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润的手臂始终环在氩萨克腰间，两人缓步向房间走去。星烨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却在司空润转身的瞬间僵住了脚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司空润：左眼微微泛红，平日里总是凌厉的眉宇间竟流露出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少年攥紧了衣角，默默退到一旁。
回到房间，氩萨克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可能找到雇主的方案。就在他专注搜索时，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突然覆上屏幕，身后传来熟悉的体温——司空润滚烫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背脊，结实的肌肉线条透过单薄衣料清晰可感。
氩萨克能感觉到司空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有力的臂弯环住他精瘦的腰身。湿润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右眼的皮质眼罩传来冰凉的触感。
"萨克..."司空润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让氩萨克紫红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立即收起手机，转身捧住司空润的脸。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融。司空润左眼蒙着水雾，平日里温润的面容此刻脆弱得令人心疼。
"润，我在。"氩萨克轻声道。
司空润将他紧紧搂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揉进骨血里。
"别像妈妈那样突然离开我..."他的声音沙哑，"二十二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肯定已经..."喉结艰难滚动，咽下后半句话。记忆中母亲温柔的笑颜和最后一通电话里急促的呼吸声在脑海中交错闪现——这是司空润从未向任何人展露的痛楚。
氩萨克抚上司空润轻颤的背脊，唇瓣相贴时，对方微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他试探性地用舌尖描摹那熟悉的唇形，司空润的呼吸骤然粗重，掌心猛地扣住他的后颈，近乎失控地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交缠间，氩萨克蓦地想起九岁那年——十三岁的司空润紧紧抱住哭泣的他，少年紧贴的胸膛传递的滚烫感，那是他在这冷漠世间第一次感受到被守护的温暖。
***
氩萨克从圣希孤儿院被接走后，住进了司空家的四合院。
每天清晨，都要花十分钟仔细戴上黑色假发和黑色瞳片。镜中的男孩有着不自然的苍白肌肤，黑发黑眼，衬得他的脸色更加病态。而瞳片戴久了会让眼睛干涩发痛，黑白相间的校服衬得他像一具会走路的玩偶。
"喂，瓷娃娃！"教室后排传来刺耳的笑声，"今天要不要帮你化妆？"
氩萨克沉默地走向后座位，黑瞳冷冷扫过去。
"我去！这眼神瘆得慌！"
"听说他连体检都不敢去！"
"我妈说他这是白化病，离他远点，会传染！"
从一年级到四年级，嘲笑和排挤从未停止，老师对他的成绩单视而不见，邻居们远远瞥见他便加快脚步。就连同一屋檐下的诺雅齐和雷修远，也会在他经过时，不经意地拉开半米距离。
只有司空润不一样。
记得那天下午的美术课后，以俊仔为首的三个男孩把氩萨克堵在空教室里。夕阳透过窗户，将氩萨克苍白的皮肤映得近乎透明。
俊仔猛地将整瓶红色颜料泼在他脸上，黏稠的颜料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在白色校服上晕开刺目的红。
"这才对嘛！"
俊仔用画笔挑起氩萨克的下巴，笔尖在他脸上划出狰狞的红线，"不然白得跟停尸房的尸体似的。"
氩萨克黑色瞳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手掌留下四道渗血的月牙形痕迹——弟弟还在等他，必须忍耐。
"操！又是这种看死人的眼神！"俊仔被他的目光激怒，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强仔，把他这双该死的眼睛挖出来！"
"让我听听瓷娃娃的惨叫声~"
杰仔和强仔一左一右钳制住氩萨克的手臂。美工刀的寒光在夕阳下闪烁，锋利的刀尖抵上氩萨克脆弱的眼睑。
"有种就试试。"氩萨克纹丝不动，黑瞳的目光依旧锐利。
俊仔被这眼神彻底激怒，刀尖猛地刺入眼帘。鲜血顺着氩萨克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血珠，滴落在白色校服上。他咬紧下唇，直到嘴唇渗出血丝，却硬是没发出一丝声响。
"叫啊！"
俊仔疯狂地转动美工刀柄，刀尖在眼球中搅动时发出湿漉漉的破裂声，透明液体混着血水喷溅在俊仔扭曲变形的脸上，"给我叫出来！"
这时，教室门被猛地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震耳的巨响。司空润的身影逆光而立，深棕色的双瞳骤然紧缩———氩萨克左眼窝深深插着一把美工刀，鲜血染红了半边脸，玻璃体混着血顺着脸颊流淌。最让司空润心惊的是，即便在这种剧痛下，氩萨克的眼神依然凌厉如刀，没有一丝软弱。
"我操你妈！！！"
司空润的怒吼震得窗玻璃都在颤动。他的拳头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在俊仔脸上，"咔嚓"一声脆响，鼻梁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第二拳下去，三颗带血的牙齿飞溅而出，在画架上留下猩红的痕迹。
杰仔吓得双腿发软，连滚带爬地冲出教室去叫老师。强仔瘫坐在地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引来走廊上越来越多的学生围观。
氩萨克面无表情地拔出美工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随意地用染血的衣袖擦了擦脸，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润哥，我没事。"他轻声说，声音平静得可怕，"在孤儿院时，这不过是日常。"
"老师！司空萨克带他哥打人！"
杰仔拽着班主任冲进美术教室。班主任扶了扶眼镜，目光扫过满脸是血的俊仔，却对氩萨克身上刺目的红颜料视而不见。
司空润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另一只手已经摸向口袋里的记忆喷雾。但走廊上聚集的学生和闻讯赶来的其他老师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这件事最终闹到了请家长的地步。校园里很快传开风言风语：
"初中部的优等生司空润被他那个怪胎弟弟带坏了！"
"听说那个司空萨克专门唆使他哥欺负低年级学生！"
教师办公室里，班主任推了推眼镜，语气严厉："司空先生，您家小儿子不仅成绩垫底，现在居然还带着哥哥霸凌同学..."其他老师也纷纷摇头，在氩萨克的档案上重重记了一笔。
放学时分，校门口的家长们对着走出的氩萨克指指点点：
"就是那个孩子..."
"长得就邪性..."
"听说把好几个同学打进了医院..."
当晚，司空家的堂屋里火药味十足。司空绍辉一拳砸在红木茶几上，震得茶具哐当作响："他有治愈能力，忍忍怎么了？！"
"凭什么要萨克忍？！"司空润猛地站起，眼中燃着怒火。父子俩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
突然，司空绍辉一记直拳直冲面门，司空润侧身闪过，反手就是一套组合拳。两人在堂屋里拳脚相向，木椅被踢翻，花瓶砸碎在地。
诺雅齐脸色煞白地冲上前："别打了！干爹！阿润！"她想要拉架却被掀翻在地，只能红着眼眶看着这场冲突。当她瞥见站在角落的氩萨克时，眼中闪过一丝埋怨——又是他惹的祸。
雷修远更是急得直跺脚，一边试图隔开父子俩一边朝氩萨克怒吼："你满意了？非要闹得家宅不宁才甘心？"他看向氩萨克的眼神充满嫌恶，仿佛在看一个瘟神。
氩萨克沉默地看着司空润为了自己硬接下一记重拳，嘴角渗出血丝。他不自觉地按住心口——那里泛起一阵陌生的暖意，像是寒冬里突然照进一束阳光。在孤儿院的六年里，从未有人为他挨过打，更不会有人为他据理力争。
然而，这份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却成了那个阴郁下午的导火索。
"哥！就是他！司空萨克！"俊仔鼻梁上还缠着绷带，指着操场角落的氩萨克，眼中燃烧着怨毒，"他妈的眼睛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豪哥叼着半截烟头，眯眼打量着氩萨克："操！长得跟个瓷娃娃似的，白得瘆人。"他吐掉烟头，用鞋底狠狠碾碎，"跟司空润那个混蛋一点都不像啊！"
"我听说新城区用T什么针剂，能造出异能者..."杰仔阴恻恻地插嘴。
"怎么？"氩萨克黑瞳微眯，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不敢找润哥报仇，就拿我出气？"
"你他妈——！"
豪哥暴怒地抡起手臂，一记耳光带着破风声狠狠扇来。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氩萨克被整个掀翻在地，左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司空润那个杂种把我弟打成这样，"豪哥蹲下身，一把揪住氩萨克的衣领将他上半身提起，指节发出"咯吱"的响声，"今天我就让他亲爱的弟弟加倍奉还！"
氩萨克被提在半空，却用拇指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这个从容的动作彻底激怒了豪哥。
"操！跟司空润一个德行！"豪哥猛地松手让他摔回地面，紧接着飞起一脚踹在氩萨克腹部，将他踢得向后滑出两米，后背重重撞上水泥墙，"都他妈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