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与蛇共舞 > 第六十七章父亲
    前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身形瘦削,额间有一摺摺的皱纹,双颊微陷,肤sE黝黑且粗糙,是长期在户外工作所致,他骨瘦嶙峋的手执一紮野兰花,白、紫、粉拼在一起,应是在附近林中摘的。

    「阿如,我记得你最Ai白兰花,可是,今天在城里买不到,就先用这些将就着吧。下次,我再带来给你。」男人一边用袖子擦拭墓碑,一边道。

    薛千柔听到男人的这声音,马上倒cH0U一口气,不能置信的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

    她记忆中的父亲,是胖敦敦的,顶着一个圆圆的大肚子,皮光油滑,肤sE白净,怎会、怎会变成这样?

    「爹??」她自树後走了出来。

    薛年虎听到她的声音,擦拭墓碑的手停在半空,缓缓的转过头来,睁圆双目,手在微微发抖。

    「千??千柔?」薛年虎望了她半晌,才喊出她的名字。

    「爹??」她走到父亲面前,噗的一声跪在他面前。

    薛年虎蹲下抓着她的双臂,嘴唇嗡动,却说不出话来。

    温玉珩看着两人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你们都先起来吧。」他扶起两人。

    「这位是?」薛年虎的眼珠在两人之间穿梭往来。

    「他是我相公。」薛千柔眼睑微垂,面孔微红的道。

    温玉珩很满意的看了她一眼,再向薛年虎作了个深揖,「在下邵栢,拜见岳父大人。」

    薛年虎打量了温玉珩一番,咧嘴而笑,露出长长的鱼尾纹,点头不迭道:「好!好!」

    薛千柔和温玉珩烧了纸钱给其母,两人在碑前行了大礼,薛千柔便扶着父亲慢慢的走下山,温玉珩缀在後面。

    她讲着这几年的经历给父亲听,薛年虎拍拍她的手背道:「都是阿爹没用,没有带眼识人,连累你也受苦了。」

    「爹??这些年你才受苦。」刚才父亲拍她的手背时,她感到受他的手都长满了厚茧。

    「不、不,我要多谢老天才是,终於沉冤得雪,还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

    「你不是刑满放回来的?」薛千柔问,她对於父亲当年的事情,也是不太清楚。

    「我本来是判了十年流刑的,但是前些日子,忽然就被释放了。听说是李怀康同知替我翻了案,经过一番追查,找到了当年投靠我的远房表弟,与那时的康平县的知府,就是他们觊觎我的田产,合谋冤我抢人田地,还bSi良民??」薛年虎说得激动,全身在颤道,薛千柔轻拍着她的背,一同坐下一颗横卧的大树g上。

    温玉珩听到李同知,不禁沉思起来。

    他顺了顺气接续道:「李同知找到了那两人,审案後判了绞刑,将田产归还给我,但是大部分都被卖了,所剩不多。」他叹了口气再笑道:「幸好,还够我在县里置了一所房子,还有几亩田租可以收,日子还过的可以。」

    「李同知怎会忽然替你翻案?」薛千柔问。

    薛年虎想了一下,道:「啊,我倒没想过这问题。」

    「是太子。」温玉珩忽然道。

    薛家父nV一起望向温玉珩。

    「在我养伤其间,九皇子曾经来过探望我,还问了些关於我们怎样相识的事,还有你的家乡,我当时就有些奇怪,但见他是孩子心X,只道是听了坊间的话,好奇的打听一下。」他蹲下拔了几根青草把玩,「现在想来,他是别有用意,但是,为什麽?」

    「是因为我娘亲。」薛千柔带着歉疚的望着父亲,「娘亲与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一直错怪了你,对不起。」

    「没事,你仍然叫我一声爹,是我赚了。」

    「你娘亲?」温玉珩疑惑的问,忽尔想起与小红多年前的对话,就脱口而出,「你们不是亲生父nV?」

    薛年虎坦然的点点头。

    「那她有告诉你,是谁吗?」薛千柔虽然曾铁齿说不想知道,但其实还是很想知道的。

    「是当今皇上。」薛年虎概叹道。

    薛千柔和温玉珩满脸惊疑,她的确猜想过是皇族中人,但从来没有想过是当今皇上。

    回忆起在秋猎时曾远远的看过他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难怪娘亲一生为情所困,她Ai上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只Ai她一人的男人,即使他想,他亦不能。

    「怎会是皇上?爹,你在说笑吧。」

    「不,确有可能。」温玉珩索X盘坐在草地上,「皇上本来就不是太子的人选,当年被封为宣王??」

    当今皇上在十五岁时获封宣王并去了其封地,他的封地在章州近海的富庶之地,章州以造船业着名,当时宣王就造了一艘船,经常出海游历三两个月,後来他更奏请高宗,让他以使节身份到各国拜访,希望能传扬中土文化,也将各国的知识带回来,高宗听了也觉不错,就准奏了,他这一出海便十年,回来後不久,东g0ng太子因病去世,各个皇子蠢蠢yu动,争夺世子之位,东g0ng太子与宣王是亲兄弟,太子去世後,很多的原本支持太子的势力都转而支持他,他也娶了当时手握重兵的吴克重将军的nV儿,军政两权在手,加之回国後他带回了大量有用的技术与知识,令高宗非常的高兴,顺理成章的坐了东g0ng太子之位。

    「还在想吗?」温玉珩躺在她身侧。

    拜祭了娘亲後,他们送了父亲回家,吃了一餐便饭,便回到客栈休息。

    「我们就留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可以吗?」

    本来他们打算去塞外游历个几年,待一切事情都冲淡了,那时应该没有认得温玉珩这号人物,才再回来。

    「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也一样。」

    康平县是位於宁州以南的小县,他们在父亲附近置了一所房子,薛千柔对父亲说温玉珩本是京城做城卫的,但是因为与上峰不和,便辞了官,两人离开了京城,准备回乡生活。

    温玉珩每天到山上砍柴狩猎,不时会猎到一些珍贵貂和豹,卖了好个价钱,生活倒是不愁,完全没有动用过别人的钱。

    薛千柔则照顾父亲的起居饮食,薛年虎的身子在这几年劳力中劳损过多,身上有多处痛症,而且经常咳嗽,後来大夫断症是患了痨瘵,捱了大半年,他还是病逝了。

    对於父亲的离世,虽有心理准备,但是她还是伤心了好一阵子,幸好有温玉珩陪伴,他温暖的怀抱,成为她最大的倚靠。

    办好了父亲的身後事,他们准备按照原来的计划,到塞外游历,但此时却从京城传来重大的消息。

    康平县巿集的皇榜前人头涌涌,看不懂的人不停的问着左右,看得懂的人则大声的叫道:「打仗了,打仗了!」

    「南蛮又打来了。」

    「听说他们知道温将军失踪了,说我朝无大将,便乘机攻来。」一名瘦削的中年男子说。

    「怎会没有?秦霖、姜卯、皇甫栗、吴思松,他们都是猛将啊。」一名少年大声嚷着。

    「他们哪能和温将军b,这些年就是靠着温将军的声威镇压住边陲的蛮族,我们才得以安宁。」一名银发老者摇摇头道。

    「自温将军失踪的消息传开後,边陲的小族都开始蠢蠢yu动,这半年来不停的有些小动作,SaO扰边城越发猖狂,我的生意都做不住了。」一名背着包袱的男子又搭讪。

    在这些人身後,一对男nV一直站在他们身後细听,男子的眼神闪过一丝焦灼,nV子神sE忧虑,不时望向她身旁的男子。

    「玉珩——」薛千柔正想说话。

    「走吧。」温玉珩面sEY沉,扯着她疾步离开闹巿。

    走到了农地,正值午时,初春的yAn光温和,农民坐在田边的草地上吃午饭。

    两人沉默的走着。

    「邵大娘子,这个给你,才刚摘下来的。」一名农妇提着一蓝菘菜给她。

    「谢谢大娘。」薛千柔客气的道。

    「邵大娘子来了啊,这些也拿着,家里的应该吃完了吧。」一名憨厚的农夫笑嘻嘻的拿了一蓝子的胡萝卜给她。

    他俩一边走,一边就有农民送上各样的菜蔬给他们,薛千柔一直不停的笑着道谢。

    回到家里,温玉珩提着两蓝子满满的菜蔬,薛千柔则捧着一蓝子J蛋,这情况经常上演,那些农民本就是父亲租户,父亲病後,薛千柔是是象徵式的收取田租,後来父亲去世後,她直接将田产赠与农民,所以这些农民都对她非常的感激。

    温玉珩将蓝子放到灶房,就去後院劈柴,薛千柔拿了几根萝卜、菘菜和J蛋,还有刚才在巿集买的豆腐,就到了灶房洗洗切切的,这时温玉珩也抱柴到了灶房,将柴木放进炉底,开始起炉,待柴火旺旺的烧起,薛千柔也刚好切好了菜,开始烧菜。

    不一会就煮好几碟小菜,两人默默的吃起来,温玉珩还是像往常那样,将她煮的东西吃得一乾二净。

    然後,又到後院练武,但是她就是感到他不一样,话少了很多。

    洗好碗後,她坐在榻上看书,不时从窗口瞄一眼正在练拳的温玉珩,再看看天sE。

    他今天练了好久。

    她无法再专心的看书,便拿了汗巾和一杯茶来到後院。

    「玉珩,休息一下吧。」

    温玉珩微笑的接过汗巾,就着薛千柔递来的茶杯呷了口茶。

    「还在想吗?」

    「刚才不是说了吗?朝中还有很多有为的将领,并不是非我不可。」擦汗的手慢了下来,将汗巾挂在颈上,「秦霖、皇甫粟,当年都有跟着我一起打过仗,年少有为。」他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不用担心,我去擦个澡。」

    他的说辞并没有让薛千柔放下心来,望着他的背影,但见他的双肩紧绷,并在h土印下一个个深刻的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