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还要多久
宴逐霄握着那瓶坠入手心的酸奶,冰凉瞬间浸透皮肤,但瓶身还残留着江浸月的暖温。
他直起腰,看着江浸月后退一步,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平静。
这是…不装了?宴逐霄内心想。
两人像在僵持,气氛一时有点凝重。
但他们之间有什么可以僵持的?宴逐霄想不出来。
默了一阵,“还要多久?”
他听见自己问对方,眼睛没有聚焦在江浸月身上,只是虚虚地落在远方。
声音不高,被风撕得有点散,分不清是质问还是叹息。
江浸月原本拎直的肩线倏地松了。他以为宴逐霄会发火,最差也是把瓶子塞回他怀里,再附赠一句“别再来烦我”。
可这人只是站在风里,锁骨凹陷处还积着未干的水珠,问他——还要多久。
宴逐霄等了两秒,忽然笑了,短促、自嘲,像把刀子折进鞘里。
他拧开酸奶盖,铝箔“嘶啦”一声,无糖的酸涩味浮上来,混着冷汽。
“说话啊。”当着江浸月面,他咽下一口,喉结滚了滚,接着道:“还要多久,你才肯收手?”
?“学长指什么?”江浸月又变回很温顺无害的卡比巴拉,佯装听不懂。
“多久,你才觉得……够了?”宴逐霄补完全句,语气淡得像在讨论今天的风速。
江浸月把指尖缩进卫衣袖口,只露出一点冻得发粉的指甲。没再装傻充愣,咬字清晰:“到你信我为止。”
“信你什么?”宴逐霄抬眉,语气依旧淡,“信你每天早上七点钟准时蹲我,信你撒酸奶拍照,信你——”
“信你鞋带松得恰到好处?”他看着江浸月的睫毛像银蝶振翅扇了一下,很轻。
江浸月歪头,“你也可以不信……”
呵,那又不信什么……从他一个月前,在校运会终点线旁,下意识扶了一把那个被人撞得踉跄、穿着志愿者马甲的清瘦少年开始就不是意外?
这短短一个多月,江浸月就像一滴无意间落入清水中的墨,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迅速晕染、渗透进他原本规律甚至堪称刻板的生活。
宴逐霄活了十九年,自认品行端正,算不上多么不染尘埃的圣人,但也绝对与“混乱”二字无缘。
他见过太多追求者,男女皆有。她们或含蓄内敛,或热情大胆,但无一例外,都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体面和边界感。
从未有人像江浸月这样。
如此直白,如此……不加掩饰。带着一种疯狂的偏执,像毒藤,不顾一切地想要缠绕上来,勒紧他的呼吸。
那些露骨的照片,暧昧的言语,是明目张胆的引诱,是踩在道德边界线上的危险试探。
“江浸月,”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这一次,江浸月答得很快,他看着宴逐霄:
“知道啊。”
少年笑,晨光似被揉碎全撒入了少年生动的眸中。
“——可我只对你不知进退。”
风把这句话吹得七零八落,却到了耳边凝聚,直入宴逐霄的鼓膜,像一粒火星落进干草垛,一路烧到胸腔。
“……”宴逐霄郁结,一口气如鲠在喉,欲言又止。
他不想再瞎掰瞎扯,到底都不会出什么结果。径直越过江浸月,步子迈得又大又急,仿佛再晚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胸腔里炸开。
江浸月这一次没再追。
——猎物开始逃了。
他转身看着宴逐霄离去的方向,舔了舔虎牙,笑得又邪……又甜。
“宴逐霄,再见。”
……
浴室里,水声哗然。
宴逐霄站在花洒下,任由温度偏高的热水从头淋到脚,水珠砸在他宽阔的肩背和紧实的腰腹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面容。
宴逐霄闭了闭眼,喉结滚动。
脑海自动回放——
少年站在风里,那笑容的温度堪高过他泛红的脸,对他说——
“我只对你不知进退。”
水流顺着下颌往下,滑过锁骨,滑过胸肌,滑过腹肌,最后——
热意全部汇聚在昂扬挺立的性器。
——操。
宴逐霄垂眼,目光掠过自己鼓胀的胸肌——两点因情欲挺立,像两粒硬豆;再往下,八块腹肌被水流切割得愈发锋利,人鱼线深陷,没入漆黑丛林;丛林中央,那根东西快贴上腹肌,尺寸惊人,青筋蜿蜒,顶端马眼早已渗出稀薄透亮的涎液。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顺势下滑,覆上早已硬到发痛的性器。指节曲张,虎口卡住根部的瞬间,肌理绷紧,手臂上青色血管瞬间浮起。
“……嗯。”
欲望从缝隙中疯狂滋生,困住他的理智。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江浸月的身影,他想象着那具身体在自己掌控下会是什么模样。
是否会依旧清冷,还是会染上情动的绯红?那双总是平静无波,或带着算计光芒的眼睛,在失控的时刻,是会迷离,还是会蓄满眼泪?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他的脊柱,带来一阵更加强烈的战栗。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身体的反应因为脑海中愈发清晰的臆想而更加昂扬、胀痛,迫切地叫嚣着需要疏解。
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向着更深处,更禁忌的地方奔驰。
他几乎能想象出,用嘴唇丈量那细腻肌肤的触感,用身体……彻底占有那具散发着邪魅诱惑的身体时,江浸月会发出怎样的声音。是压抑的喘息,还是破碎的呜咽?
太他妈疯了。
宴逐霄猛地睁开眼,眼底是一片被欲望和挣扎染红的暗沉。热水冲刷在紧绷的肌肤上,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像是一种助纣为虐的抚慰。
他想要宣泄。
只需要简单的动作,甚至不用技法,想象着那张清冷又媚意天成的脸,他或许就能得到释放。
但是,他没有动。他手放开了硬得发疼的性器,撑在腰腹,另一只锤在墙上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隐现。
像一尊紧绷的雕塑,僵硬地站在水幕下,任由欲望在体内奔腾冲撞,如同困兽。
他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惩罚着自己这不该有的冲动,惩罚着自己对那个明显是“麻烦”,是“危险”的人产生的、如此强烈的生理反应。
“操。”他低咒一声。
不能,否则所有理智都会崩盘。
他深吸一口气,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胸肌与腹肌沟壑分明,水珠沿着人鱼线滚进黑色毛发,再往下——
昂扬依旧倔强地挺立,丝毫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
宴逐霄抬手关掉花洒,水声骤停,浴室只剩他压抑的喘息。
他扯过浴巾,胡乱地擦干身体和头发,套上长裤,带着一身未散尽的水汽和低气压,走出了浴室。
宿舍外,程漾正倚在阳台栏杆,指间夹了根刚点燃的烟。
听见推拉门响,他侧头——
宴逐霄赤着上身出来,黑发湿漉漉,水珠顺着锁骨往胸口滑。
灰色运动裤松松垮垮挂在胯骨,裤绳没系,腹部还残留着未擦干的水痕,阳光下亮得晃眼。
更晃眼的,是裤裆处那团明显的隆起。
程漾轻咳一声,非礼勿视,别过视线,把烟盒递过去:“降降火?”
他以为宴逐霄会像往常一样拒绝,但他走过来接下了。
“难得见你抽烟。”程漾吐了个不熟练的烟圈,“心情差?”
宴逐霄深吸一口,或许太急,也或许太久没抽,差点呛出来。
“说不上。”声音哑得厉害。
——只是某人一句话,就让他硬到发疼。
这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那小孩真有那么难搞?至于把你整成这样?”
“虽然脸长成他那样的男生几乎没有,女生也少得可怜。”
程漾扯扯嘴角,“嘶”了一声接着道:“但不应该啊,你这张脸,这么多年经历的世面哪能少?”
“怎么?发现在他面前,固守的直男天性绷不住了?”
“……”
宴逐霄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
“昨晚就他找你要‘酸奶’?手段可以啊~”说完自己就笑出了声,笑得让宴逐霄更加气闷。
宴逐霄把烟掐灭,指腹被烫得发红,“闭嘴吧你。”转身留下背影,进屋。
程漾在后笑得更加猖狂,“我说晏少,你要完了。”
“……”
正午,校咖啡厅。
江浸月推门进来时,林以棠已经点好餐在低头发信息。两杯冰美式,一份凯撒沙拉,一份黑椒意面。
她今天穿了件雾霾蓝的法式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价值不菲的翡翠镯,衬得腕骨纤细冷白。
江浸月坐下开吃了,林以棠才抬头,“可以啊,今天这纠缠时间够久。”林以棠放下手机,语气带着调侃,“看你这表情,战况如何?”
江浸月慢条斯理地吃着盘子里的意面,闻言撩了下眼皮,神色平静无波。“没有,刚刚在实验室补报告。”
“又碰壁了?”林以棠挑眉,南洋珠耳钉晃出冷光。
“……”
林以棠托腮,压低声音:“我说了,宴逐霄不好钓吧?他爹妈是圈内“模范夫妇”,他从小就被灌输的爱情观可想而知。你就非得死磕这条路。”
江浸月看着林以棠的黑眸里含着一点笑,却冷得像冰湖下的月影。
“他今天问我——还要多久。”
林以棠“啧”了一声,叉着手往后靠背,与自己料想的好像不一样:“晏大公子开始投降了?”
“不算。”江浸月把叉子放下,动作斯文,语气却淡,“他在给自己设倒计时。”
“那你呢?”
“我?”少年抬眼,那眸中,表面平静,底下暗涌,“我想‘乘胜追击’。”
“你的意思是,快了?”
“没。”江浸月往后靠,颈椎抵在椅背,长出一口气,“他不给我机会。”
林以棠挑眉,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不给你机会?不给你爬床的机会啊?不应该啊~”
“林以棠。”江浸月盯着林以棠的咖啡,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点笑,“你再这么口无遮拦,我不介意把你高中暗恋隔壁班体委的事,卖给法学院八卦墙。”
“行行行,我闭嘴。”林以棠举手投降。
最后林以棠收了笑容,有点严肃:“江浸月,你最好记得——晏家不是善茬。你拉宴逐霄入局,就等于把晏宸安也放上棋盘。”
江浸月望着林以棠的眼睛,瞳孔黑得吓人,如同两口枯井,却燃着幽微的火。
“我管不了那么多。大不了就一起死。”
“……”
林以棠盯他两秒,在心里骂了一声,再一次放弃劝说,拢了下自己的头发,语气恢复懒散:“呸。不赢,你这色相当白卖?”
随后,林以棠摆出停止的手势,不想再听他从嘴里蹦出什么死生之论。
“不说这些了,下午我还有模拟法庭,你要不要来?就当散散你那股……”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江浸月湿润的唇,以及唇角那一点被咬破的殷红。
“……疯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