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营的日子，比凌越想象中还要艰苦。
天不亮，一声刺耳的号角声便划破了黎明的寂静，所有新兵必须立刻起床，穿戴整齐，到操场上集合训练。从最基础的队列训练，到体能训练、兵器使用，一天下来，强度之大，让很多娇生惯养的少年叫苦不迭。凌越自小在村里长大，干惯了农活，体能倒是能跟上，可兵器使用却成了他的难题。他手中的长枪，沉重无比，想要挥舞自如，不仅需要力气，更需要技巧。
每次训练，凌越都格外认真，别人休息的时候，他还在偷偷练习。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的将军营帐方向，那里是沈惊寒办公起居的地方。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能有资格站在沈惊寒的身边，哪怕只是做一个小小的护卫。
可越是心急，就越容易出错。
入营的第十天，进行长枪刺杀训练。教官示范完毕后，让新兵们分组练习。凌越因为昨晚偷偷练枪到深夜，睡眠不足，再加上心里一直想着沈惊寒，精神有些恍惚。练习时，他手中的长枪一偏，竟然不小心刺向了对面的战友。
“小心！”战友惊呼一声，连忙侧身躲开，可手臂还是被枪尖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你干什么！”教官见状，勃然大怒，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夺过凌越手中的长枪，指着他的鼻子呵斥，“训练时分心，险些伤了战友，你可知这在军中是什么罪过？”
凌越也慌了神，连忙上前查看战友的伤口，满脸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能算了吗？”教官脸色铁青，“军中规矩，训练时疏忽大意，危及战友安全，军棍二十！来人，把他拉下去，执行军规！”
凌越心里一沉。他知道军中规矩森严，尤其是沈惊寒将军，向来以治军严格闻名。他早就听说，沈将军在军中习惯拿军棍说话，不管是谁，只要犯了错，都要按规矩受罚，从不徇私。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犯错，就要挨军棍。
更让他紧张的是，他听说，新兵营的重大违纪处罚，有时将军会亲自过来监督。他不想让沈惊寒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连训练都做不好的废物。
可事与愿违，就在两个老兵架着凌越准备去处罚台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等等。”
凌越浑身一僵，这个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是沈惊寒！
他缓缓转过头，只见沈惊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训练场边，依旧是那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凤眸狭长，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那目光冷冽而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将军。”教官和周围的士兵们纷纷恭敬地行礼。
沈惊寒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受伤的士兵，又落回凌越身上，声音平淡无波：“何事喧哗？”
“回将军，”教官连忙回话，“这个新兵凌越，训练时分心，险些用长枪刺伤战友，按军规，应处军棍二十。”
沈惊寒的目光在凌越身上停留了片刻，凌越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同实质，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头埋得更低，不敢与他对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训练疏忽，危及战友，”沈惊寒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军规二十，不算重。只是，”他顿了顿，目光微微沉了沉，“身为军人，首要之事便是专注。连训练都能分心，日后上了战场，如何能保命？如何能杀敌？”
凌越心里又羞又愧，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知道沈惊寒说得对，是他自己不够专心，是他自己犯了错。
“执行吧。”沈惊寒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将军！”凌越下意识地喊出声。
沈惊寒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还有事？”
凌越鼓起勇气，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沈惊寒的背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军，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专心训练，绝不辜负将军的期望，绝不丢雁门关的脸！”
沈惊寒的背影僵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缓缓转过身，凤眸深深地看了凌越一眼。那一眼，不再是之前的冷冽平静，而是带着一丝探究，一丝审视，还有一丝凌越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过了片刻，沈惊寒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一丝：“希望你说到做到。军人，以行动证明一切，不是靠嘴说。”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披风在风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凌越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虽然挨罚的命运没有改变，但沈惊寒刚才那一眼，那一句话，却让他心里燃起了一股莫名的希望。他觉得，沈惊寒或许并没有完全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废物。
“还愣着干什么？走！”两个老兵架着凌越，快步走向处罚台。
处罚台是一个简单的木台，上面放着一根粗壮的军棍，泛着淡淡的木色光泽，却透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威慑力。
凌越被按在一张长凳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裤子被褪到膝盖处，露出了紧实而白皙的臀部。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新兵，议论声、窃笑声传来，让他脸颊涨得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紧紧咬着牙关，闭上眼睛，等待着军棍的落下。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忍住，不能哭，不能叫，不能让别人看不起，更不能让沈惊寒将军看不起。
“啪！”
第一记军棍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臀部，剧烈的疼痛瞬间传来，像是火烧火燎一般，让他浑身一震，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啪！啪！啪！”
军棍一下接一下地落下，力道又重又狠，每一下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凌越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可他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求饶，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沈惊寒的身影，浮现出他说的那句话——“军人，以行动证明一切”。
二十军棍，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最后一记军棍落下时，凌越几乎虚脱，臀部已经红肿一片，火辣辣地疼，连动一下都觉得困难。
教官解开他的绳子，冷冷地说：“记住这次教训，下次再犯，军棍加倍！”
“是……”凌越声音沙哑，挣扎着从长凳上爬起来，艰难地提上裤子，一瘸一拐地走下台。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大家看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敬佩，少了一丝嘲笑。
凌越没有回营房，而是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操场的一个角落里，背靠着墙壁坐下。臀部的疼痛依旧剧烈，可他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怨恨，反而觉得无比清醒。
他知道，这是他军旅生涯的第一次惩罚，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想要站到沈惊寒的身边，想要让他看到自己，他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必须承受比别人更多的苦难。
他抬起头，望向将军营帐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沈惊寒将军，你看着吧，我凌越一定会努力，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一定会用行动证明自己，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的身边，与你并肩作战！
而此刻，将军营帐内，沈惊寒正站在窗前，望着操场上那个一瘸一拐的瘦小身影，凤眸微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他身边的副将秦峰轻声问道：“将军，那个叫凌越的新兵，倒是有几分骨气，二十军棍，硬是一声没吭。”
沈惊寒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微凉，如同他脸上的表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在训练场看到那个少年紧张又倔强的样子，看到他被按在长凳上挨罚时依旧挺直的脊背，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个叫凌越的少年，他有印象。投军那天，那个目光灼热，紧紧盯着他不放的少年，就是他。
“心性尚可，就是太过急躁，不够沉稳。”沈惊寒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军中磨练，还需时日。”
秦峰点了点头：“将军说得是。不过这少年眼神里的那股韧劲，倒是难得。”
沈惊寒放下茶杯，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个少年已经坐了下来，正抬头望着这边。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似乎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中的坚定与灼热。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眼底掠过一丝腹黑的笑意。急躁也好，倔强也罢，在他的军中，有的是办法让他慢慢磨练。军棍之下，不仅能打出规矩，还能打出心性。
这个凌越，有点意思。或许，以后的军营生活，不会那么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