远的距离,却能轻易地牵动她的心弦。

    这……是喜欢吗?

    吴涟被自己心中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她一个未出阁的nV子,怎能……怎能有如此大胆的想法?她感到脸颊发烫,心跳得更快了。她出身医者世家,自小便被教导要心如止水,方能在面对病患时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可现在,她的心乱成了一团麻,哪里还有半分医者的沉静?

    「停下吧。」

    吴普叹了口气,收起了架势。他看着自己心不在焉、动作错漏百出的nV儿,眼神中带着几分探寻,几分了然。

    「涟儿,你今日心神不宁,气血逆行,再练下去,於身T无益,反而有害。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父亲……我……」吴涟停下动作,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吴普走到她身边,温和地说:「医者,先医心,後医人。你若连自己的心都静不下来,又如何能去为他人诊治?回去好好歇着吧,想不明白的事,就暂时不要去想。」

    父亲的话,如同一道清泉,让吴涟混乱的思绪稍稍平静了一些。

    是啊,想不明白,就暂时不要去想。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桌案上那只熟悉的药箱上。药箱由上好的楠木制成,表面被打磨得光滑温润,散发着淡淡的药草清香。这是她最亲密的夥伴,是她身为医者的凭证。

    她伸出手,轻轻抚m0着药箱的铜扣。

    那一瞬间,所有的迷茫、羞怯、不确定,似乎都被这冰凉的触感所镇定。

    喜欢或不喜欢,那又如何?芳心是否暗许,那很重要吗?

    不。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受伤了。

    他是一个病人,而她,是一个医者。

    这就够了。

    她心中豁然开朗。那缠绕心头的无数藤蔓,彷佛被一把快刀斩断。她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澈而专注,那份属於医者的沉静与果决,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不再犹豫,打开药箱,开始迅速而有条不紊地检查里面的药品和工具。金疮药、止血散、纱布、银针……一样样清点,一样样备齐。

    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心中再无杂念。

    至於那些小nV儿家的心事,就让它暂时沉在心湖的深处吧。

    现在,她只有一个身份——医者吴涟。

    而她的病人,正在等着她。

    吴涟背起药箱,推开房门,毫不犹豫地走入了沉沉的夜sE之中。她的步伐,坚定而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