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城,昔日喧嚣浮华又重回耳边,关牧歌在车上刷了刷微博,发现继上次他硬刚式发言之后,他的评论区分成了两派,有一派是固定来他的评论区骂他,还有一批是粉丝,在努力地刷屏。
骂他的理由大抵离不开上次热搜攻击他的那几个点,没什么新意。
他刷了一会儿,末了叹了口气,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车开进城中心的别墅区,周围变得静谧。
关牧歌伸手在门上按了一下,滴一声门开了,所有东西还保持着离开那天的样子,
往日从没发觉家里有这么大,如今只四五日无人,就冷清的可怕。
关牧歌沿着台阶往上,除了他的呼吸,四周静悄悄的,毫无生气。
走进卧室,缓缓踱步一圈,那个人留下的味道已经消散殆尽。
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带上门离开了。
临近婚礼,董闲家越来越热闹了,关牧歌到的时候遇到了很多生面孔,董夫人见他来非常高兴,拉着他嘘寒问暖个不停。
关牧歌和董闲儿时要好,来往频繁,闲暇时也经常在董家住,后来虽去的少了,但那个房间还是给他留着,因此当晚他便顺理成章地住下了。
晚上,四五人聚在一起玩游戏,关牧歌被气氛感染,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说是帮忙,其实活都有人干,关牧歌和其他朋友都是充当气氛组,主要就是图个开心。
晚上九点多,傅玉融便被朋友们拉走了,不让他跟董闲腻在一起。说是按旧礼,明天婚礼之前,他和董闲都不能再见面了,董闲急了,一帮人几番拉扯,还是眼睁睁看着准老婆被带走了。
几个朋友晚上也留宿了,包括上次董闲生日遇到的那个姐姐,还有那个温和的男孩子。
关牧歌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个姐姐叫时微微,平时也喜欢做点创意音乐,但她主业是做酒店置业的,目前在业内是数一数二的有名。
那个男生叫温林,是个过气歌手,和董闲是在冲浪时认识的,初时相谈甚欢,后来来往多了,董闲觉得他不错,便有事没事给对方推荐一些商演的机会,俩人关系也越来越近。
关牧歌私下问董闲是怎么和那个姐姐认识的,董闲却难得沉默了。
后来关牧歌从傅玉融那里听说,董闲当时在别人的party上肆意卖弄风骚,被出来猎艳的姐姐看上了,那姐姐也是彪悍,直接让人把他眼睛蒙了,送到她房间,直到被扔在床上,董闲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立刻爬起来就是惊慌失措的一顿解释,又是联系了party的主人,又道歉,时微微才放过了他,从那次翻车之后,董闲果然收敛多了。
“看他们现在关系还不错啊?”关牧歌叹道。
“是啊,后来那个姐姐跟董妈妈相谈甚欢,俩人一起合伙做生意去了~”傅玉融递给他杯白葡萄汁。
关牧歌接过喝了一口,心里啧啧称奇,董闲交友的方式总是令人惊讶。
董闲和傅玉融的婚礼是在露天场所举办的,会这么选纯粹是因为室内很难容纳这么多人,毕竟董家的小儿子结婚,整个G市来了一半。
当日政客商人齐聚一堂,推杯换盏,你来我往,颇有商业酒会再现的场景。
董父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全权担了应酬的差事。
董闲则和朋友们在远处的沙滩上饮酒作乐,笑谈天地。
这场婚礼历时6小时,场地搭建和准备时间长达一周,许多花材都是当日从泰国空运过来的,食材鲜果经过三道检验合格,才送到米其林大厨的案板上。
风和日暖,晴空丽丽,沙鸥云集,潜鳞戏水。
高朋满座,欢聚一堂。
熟悉的仪式,不同的面孔,看着台上两人热情拥吻。
关牧歌突然好奇,当初他结婚时,台下的人也是如他一般的心情吗?
不对,是不同的,现在台上是一对真正的爱侣。
当晚回家,关牧歌毫不意外地失眠了,或许是白天太热闹,才显得晚上格外清冷。
也可能是因为,经历过一小段的甜,有了参照,才让如今的酸涩显得无法忍受。
凌晨一点,关牧歌开着蓝色的mini在街上晃,与白天的喧嚣不同,即使是市中心的街头,在晚上也不可避免的进入了慢节奏状态。
沿着宽阔的延平路一路向前,偶尔能看到马路牙子上的大排档门口,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划拳喝酒。
夜晚风凉,关牧歌把窗户关了一半,漫无目的地开着。
上了环城高架,车就更少了,大多是夜晚的出租车。
车行驶了大约40分钟,关牧歌在进入城南的第一个路口下了匝道,竟然不知不觉开回家了。
路过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关牧歌下了车,买了一些水果和啤酒,想着也许等下回去可以自己买个醉,即使啤酒大概率不能把人喝醉,但无奈他酒量很差。
但是这个点回家,被妈妈看到要挨批吧……
虽是如此,关牧歌还是潇洒地甩上了车门,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停车坪,一路上他还在想万一遇到妈妈,要怎么撒娇蒙混过关。但以他的经验,他们二人一定早就睡了,根本不会注意到他回来了。
是以当他踏入玄关处,听到卧室传来刺耳的争吵时,竟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脚还不自觉地往里挪了两步,接着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足足有两分钟,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停滞了。
半晌,才将脚拔走,他轻轻拉开还未来得及关上的门,悄悄出去了。
再度驶上高架的时候,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进去问问情况,或许还应该劝一劝他们。但过往的26年里,他对于父母吵架这件事记忆完全空白,从他记事起,父母似乎从来都是融洽和睦的,所以他第一反应是回避,这沿袭了他自己对于争执的应激反应,似乎很合理。
已经上高架十分钟了,只会了一次车。今天一天都在高强度的社交活动中,加之现在是深夜,关牧歌感觉眼皮打架的厉害,他放慢了车速,低头揉眼睛。
蓦地,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将关牧歌吓醒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将刹车踩到了底。
他抬头去看,正前方的车道,一辆黑色的大奔正打着双闪,在夜色中显得非常愤怒。
重新回到右侧车道,车速渐渐提到正常,关牧歌感觉非常沮丧,刚才他摇下车窗之前,明显感觉对方非常愤怒,待他摇下车窗冲对方车道歉时,对方居然忍住了怒火,甚至还安慰了他几句。
在这样的深夜里,居然还有一个陌生人愿意宽慰犯错的他,虽然对方极可能是看在这张脸的面子上,但关牧歌还是久违的感动了。
车重新停在别墅时,已经三点了,车熄火后,关牧歌的手心还有冷汗未干,他自然地伸手去副驾驶提他的啤酒,结果捞了个空。
他短暂地迷茫了一瞬,然后意识到大概是忘在他家里了。
他叹了口气下了车,进门后先去谭清喆藏酒的酒柜里摸了一瓶红酒,开酒的时候手心有汗,不住地打滑,他一急,加大了力气,只听砰的一声,酒瓶跌在了地上,红色的酒花浸湿了白色的地毯,顺着地板四处流散。
关牧歌一动不动地看着,半晌,哧了一声,径直又取了一瓶,拎去了楼上。
一开始用杯子喝,喝罢觉得不尽兴,就直接拎着瓶子喝。
身体泡在温热的水里,脑子泡在葡萄酒氤氲的香气中,关牧歌眯着眼睛,感觉天花板在摇。
朦胧中听到手机在响,他胡乱地摸了一通,没摸到,等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找到它时,屏幕早就黑了。
关牧歌拿着手机胡乱地翻着,打开微信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置顶的对话框,最新消息已经是两周前了。
谭清喆去哪了?
哦,他出差了。
“半个月吧。”男人的声音片段隐约在脑海中浮现。
关牧歌掰着手指头数了半个小时,终于算明白,早就过了半个月的期限。
骗子!
他打开置顶的对话框,乱七八糟地输入了几行话,然后将手机扔进了水里,然后开始呵呵傻笑。
谭清喆死了吗,关牧歌恍惚地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红色液体,就像一滩干涸的血液。
他是被冻醒的,水凉了,他从浴缸里爬出来,有些庆幸自己还活着,没沉水里呛死,随意地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然后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骗...子,我不跟你,过了,你回来,我们去离婚。”
这是谭清喆落地收到的第一条消息,他接到关牧歌妈妈的电话时正在总部接受新的任命,联系到这段时间关牧歌频繁的异常情况,谭清喆不敢大意,当即卸任回国了。
关牧歌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他感觉身上有些烫,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看到谭清喆。
对方瘦了很多,脸色疲惫,眼眶红红的。
“你不是,在出差吗?”关牧歌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体沉的不行,声音也是嘶哑的。
“别起,就这样躺着吧,你发烧了,你先喝水,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谭清喆的声音也有点哑,看到关牧歌起身,赶忙扶对方倚靠在床头。
“别忙了,你上来,你多久没休息了?”关牧歌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就递了回去,看谭清喆要走,赶紧拉住对方。
“我还好,这趟是直飞。”谭清喆坐在床边,笑着捏了捏关牧歌的手。
“那最快也要十几个小时,你到现在都没休息吧?上来吧,陪我睡一会儿。”关牧歌拉着谭清喆的手不放。
这次关牧歌很快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是半夜十二点,身上有些冷汗,体温已经凉下来了。
谭清喆还没醒,显然是困极了。关牧歌伸手,在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上轻轻摩挲了一阵。
突然肚子传来一阵抗议的呼喊,关牧歌打算下楼煮碗面吃。
“谭清喆,你饿吗?”他下床前轻轻捏了捏谭清喆的脸颊,回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关牧歌打开冰箱,从侧面的保鲜盒里拿了两颗鸡蛋,又取了一个西红柿,两根葱,三棵青菜。
戴上手套抓了半把鲜面条放在碗里。这些应该够了吧,他想。
“我也想吃你煮的面。”背后忽然一暖,一个比他高大些的身体靠了过来。
“好,那就把这些都下了吧。”关牧歌端起装面条的盘子放在了岛台上,又拿了一些蔬菜在菜板上。
“老婆。”谭清喆黏在他的背上不放。
“嗯?”关牧歌搅拌蛋液的手慢了下来。
“你不想要我了吗?”谭清喆的脸贴着他的后颈,声音低闷。
关牧歌的手一歪,当的一声,碗掉在了地上,蛋液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