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常弥终於接到通知,需要回公司一趟。
只是半个小时,重要的会议,他本来想说服宋椿绮跟他一起出门,说什麽都好,喝杯咖啡、散个步、只是去吃个东西也行。
但当他走进房间,看见她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眼神却一片空白,他突然什麽话都说不出口了。
宋椿绮没有拒绝。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转头看向窗外。
常弥沉默了很久,最後只是轻声说:「我很快就回来。」
日子可以自己选择,可她每天的日子总是被别人选择,今天该做什麽事,明天又该去完成什麽事,一天一天的过去她还是自己,无论变成什麽样子。
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好好的Ai自己。
好窒息。
她没点头,也没说「好」。
他走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她还坐在那里,只剩余热与黑影。
门关上之後,她坐在椅子上没动,静静地听那把钥匙从门上拔出的声音,咔一声。
她看了一眼钟,记下时间,然後站起来,走进房间。
打开cH0U屉,拿出那个打火机。是她一直没丢掉的那个,常弥在她房间留下的,银sE,有刮痕。
她站在客厅中央,先是关了瓦斯,再打开。闻了一圈,一点一点,直到气T的味道慢慢填满空间。
接着,她走进书房,把那叠他借来却没看的书一册册翻开。书页很乾,纸有点旧,闻起来是图书馆的味道。她看了一页,翻过,再看一页。
最後,她合上书,转头看窗帘。
那张纸,最後一秒还在飘。
从柜子底层拿出那罐打火机油,她不知道它什麽时候开始漏油,瓶身已经有点软,将油泼在窗帘上、沙发上、自己刚坐过的位置,最後还在鞋柜前留了一滩。
她脱下睡衣外套,只穿着最薄的吊带背心,赤脚走到沙发前。
点火的时候,她没有回头。
啪。
那一声火星冒起的声音,竟然有点像他以前点烟的声音。
风把她的头发吹得轻轻晃,她手里还握着那罐打火机油,空的了。
她坐下来,手垂着,看着火一点一点爬过那道破窗帘,火爬上来时,能闻到焦掉的味道,没有躲,也没有急,只是轻轻闭上眼。
这一次,她不再醒来了,因为此刻终於安静。
***
常弥刚下会议,手机萤幕亮了一下,他原本没在意,以为又是哪个群组在传公文,但余光扫到那几个字时,整个人像被什麽攫住一样定住。
「租屋处失火,位址:137巷××号」
那正是宋椿绮住的地方,他的大脑有一瞬空白,然後所有声音全静止。
他没有换鞋,没说话,直接冲出会议室。脚步声在办公大楼走廊里回荡得像爆裂。他连电梯都不等,一层层跳着楼梯往下冲。
外头正好下着小雨,他冲到路口叫了车,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只是盯着手机地图上那个火灾通报红点,越来越近。
还有几分钟?三分钟?还来得及吗?
他不确定。但他知道,她一个人在家。
车还没停稳,他就推门冲下,巷子口已经拉起警戒线,消防车灯光在雨里闪烁,空气里都是浓重的烧焦味与Sh烟。
他想冲过去,却被消防队员拦下。
「里面还有一名nVX……但当时现场……火势太大……」
那一刻,他脑子里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
不是「她还活着吗?」
也不是「是她自己点的火吗?」
是那句,她最後看着他说的话。
「你救不了我。」
火扑灭後,是深夜,常弥站在那栋焦黑的建筑前,衣服Sh透、鞋全是灰,手指一直摩擦着掌心的伤口。
他整晚没走,只是坐在她租屋门口的阶梯上。
烟没点起来,手机没拿出来。
他就坐着,一直坐着。
直到天快亮时,他终於开口说了一句话,没对谁说,也没人听见。
只是对着自己说的。
「椿绮……这一次,我真的……什麽都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