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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航就这样半推半就地成了冉凌越名义上的“…………”。
羞耻感固然尖锐,但还有一种他自己都无法厘清的微妙的刺激,这让他一边自我唾弃,一边享受其中。
………………听上去不好听,但对程航来讲日子其实挺好过的。他一开始很怕冉凌越会在学校里面……………他,但是没有,那天过后冉凌越非常克制,在其他人面前中规中矩的,半点都没有给程航难堪。程航自己肯定不会去主动讨………………的,两人还算平安无事。
冉凌越甚至还会给他带早餐。有时候是焖烧罐里温着的小笼包,有时候校外买来的薄脆的煎饼果子,总恰好是他喜欢的口味。
这就像温水和缓煮着青蛙,程航沉默地接受着投喂,每一口都像是在微妙地确认着这种新型的“关系”。但他无法再平常心地看待冉凌越,对方每一个看似平淡的眼神,在他感知里都仿佛意有所指。
程航坐在教室后排,和李季季一口一个把小汤包,咬着吸管给冉凌越发信息:“你是希望我以后也这样为你准备早餐吗?”
信息发出去之后,程航又盯着那个“你”字琢磨,用“你”是不是没有体现这个身份地位?是不是太没有规矩了?
冉凌越瞥了一眼手机,给程航回:“不用。”
冉凌越也有看过那样的帖子的…………………………没有自我,只有主人,满脑子只有服务和取悦主人。但他不需要这样子,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空壳,他要的就是反差感。
冉凌越又补充了一句,“别人的模式,和我们没关系。”
早上上是法理课,老师是个老头,教学课件十几年都不更新。这种纯理论的课程航最烦了,就边玩手机边听课。
课间休息的铃声一响,教室里的气氛顿时松散下来。
程航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抬眼望过去,看见发小容容正站在教室后门处,笑着朝他招手。
容容手上拎着个不大的手提袋,见他过来,便从里面拿出一束手工玫瑰,递到他面前:“喏,我们手工课的作品,给你一束。”
程航接过花,朝她的手提袋里张望了一眼,发现里面还有一束明显更加精致、配色也更用心的玫瑰花束。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拿:“这束明显更好看啊……”
容容护食地将手提袋收到身后,语气轻快:“别想啦,这束是留给铃铛的。”
铃铛是他们另一个发小,三人从小一起玩到大。
“行吧。”程航悻悻地收回手,低头摆弄着自己手中这束玫瑰花。
“我走啦。”
程航拿着花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周围就响起了几声善意的起哄和暧昧的口哨声。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男生从女生手里接过一束玫瑰——哪怕是手工的——在旁人眼里意味着什么。
他的脸颊顿时有点发热,窘迫地朝那几个起哄的同学挥了挥手,笑骂道:“去去去!瞎起什么哄!”
程航拿着花回到自己的座位,瞥了一眼旁边的冉凌越。对方正垂着眼睫玩手机。见冉凌越并不在意,程航心里那点莫名的忐忑也就散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随手将那束手工玫瑰放在了课桌一角。
——
第二节课刚过半,冉凌越便合上书收拾东西。
程航凑过去低声问他,“你干嘛?”
“有点事。”冉凌越口气平淡,拎起书包从后门猫着腰离开了。
冉凌越走了之后,程航不住地在想,他去哪了?他要去干什么?他有什么事?
终于捱到下课,程航几乎是立刻溜出教室。他给冉凌越发了一条信息,但是冉凌越没回。
程航心神不宁地回到宿舍,推开门的刹那,他脚步一滞。冉凌越已换上一身深色家居服,长腿架在桌沿,正低头专注着手里的动作。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桌面上有一大束新鲜欲滴的真玫瑰。
冉凌越正拿着美工刀,慢条斯理地削去玫瑰枝干上的尖刺。削好一支,便精准地插入笔筒。
玫瑰花!鲜红的、真实的玫瑰!
冉凌越的早退居然和他有关系?
程航的心脏猛地一缩。
尽管冉凌越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但空气中弥漫的低压和那束玫瑰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明确的信号。
程航瞬间噤声,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坐在自己地位置上,像个等待发落的囚徒。他拿起手机胡乱滑动,实则竖着耳朵在听动静。
时间在寂静中粘稠地流淌,只有刀片刮过木质茎干的细微声响,一下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声响停了。最后一支玫瑰被处理完毕,插入笔筒,形成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的红色。
然后,冉凌越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冷冽地划破寂静:“把门锁了。”
终于发作了,程航心口的大石头反而落下了,他顺从地走到门口,反锁了房门。金属锁扣咔哒一声啮合,隔绝了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