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找到你了！"
霍斯特的嗓音带着病态的愉悦，嘴角扬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他漆黑的双眸死死锁定着相拥的两人，眼底翻涌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氩萨克猛地回头，黑发丝扫过司空润的脸颊。街道上只有几个稀疏的行人匆匆走过，方才的声音仿佛只是幻觉。
"怎么了？"司空润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紧绷，指尖安抚性地摩挲着他伪装出的皱纹。
"……没事。"氩萨克摇头，却下意识地绷紧肌肉。司空润低笑一声，指腹温柔地抚过他刻意加深的法令纹："回家吧，赶紧卸了这老气横秋的伪装，你妖艳女郎我都还没看到呢。"他的手指在氩萨克脸上流连，眼底闪过一丝委屈。”
"下次有机会穿给你看。"
氩萨克勾起唇角，在司空润唇上落下一个轻吻。拎起工具袋进了公厕。
半分钟后，他卸去所有伪装，露出本貌——赤红短发，紫红异瞳，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肤色。但他很快又熟练地戴上黑色假发和瞳片，遮掩住他那异与常人的外貌。
走出公厕时，司空润正倚在墙边抽烟，火星在暮色里明灭。两人打了辆车，驶向老城区。
暮色渐沉，老城区的街巷浸在昏黄的灯光里，与新城刺眼的霓虹截然不同。这里没有高耸的玻璃大厦，没有全息广告，也没有那些注射了T-5针剂后异变的“新人类”。石板路缝隙里钻出几丛野草，电线杆上贴着褪色的老式招贴，街角的老榕树垂下气根，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氩萨克和司空润并肩走着，脚下的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缝隙里嵌着经年的污渍和青苔。街道两旁的店铺亮着暖色的灯，招牌陈旧却透着生活的气息——??利民士多??的玻璃柜里摆着老式糖果和烟酒，??陈记凉茶铺??的铜壶冒着热气，??昌记云吞面??的老板正捞着面条，蒸汽模糊了橱窗。
??阿珍糖水车??的喇叭循环播放着十几年前的流行曲，??荣发海味店??的门口挂着风干的鱿鱼和瑶柱，咸腥的海味混着街边炒栗子的甜香，在空气里交织成一种陈旧而安稳的味道。
他们住在最深处的老旧四合院里——表面上是普通住户，实则是杀手组织"奥赛德"的本部，已伪装了十几年。
“看着就讨厌！我家强仔五年级时被他打过，听说他高中就辍学，整天闲在家里……”
"那个小畜生五年级时打过我家强仔，现在听说他高中辍学在家啃老，活该！"
氩萨克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倒是司空润不悦地皱了皱眉。
这时，??荣发海味店??的老板娘荣大婶拎着一袋鱿鱼干、瑶柱和花胶，笑呵呵地拦住了两人：“阿润啊，给，刚到的北海鱿鱼干，配这瑶柱花胶，让老绍给你们煲个老火靓汤。”
司空润礼貌地推辞："荣婶，太贵重了..."
“别客气！”荣大婶硬塞过来，“以前你们妈妈莎莎经常帮衬我们……”提到这个名字，她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飘忽了一瞬，“对了，有莎莎的消息了吗？”
司空润的嘴角微微绷紧，深棕色的眼眸暗了一分：“……没有。”
荣大婶察觉到气氛沉了下来，赶紧转向一直沉默的氩萨克：“萨克，你拿着！”
氩萨克只想赶紧回四合院，伸手接过。荣大婶又热络地对司空润道：“这些花胶最补了，给你姐雅齐炖汤！对了，隔壁街刘嫂的儿子长得可俊了，要不要给雅齐介绍……”
司空润无奈地应付着，就在这时，荣大婶的女儿荣茜从巷口走来，刚下班的她穿着新城的时髦套装，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润～你回来啦？”她眼睛一亮，声音甜得发腻，“我这两天都没见到你，你去哪了？”
她旁若无人地伸手要挽司空润的手臂，却被他巧妙地侧身避开。他俯下身，自然而然地接过氩萨克手里的海味，温声道：“我来拿。”
荣茜的笑容僵了一瞬，皱眉瞪了氩萨克一眼——在她眼里，这个“怪胎”从小到大都黏在司空润身边，碍事得很。她故意挤进两人中间，硬是挽住了司空润的手臂，转头对氩萨克假笑道：“哎哟，你都这么大了，别总黏着哥哥。”
氩萨克面无表情，心里冷笑：这女人毅力可嘉，这么多年还看不出润对她没兴趣。
荣茜不依不饶，凑近司空润：“润，我有个好消息！我同学的朋友在新城是顶尖的眼科医生，他们用纳米技术可以让眼睛恢复如初……”
当氩萨克望着荣茜贴近司空润的侧影，她指尖划过他右眼的黑色眼罩时，一阵刺痛突然攫住了氩萨克的心脏，记忆如潮水般翻涌，刹那间，他又回到了那个月黑风高的雨夜。
***
六年前，雨丝如细针般密集地落下，废弃工厂的顶棚在雨点的撞击下发出轻响。昏暗的室内，只有电脑屏幕的蓝光在闪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娇小背影正坐在电脑前，尚未完全长开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克隆人打印机...不愧是天穹基因。"女孩的声音清脆稚嫩，却带着成年人才有的算计，"霍老板这次一定会很高兴。"
屏幕上的进度条显示"解密完成，开始传送"。她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个与年龄不符的邪笑，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氩萨克如幽灵般潜入室内，军靴踏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修长的手指间，匕首泛着冷光。当看清目标只是个看似十二岁的女孩时，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
女孩猛地转身，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得意变成了惊恐。泪水在她眼眶中迅速积聚，大颗大颗地滚落。
"大哥哥..."她颤抖着声音，跪坐在地上往后缩，"玥茹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杀玥茹？"
这声"哥哥"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入氩萨克的心脏。
记忆如闪电般劈开他的思绪——
阴暗潮湿的孤儿院厕所，三岁的氩萨棱蜷缩在他怀里抽泣："哥哥，萨棱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总欺负萨棱？"
氩萨克的匕首微微颤抖。眼前这个哭泣的女孩，与记忆中弟弟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咬紧牙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时，女孩的表情骤然变化。泪水未干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乳臭未干的小子！"
寒光一闪，手术刀从她袖中滑出，直取氩萨克咽喉！
"嗖——"
一道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现。司空润挡在氩萨克面前，右手精准地格挡住袭来的刀刃。但女孩左手衣袖中又滑出一把手术刀，以刁钻的角度刺向司空润的右眼！
"噗嗤！"
刀锋入肉的声音在雨声中几乎微不可察。鲜血喷溅而出，有几滴落在氩萨克苍白的脸上，温热而粘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玥茹愣住了，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不躲不闪。司空润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只有右眼不断涌出的鲜血，顺着脸颊滑落。
"润——"
氩萨克的声音撕裂了雨夜的寂静。
玥茹迅速后撤，稳稳落地："你有病吧！"她转身就要逃离。
暴怒中的氩萨克身形一闪，右腿如钢鞭般横扫而出，重重踹在女孩腹部。"砰"的一声闷响，娇小的身躯如同破败的布偶般倒飞出去，在墙上撞出蛛网般的裂痕后滑落在地。她剧烈咳嗽着，喷出的血沫在稚嫩的面容上划出刺目的红痕。
司空润单膝跪，右手死死捂住右眼。温热的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涌出，顺着他的手腕滴落，与雨水混合成暗红色的溪流。
"王八蛋...沈皓东..."玥茹颤抖着撑起上半身，染血的牙齿间挤出嘶哑的诅咒。
氩萨克面无表情地从司空润腰间抽出消音手枪。一声闷响过后，少女的后脑在墙面上炸开一片猩红。她向前扑倒的身体带起一阵血雾，双马尾散开，浸在血泊中。
"你疯了吗？"氩萨克跪倒在司空润身前，声音嘶哑，"为什么要替我这个治愈者挡刀？"
司空润仰起脸，完好的左眼含着温柔的笑意："看到你有危险...身体自己就动了。"
"白痴..."氩萨克的眼眶发热，一把将司空润搂入怀中。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浸透了自己的衣服，混合着雨水，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那一刻，氩萨克明白了。司空润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仁慈就是最大的弱点。
雨，下得更大了。
***
"萨克？"司空润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氩萨克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抚摸着司空润的眼罩。荣大婶和荣茜困惑地看着他们。
"润，不如..."氩萨克欲言又止。
司空润微微蹙眉，他知道氩萨克想说什么。转身对荣家母女露出礼貌的微笑："谢谢关心。不过纳米技术治疗费用太高，老爸已经够辛苦了，不能再给他添负担。"
荣大婶和荣茜一时语塞。
"谢谢您的海味，我们先走了。"司空润牵起氩萨克的手，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