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卿换完衣服出来,王锦和小柳已经聊完了,两人看他出来上下扫了两眼,纷纷点头,“身量不高,但是比例好,这腰这屁股,气质也独特。”

    “好了,闲话少说,我先带人进去了。”

    别墅正门大开,花园里大厅内都有人进进出出忙活着,秦玉卿低着头,跟在王锦屁股后面走了进去。

    “你嗓子还没好,少说话就行。”王锦看他低眉顺目的样子,不禁笑出声,“你在家跟老婆是不是也是这样?我看你像是个怕老婆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秦玉卿浑身不舒服,他有老婆,却不得不在这种不属于他这种人的场合,勾引一个原本他一辈子都够不上的男人,那种屈辱感、自卑感一下子席卷了他。

    王锦看着他的脸色,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你记得就好,对周知远,别动感情,对你自己有好处。”

    “我怎么可能对一个男人动感情。”秦玉卿像是被这句话羞辱到了,眉头轻蹙,双唇抿起。

    别墅的客厅很大,已经被布置妥当,桌子上满是精制的甜点和新鲜水果,几个穿着和他一样衣服的侍者举着托盘穿梭在人群当中。

    靠近里面,有几张大沙发,几张抽象油画挂在墙上,还有一张崭新的画布架在画架上,颜料、水桶、画笔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边,看起来是专门搬过来的。

    沙发上已经坐了几个看起来就很贵气的男女,中间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位支着下巴的青年,隐隐有主位的意思,那青年穿着改良唐装,墨色的绸缎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繁复精致的暗纹,长发被简单地梳成一束垂在胸前,左耳戴着一只铜钱耳坠,支着下巴的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上缠着一串暗红色的玛瑙,长长的穗子垂在手肘处。

    王锦侧过头小声对他开着玩笑:“装逼吧这非主流。”

    秦玉卿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有些近视看不清那人的脸,但隐约感觉得到对方长得很好,那种矜贵的气质,让对方特殊的打扮不显得突兀,反而别样地出众。

    而且他有点脸红,自己文青时候也喜欢穿唐装,对他来说,唐装并不非主流,很好看。

    有人看王锦来了,开玩笑说:“哟,周总冤家来了。”

    王锦佯装生气,“下次不说是仇家我真抽你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秦玉卿跟在王锦身后,忍不住猜测王锦的身份,看他和这些非富即贵的人相处自然,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但是为什么会要从周知远那儿拿钱,又为什么会给卓文俊做私人医生?

    “这几天叫你去我家给我看病,你都不来,怎么?感情淡了还是你懒得继续玩医生游戏了?”

    “我可没把工作当游戏,你那小感冒吃点药不就行了。”

    众人显然也都注意到秦玉卿的存在,但仿佛都心照不宣,没人多嘴问,反倒是主位上对他们聊天内容兴致缺缺的那位,一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另一只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

    “说起来好笑,”有个烫着波浪卷的女生靠在另一人怀里,说起八卦,“你们知道前段时间段三谈的女友吗?”

    “知道,那小子不是都把人领回去见家长了吗?”

    “好笑的就是这里,那人假装自己是高知家庭出身,结果你知道她假造的谁的身份吗?”

    “谁的?”

    “她说自己是王院士的女儿,”那女生说着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看段叔叔他们没说话,还很镇定地说可以去百度上查,她父亲在百度百科上有记载。”

    周围爆发出一阵大笑,秦玉卿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好奇地想听下文。

    王锦也笑着,但显然没他们笑得开心,他调侃道:“奇了怪了,我爸妈死之前还背着我生了个女儿?”

    众人又是一阵笑,“是啊,要不你去百度百科上查查?”

    王锦解了一颗衬衫扣子,很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段三也真是,他没告诉他女朋友,他不用商业联姻,没必要编家庭背景吗?”

    “在百度百科上查了很久才查到貌似不会露馅的你家吧。”有人玩笑道,“我们这的人,想查谁连小时候考几分都能查到,怎么可能用百度。圈子里就这么几家,从小玩到大的,压根都不用查了。”

    “那是,查来查去,就我家全死绝了,只剩我一个,我在百度上还没名没分,没有更合适做假背景的了。”王锦嬉笑着,掏出一支烟,也不点燃,就叼在嘴上,“哦对了,剩两个,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在医院躺着呢。”

    气氛瞬间又沉寂下来,都面面相觑没再说话。

    王锦看着他们,说“不用在意,我自己都当玩笑说你们还顾忌这个。”

    “怎么?”一个秦玉卿熟悉又陌生的低沉男声带着温和的笑意出现在耳畔,“你们惹阿锦生气了?”

    抬眸望去,周知远正把脱下的西装外套交给侍者,身上是靛色的衬衫,那衬衫料子做工一看就价格不菲,服帖地裹着周知远的身体,他精壮的胸肌把布料撑得满满当当。

    周知远用发油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背头,脸上和煦的微笑,扣到最上头的衬衫,让他整个人呈现一种禁欲的气质,但那衣服遮不住的狼背蜂腰、窄臀长腿,又让他性感至极,尽显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个人以往秦玉卿只能在电视和网络上看到,第一次看到本人,竟然是这种感觉,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他不由地心跳加速,低下头不敢去看。

    “别叫得跟我很亲热似的。”王锦看都没看他一眼,吩咐身后的秦玉卿,“秦老师,帮我给周先生倒杯酒。”

    秦玉卿愣了一下,转身去拿了杯酒过来,他当了这么多年老师,不是个会怯场的人,但是面对自己极为向往尊重的周知远,也不由地小心翼翼起来。

    周知远很礼貌地朝他微笑,接过他手里的酒,却并不喝。

    “秦老师?”周知远很给王锦面子,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是阿锦的朋友?”

    “怎么,你不喜欢?”王锦很轻浮地调笑道,“秦老师求我带他来见你,把你当救世主呢。”

    周知远坐姿依旧挺拔,两条长腿交叠,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举着酒杯,拇指摩挲着杯口,“秦老师认识我?”

    “…认识。”秦玉卿没敢抬头,他已经无暇去想自己表现得怎么样了,讷讷道“经常在新闻里看到。”

    周知远依旧是那种亲切温和的笑,叫人如沐春风,“我的荣幸。”

    随即转头看着王锦,话却是对着他说的:“既然是阿锦的朋友,一起坐下来聊天吧。”

    周围的男男女女们已经开始聊别的话题,有几个明显是想讨主位坐着的那位欢心,可惜那人对他们说的话并不怎么感兴趣,一副将睡未睡的慵懒模样,并不开口说话,反倒是时不时用余光扫几眼坐在沙发角落,显得格外拘谨的秦玉卿。

    “秦老师是哪家公司的?”

    什么?秦玉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迟疑地开口:“我……”

    “还没出道。”王锦很自然地接过话头,“你要捧他吗。”

    秦玉卿这才听明白,周知远误会他是娱乐圈的人,王锦不知道什么用意,居然顺着承认了下来,这让他不安极了,他不由偷偷去看周知远的反应。

    周知远只是笑笑没说话。

    王锦看起来很厌烦周知远,没坐多久就起身出去了。秦玉卿看着,愈发不明白王锦到底是什么用意,这个人神秘又随意,嘴里好像也没几句正经话,谎言好像呼吸一样轻易就出口。

    王锦一出去,周知远也紧跟着起身。一下子,周围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了,他坐立不安,犹豫着起身想跟出去,但是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你,”主位上的唐装青年看着他,“过来。”

    秦玉卿不明就里,但还是走了过去。走到青年面前,一股淡淡的白茶清香幽幽传来,不知道是香水还是别的,秦玉卿终于看清了那青年的脸,一张宛若水墨画就的隽秀典雅的脸,眼皮半垂,黑瞳仁静静地盯着他。

    “你很适合。”青年抬手叫人过来,“带他去换衣服。”

    “知渺这是看上锦哥的人了?”

    “这么看来锦哥的眼光真不错,总是能搜罗来一些稀奇货。”

    秦玉卿跟着那人转身,还能依稀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这群少爷小姐当成玩物了,恐惧涌上心头,他都来不及愤怒,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脱身,他朝那个领着他的人说:“我…我想去厕所。”

    那人态度倒是很好,“更衣室那边有厕所,先忍忍,马上就到了。”

    “不、不行,很急。”秦玉卿抿唇,他不擅长说谎,说话磕磕绊绊的,“我我知道这里厕所在哪,我自己去,很快。”

    那人似乎也不想为难他,也许是因为他是王锦带来的,或者是他被那个叫知渺的指定了,总之,那人好脾气地点头答应,“我在这等您。”

    秦玉卿慌不择路地朝外面走去,地方太大,他看着一扇很像进来时大门样子的出口,结果出去是个僻静的林荫小道,他想转头回去,但是那人还在原地,他回去肯定会被那人看到拦住。

    他只好硬着头皮顺着那条小道走,小道尽头就是出口也说不定。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王锦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拐角处树木掩映的地方传来。

    “就我们两个你还装什么?伪君子当上瘾了?”

    “阿锦,你没必要这样。”是周知远的声音。

    “怎么,承诺作废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也乐在其中吗。”

    “毕竟,阿修死前叫我照顾你。”

    “他没死!”王锦愤怒地大喊,“他还活着!迟早有一天他会醒的!还有,你没资格跟我提他!”

    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朝他这边来了,秦不知道往哪躲,只能傻站着,于是王锦一走出来,两人就迎面撞上了,皱着眉看他:“你怎么在这?”

    “我……”秦玉卿实话实说,“那个叫知渺的人,说我合适,要我去换衣服。我没办法接受……总之,我想先走了。”

    “林知渺?”王锦怪异地笑了笑,“那岂不是更好。”

    “什么意思?”

    王锦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回走,“意思就是,你魅力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