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是他的大喜之日。
母亲之前给他说了媒,对方是从g0ng中退下来的g0ngnV,年近三十。他想对方兴许是被年纪b急了,这才不得不匆匆寻了户人家出嫁,不然像他这样的男人,哪有nV子想嫁予他为妻呢?
或许是母亲向他说起这事时,他脸上的神情太过平静,母亲看向他的眼眶含泪,道:「阿水,是娘对不住你。只能给你找到这种姑娘,可是娘真没其他法子了。」
穷困人家是没什麽法子的,为了活下去,什麽都得做。这点他小小年纪便知道了。无事,他说,凑和着过吧。
雨落了下来,他在雨声中想起,自己连未婚妻的名字都不知道。
「雨下得大了,偏偏前几日还落了一把伞。」母亲叹了口气,「希望明日能放晴唷!」
「娘,明日还要早起,天晚了,您先去睡吧?」
他搀扶母亲入里屋,没说起前几日那把伞是怎麽丢的。那日申时未到,天光已是一片Y郁,似要落雨,而雨水凝在天上踌躇,他在屋外瞧见一名nV子的身影,一双眼直直地朝屋内望,手上提着个包袱,他出声和她搭话。
「姑娘,你找人吗?」
nV子不答,一双眼清清冷冷地把他从头看到脚,而後问道:「你可就是邱水?」
邱水心里疑惑,面上仍有礼地笑着:「是,敢问姑娘是何许人也?」
「小nV子是奉贾家二少爷之命前来。」nV子欠了欠身,「二少爷听闻邱公子将娶亲,特地遣小nV子带些礼品相赠。」
「哦?是吗?」邱水端详nV子神sE,心下明白些什麽,「倒是意外,贾府竟让个nV子来陌生男子家?二少爷没仆役了?」
「这......」
「罢了,进屋来吧!」邱水脸上挂着笑,「总得看看是什麽礼物。」
nV子提裙入了屋子,四处打量,地方虽小却收拾得很乾净,家具物什虽旧却不显得脏,每一处都打理得宜,不会招人反感。
「看什麽呢?瞧你眼珠子转的。」
nV子不回话,迳自问道:「令堂不在吗?」
「你知道我有母亲?不少人都以为我是独居。看来贾少爷对我还真是上心。」邱水装作没看见nV子的错愕,「我母亲回娘家去了,说是要给我凑婚宴的钱。可说穿了,就我这副身家能C办什麽了不起的宴席呢?望你莫要介意。」
「小nV子要介意什麽?」nV子压下惊慌,泰然反问。
「你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吗?特意来看我一眼,难为你了。」
「不......」
「你是来试探我是不是真当过贾少爷的娈童小倌的吧?」邱水一语道破,「我确实是,曾经。」
nV子被揭穿也不慌张,深呼x1一口气,道:「你怎麽敢告诉我?不怕我悔婚?」
「瞒着也没有意思,夫妻间本该诚实相待,你若要悔婚,我不阻拦。」邱水倚墙而立,似笑非笑地看她,「你可还有什麽疑问?」
「有。最末一个。你怎麽不信我是贾府的奴婢?」
邱水一愣,泛起有些苦涩的笑:「他早忘了我,哪里还会特别遣人来送礼?」
「可街坊间......」nV子神情古怪地顿了顿,「都说水儿是和他处得最好、最久的。」
「都是过去的事,人一老便什麽都没有了。」
他还记得他年纪尚小的时候,贾少爷是怎麽对他百般呵护的,一开始他进贾府只是因为家里穷,对少爷讨好索要尚存几分反感,但後来他渐渐习惯了,在和少爷的相处中得了乐趣,甚至对少爷动了真情,误以为少爷也有和他山盟海誓的心思,直到年岁渐长,邱水才明白一切都是一场空。
少爷Ai他青涩未长全的身板和稚nEnG的青春容貌,待他岁数增长,少爷曾Ai过的那些都一去不复返,而他毫无办法,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长大的孩子。他被赶出贾府,透过昔日夥伴在南馆得了个打杂的工作,侥幸不用靠卖身为业。
介绍给他的工作的那人是从小做娈童,大了就进南馆的风流少年,他说反正都是服侍男人,无有差别,而他也只会做这一行。邱水听了难过,那人反笑他:「可怜我做什麽?不必!我才觉得你可怜。一副心思全搭在贾少爷身上,你可曾想过他还要不要你?」
邱水无言以对,他明白贾少爷肯定是不要他的。亲事方谈成那阵子,他想着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天天到贾府门前想着见少爷一面,面是见到了,他却没认出他。
「少爷,我要娶亲了。」他拦住他,字字颤抖。
「哦,恭喜。」贾家少爷偏头,搂了搂怀中的少年,「与我何g?」
「少爷,您不记得我吗?我是水儿呀!」他急得都快哭了。
「水儿?真巧。我怀里这个也叫水儿。」
「哥哥,你怕是不知道吧?」那少年对着他娇媚一笑,「每个能C出水的都叫水儿。」
邱水愣住了,呆站在原地看眼前人打情骂俏。
「小SaO浪货,谁让你在这儿发浪的?」
贾少爷拥着少年进屋去了,没有再看他一眼。
忆起往事,邱水眼眶发酸,急急转移了话题:「你带了什麽来?」
nV子不答,递出包袱,邱水拆开一看发现里面裹着一面镜子,他在镜中看见自己的脸。
「这是要我照照镜子看清自己?」他苦笑。
「是!我要让你知道我多冤!我娘亲给我找的郎君竟是你这种被男人压的货sE!」nV子话语刻薄,「你还在娼馆工作,虽说是打杂的,可我怎麽知道你没有和男人g搭上?想想都不省心,有你这样的丈夫,我如何安心?」
「要是真不喜欢,这门亲事就算了,我无意勉强......」
「我都没有退婚了你怎麽敢先提?」
「......那姑娘如何打算?」
「这桩婚事我不取消,你们邱家能延续香火,可我不会让你近身。」nV子微微皱起眉,「我可不想被你W了身子。」
「不近身要怎麽生孩子?」他瞄了眼nV子的腹部,心里几分清明,「莫非……」
nV子默了一默,道:「是,我已怀有身孕。」
她不愿说的话有许多。她因J成孕,不敢对外人说,她不觉得错在自己,就是觉得那玷W了她的男子脏、她肚里的胎儿脏,连带觉得一切x1Ngsh1都脏,可是再怎麽作呕,既然都怀上了孩子,再加上她年纪已大,估计也嫁不出去了,即便嫁出去了也是得为夫家生儿育nV,想想要让别的男子压在身下她就觉得恶心。
她急着出嫁,托了娘家的人给她寻亲,唯一的要求就是不愿与男子行房,可她是家族中最不受重视的庶出,又有不光彩的经历,到时婚後肚子一大谁都瞒不了,挑挑拣拣最後只剩邱家老母亲不嫌弃她。
事後她娘亲和她转述,邱母知道她的事情後,仅仅是说了句「也罢。我儿兴许也不好nVsE」。就凑合着过下半辈子吧!她娘亲说。
她不大情愿,却也知道自己不见得有更好的选择,她知道对方也是。
「你说夫妻间本该诚实相待,现在我俩都把话说开了,谁都不瞒着谁,公平。」nV子哼了声,「令堂没和你说我的事?」
「没有。我没问。」邱水看了看手中的镜子,「这面镜子挺好的。圆满。」
「哪儿好?用旧了再拿去新磨的。以後凑合着用。」nV子冷眼看他,「你可别弄碎了。破镜难圆,我下半辈子还要在这个家里用呢!」
「我会注意的。」
邱水收妥镜子,屋外下起大雨,哗啦啦地闹了满室静寂。nV子见自己无事可做,又见邱水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便起了归去的心思。
「我回去了。下次见面你就是我夫君了。」
「嗯。」邱水不挽留,反正日後他们天天都得见面,「拿把伞走吧。外头雨大着呢。」
nV子应了声,随意从屋角m0了把伞,一撑伞,一迈步,头也不回地走出邱水家,只身走进雨里,她挺直了背脊,一点儿狼狈都不显出来。直到nV子远去,邱水这才想起来,自己没问过她的名字。
邱水家的伞就是那样丢的,他没告诉他娘亲,他那未过门的妻子其实已经进过他们的家门了。
大雨下了整夜,直至天明犹存微微细雨,迎亲队伍冒雨出发,分明请的是喜事的吹奏队,可那调子在雨中听起来却和送葬队有几分神似。
喜轿里的新嫁娘皱起了眉,心里不悦却无处发泄,只得暗暗磨牙,在心里咒天咒地咒命;屋里的邱水看着家中贴上的红sE喜字发楞,心里无悲无喜,他一面等轿子前来,一面陪在老母亲身旁微笑。
大红喜轿远远地来了,起先是一个小红点,像病重的人啐的一口鲜血,而後那抹鲜血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终在邱水的眼瞳中覆上满目的红。他知道轿子里头坐着将来要与他相伴一生的人。
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