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车上的电子钟显示晚上八点，此时的街道早已沉入夜sE之中，整条马路都被暖hsE路灯所照耀。
还有两个半小时就打烊了。梁璟煊瞥了时钟一眼，边这麽想着边将客人点的炸物从油锅中捞起来，放进旁边的脱油机里。
隔着摊车，他望向位於斜对面的荟萃。虽然它们的表定营业时间是从八点开始，而且店内的灯已点亮，但店门却尚未开启，应该是还在准备中。
梁璟煊低头将脱油完成的炸物拿出来，和切片的蒜头一起放进调味用的不锈钢盆里，接着洒上胡椒盐。虽然平时还会加入洋葱和九层塔，不过客人表示他只要加蒜头就好。
看着金hsU脆的炸物，梁璟煊不禁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口味能符合刘雨然的标准。为了遵守「不能砸了咸sUJ摊的招牌」这个约定，他从前几天就开始认真练习，确认味道没问题才正式开门营业。
「谢谢，欢迎下次再来。」
梁璟煊露出笑容，伸手将餐点递给客人，顺便收下钱。
当他将金额刚好的钱放进塑胶盒，再度抬头望向马路时，正好看见身穿酒红sE洋装的林晓恬推开木门走了出来，带着微笑将门上的小木牌从「休息中」翻到「营业中」。
就在她准备回店里去时，两人的视线意外地对上了。下一秒，林晓恬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种充满警戒的怪异表情。
那是什麽意思？
梁璟煊既讶异又困惑，但林晓恬很快便收回视线，转身走进店里。
他愕然望着关上的木门，心里的警钟霎时间响起。
现在的他明明顶着刘雨然的外表，为什麽那个nV人会对他露出那种表情？
有什麽地方不太对。
除了都在同一条街上开店之外，刘雨然跟林晓恬之间应该没有其他交集才对。况且两家店的类型完全不一样，彼此之间当然不可能有竞争关系，再说刘雨然也不像是会刻意去刁难其他店主的人。
会不会是刘雨然还在当刑警时曾与林晓恬有过接触？又或者是刘雨然做了什麽，所以被汛河帮盯上了？梁璟煊猜测着各种可能X，愈想愈觉得不对劲。
最奇怪的是，刘雨然竟然什麽都没告诉他。牵扯到帮派分子这麽重要的事，要说是忘了提实在不太现实。唯一的可能X，是刘雨然并不想说。
若是如此，为什麽不说呢？又或者，他其实并非不想说，而是受到胁迫所以不能说？梁璟煊低头注视着摊车上陈列的食材，不由得眉头深锁。
「刘先生？」
某人的声音突然传来，中断了梁璟煊的思考。
「小陈？」梁璟煊抬头看向来人，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你怎麽会这时间跑来？」
陈湘凝点头向梁璟煊打招呼。此时的她手拿公事包，穿着跟下午一样的米白sE夹克和牛仔K，脖子上则加上了一条红sE围巾，大概是为了应对夜晚的温差。
「因为突然很想吃咸sUJ，所以就来买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你也跑太远了吧？」
刘雨然的摊位开在新北市，跟安诚区第一分局所在的桃园市虽然相邻，但两个地点之间的车程少说也要四十分钟。一般情况下，应该没有人会为了买咸sUJ特地跑这麽一趟。
「是有点远啦……」陈湘凝边说边拿起夹子和置物篮，「不过下午在局里听学长说他朋友在这边卖咸sUJ，所以我就很想来买一次看看。」
「那要谢谢你学长帮我打广告了。」
虽然是这麽说，但实际上是刘雨然帮自己的店打广告就是了。梁璟煊在心里暗忖，又一次感受到刘雨然有多Ai他的摊子。
「其实我原本下午调查完就想来买了，结果时间不太够，所以只好先回分局。」
陈湘凝推开摊车上的玻璃盖，夹了咸sUJ、甜不辣、J蛋豆腐、玉米笋等食材放进置物篮，并将篮子交给梁璟煊。
「对了，阿浩学长也是喔，一听到我们调查的地方有咸sUJ摊，马上就开始点菜了。」
「阿浩吗……他就是会这样。」梁璟煊将食材拿出篮子时随口回道，但立刻察觉不妥，「啊，我是没见过他本人啦，不过有听你学长提过……」
「没想到连刘先生也知道阿浩学长的事，他真的是个很随X的人对吧？虽然执勤的时候还蛮认真的啦。」
「是啊，你学长也是这麽说的。」
梁璟煊露出无奈的笑容，转身将切好的食材倒入油锅中。
许浩彦从还在警察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但念书跟训练倒是都会努力完成。梁璟煊至今仍记得许浩彦告诉过他的人生座右铭：「人要是太正经八百，一定会活得不幸福。」。
「他跟学长虽然是好朋友，但个X真的很不一样呢。」陈湘凝笑道，「学长就是个从里到外都很认真的人，而且对大家都很温柔，是我的榜样。」
「是吗？」梁璟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在他看来，倒是不觉得自己真有陈湘凝所说的那麽好。
「其实，我当初会想当刑警，是因为我爸爸在我大一时被他们公司的人指控盗用公款，结果就这样被逮捕，然後坐了两年多的牢。」
陈湘凝垂下眼帘，脸上浮现愁容。
「那段时间，不只是爸爸，我和妈妈也过得很不好……真的可以说是走到哪边都会被骂。因为这件事，我对警察的办案态度很失望，甚至还一度想要从警大休学。没想到爸爸被送进监狱後的隔年，奇蹟就出现了。」陈湘凝说着抬头望向梁璟煊，「有个年青刑警发现当年办案时的漏洞，主动提出问题。重新调查之後，终於发现我爸爸是被诬赖的，所以他才获得释放。」
梁璟煊静静聆听陈湘凝所说的话，脑中浮现出四年前的往事。
父亲被改判无罪当天，特地到安诚区第一分局来道谢，结果在柜台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短发nV大学生，即使是现在他也还记得。
「啊，突然对刘先生说起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啊？」陈湘凝露出笑容，「其实，当时那个年青刑警就是我现在的搭档——梁璟煊学长。从那之後，我就一直以学长为目标，希望自己也能明察秋毫，可以正确地逮捕犯人，不让其他人遇到跟我一样的事情。」
当年还算是新人的梁璟煊，之所以愿意顶着上级的压力站出来，其实也没有什麽多了不起的理由。他只是不想对自己的发现视而不见，不希望有人因此遭受冤狱所苦而已。
所幸当时还是小队长的唐正清愿意全力支持他，还帮他蒐集了很多资料，这才让那起案件有了重新再审的机会，最终顺利证明了陈湘凝父亲的清白。
如今，当年那名nV大学生已成为一位出sE的刑警，这让梁璟煊的心里一阵感慨。
「……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理想的自己。」梁璟煊微笑着对上陈湘凝炯炯有神的目光，「而且啊，即使不以你学长作为目标，现在的你也已经很bAng了，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真的吗？」
「嗯，是啊。」
陈湘凝点的餐正好准备完成，於是梁璟煊将装袋好的炸物越过摊车交给对方。
「刘先生……」陈湘凝接过塑胶袋，在付钱的同时突然开口，「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谈谈，方便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梁璟煊愣愣地望着陈湘凝，发现她的表情跟刚才完全不一样，变得非常严肃且认真。
在这强烈的注视下，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