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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过去,教室的窗户半开,风轻轻地灌进来,吹得纸上的谱有些微微翘起。吉他社今天没什麽人,徐语彤因为家人生病回南部请了假,只剩江以绪和高柏安两人留在社办。
「基本的C、G、Am你都差不多熟了,现在我们来挑战一下F和B和弦。」
「那个很难欸,要整根手指压住那条弦……我每次都发不出声音。」
他没急着讲解,只是看了她一会儿,然後开口:「站起来一下。」
「蛤?」
「我从背後教你按。吉他的姿势不能乱歪,不然手永远发不上力。」
江以绪半信半疑地站起来,将吉他重新调整到正确的位置。下一秒,一双手绕过她身侧,轻轻覆上了她的手指。
他没碰到太多,只是用指尖引导她按住那根总让她弹不响的弦,声音低低的从她耳後传来:「食指要这样,平贴。手肘收一点,不然力量出不来。」
她感觉自己的呼x1忽然变浅了。不是因为难度,是没有被除了顾予泽以外的男生这麽靠近过,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高柏安似乎察觉她肩膀微微僵y,手却没有马上cH0U走,只是轻声问:「还好吗?」
「嗯。」
「这样按,再试一次。」
她咬着下唇,小心地拨了一下弦。这次,真的有声音了。
他笑了:「有了,这就是正确的位置。」见江以绪抓到诀窍高柏安即立刻松手。
江以绪微微侧头,余光瞥见他正专注看着她指尖的动作,眼神里没有戏谑,也没有任何不正经,只有一种安静的温柔。
回家的路上,天sE还没全暗,晚霞把街道染得有些柔和,江以绪背着吉他袋,一路沉默。
那个F和弦,终於弹响了。她心里想着,等会一定要和顾予泽分享。
回到家时,父亲不在。进了房间,将吉他放好,坐在床边静了一会儿,最後拿起手机,竟发现有好几通来自顾予泽的未接来电。
……刚刚在社团教室弹吉他忘了自己将静音关掉,江以绪马上回拨,嘟声响没多久就接起来了。
「喂?」
他的声音很快就传来,像是等了好一会儿。
「我没看到你回拨,还以为你睡着了。」
「没有啦,我刚刚……在吉他社弹琴,手机调成静音了,没听到。」
江以绪用手指卷着枕角,有点心虚地补了一句:「对不起啦,让你打了那麽多通。」
他没有责怪,只是静了一下才说:「你今天不是说社团很早就结束?」
江以绪怔了一秒,才笑笑地说:「嗯,本来是啊,後来柏安学长留下来教我练一个b较难的和弦……所以多待了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拍。
「哦……原来是这样。」
「那、那个,上次和你说很难的那个F和弦我终於弹响了欸!」江以绪赶紧转开话题,语气有点刻意地轻快,「你不是之前说我十指像甜不辣吗?现在应该可以升级了吧?」
「嗯,甜不辣升级成……炸年糕?」他笑了一下,语气终於正常了些,「那也算是大进步了。」
「炸年糕也太出戏了吧……好像很好吃一样。」
「没办法啊,谁叫你练成这麽晚,我还以为你是被琴卡住回不了家。」
江以绪噗哧笑出声:「怎麽可能啦。」
「嗯,也对,应该是副社长太尽责了,想说教你弹完才放人回去。」
江以绪一时之间接不下话,只能听着话筒那端传来他转动钥匙的声音。
「你在g嘛?」
「刚下楼买饮料。」他停了一下,「怎麽了?」
「巷口那间便利商店吗?」她继续追问
「对呀,要喝什麽吗?我一起买。」他温柔道。
「你等我一下下!」江以绪立刻放下手边东西,拿起钥匙,再默默地挂掉电话,跑出家门。
「呼—呼—」
她花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来到便利商店,也成功在门口碰到了那她想见的人。
「g嘛?你疯了喔?我就说我帮你买就好了呀。」
「予泽。」江以绪低声喊他。
「嗯?」
「对不起,下次……我会记得把手机调回响铃的。」她说完,眼眶竟瞬间红了起来
「你……」他怔了一下,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声音。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手却轻轻拉住了他衣袖的一角。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将眼前nV孩揽进他怀里,「你是傻瓜喔……」
「我不是在生气啦。」他语气变得很轻,「我只是……那几通没接到的电话,让我突然觉得,好像有点……离你很远。」
他低着头笑了笑,像是自嘲:「结果你两分钟就冲过来了,让我这个假装生气的人,现在一点立场都没有了。」
江以绪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却突然掉下来。
「你哭什麽啦,真的是……」他慌了,伸出手抹去她的眼泪。
「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好。」她小声说,眼泪停不下来。
顾予泽将她抱得更紧,m0了m0她的头。
江以绪埋着脸,感觉他掌心的温度贴在头顶,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就像每一次,她乱了阵脚时,他总会在的那样。
便利商店的自动门开了又关,有人进进出出,热食区传来微波炉「叮」的一声,但他们就像与这些声响无关的两个人,安静地站在一个不属於任何人的时空里。
她抬起头,x1了x1鼻子,朝他笑了一下。
「走吧,会冷。」他说。
她点了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这一次,江以绪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才刚转进巷子,他停下脚步,冒出一句——
「後天,有想要去哪里吗?」
「蛤?後天?」
他敲了敲江以绪的头,「之前不是约好要一起跨年吗。」
她r0u了r0u被敲的地方,小声嘀咕:「啊……好像是有讲过啦。」
「好像?」他故意拉长语气,「你是不是又想放我鸽子?」
「哎唷,哪有啦!」她连忙拉住他衣袖,「我只是忘了後天是几号而已嘛。」
「十二月三十一,星期日,晚上可能会很冷,建议穿双不会磨脚的鞋。」他边说边b着数,「我这样是不是b天气预报还贴心?」
「你还差一张降雨机率图表。」
「想要我可以画一张。」他回得理直气壮,「还可以帮你预报心情变化,低温可能引起情绪过激,需要一杯热饮陪伴。」
他说到这里,语气突然慢了半拍,侧过脸看她一眼,「这时候还需要一个……」他顿了一下,像是故意吊她胃口。
「一个什麽?」
他嘴角一g:「暖手的工具人。」讲完他不经意的将两人还牵着的手握紧一点。
「你是在说你自己?」
「不然你以为还有谁?」他得意地将另一只手cHa口袋,「工具人也是有自尊的,我可是全手动温控、不限时陪走、还能自带冷笑话的高阶款。」
江以绪故意装模作样点头:「嗯,那我要看一下使用手册,还有保固期几年?」
他假装深思:「看你表现。良好使用情况下,可续约至毕业。」
「那……之後呢?」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轻轻转头看着她,语气却忽然温柔下来:「之後,就不是工具人,是例行陪伴。」
她笑了,不再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