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儿臣来请安了”
他微微伏身算是问好,下人们懂事的关上屋门退了出去,屋里点着安神的熏香,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听见熟悉的声音,躺在贵妃椅上小憩的妇人坐起身,揉了揉发酸的额角朝那人招了招手
“我的好乐儿,怎样?国师大人可说对了?”
乐焉提起裙摆跪坐在母亲的腿边,只不过因为自己太高不得不调整姿势才能将头放在母亲腿上,想到那股如有若无涌进自己身体的力量,他勾起红艳的唇,势在必得的回道
“当然,我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力量,确实有帮助”
女人优雅的笑了笑,抿了口茶,用手理了理风尘仆仆赶来的孩子的鬓发
“好,藏了这么久,也该你的了”她用鲜红的指甲调笑的点了点他的鼻头,宠溺道“你舅舅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你再借那人的力量,本宫不信你还登不上那皇位,这些年你也该玩够了”
乐焉的母妃稳坐贵妃之位除了本家的强大,还有一副惹人爱的病美人样貌,她生的孩子也争气,是个皇子,可这孩子喜欢做女人打扮,众人都觉着他无威胁,加上四处留情,倒是娇纵纨绔的很
他是多情了点,但精通的学会的不比那太子少,只是不想,不是不能,如今皇帝将那什么高人月垶请下山任命国师,前头皇兄们争的火热,后头这国师对自己有情意,还愿花功夫助他登位,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拿到皇权什么人没有,别说这一个只能派上点用的驸马了,利用完就能随时丢弃,到时再靠母家独霸一方,想到之后的好事他轻笑出声,心情好的多吃了几块糕点
此刻后宫妃子都忙着去太后皇后那请安,皇帝顾着早朝,只要防那老虎的偷袭和结界就行
乔褚去到了关着疯子的冷宫,那里的老树靠着雨水维持生长,枯黄的叶子一片片凋零后落在坑坑洼洼的泥土里,倒是养活了几颗野草,破败的墙垣长着不知哪来的苔藓,时不时响起的尖叫和幽怨的哭喊,倒是比乱葬岗还要可怕几分
他找了间最里头的屋子,盘坐在地上点上两只白蜡烛,咬破手指用鲜血将周身圈起,男人心里默念心法,拿出符咒用鲜血布阵,血红的魔火在周身围绕连带在锁链捆住身体将本体保护好后,他才放心的将神识往外探
这一眼望不到头的皇宫若要用神识探查一番也需要消耗不少精力,索性他不是一般人,用神识加灵体探查的法子探查着,宫里的景色、人心的多变、权力定生死他都看遍了,每处地方灵力都很平稳,并无波动,就连那被结界加固的国师住处他都硬闯进去探了,也没异样,唯一有异样的竟然是冷宫,这谁敢信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乔褚收回神识低头看了看有些损坏的锁链,看来那国师已经来了一趟了,但是没成功
他将锁链收回,走到一位住着妃子的屋前,男人用黑雾渗入探查地底,却见地下有处通道延伸到极远处,而这妃子住处就是一个门,想着还是礼貌些,乔褚敲了敲大门,里头哭喊尖叫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门开的声音
“孩子!是我的孩子回来了吗!”
里头的女人显然不能说是人了,她的头被砍断落在地上,双眼早就空洞无物,那身子在不断的找寻什么,四处的在屋里打转,那在地上的头嘴上还在动着说话
“孩子!让娘好好看看你!”
乔褚不慌不忙,抱起那颗头摸了摸那些有些杂乱的花白的头发,看着那血泪不断涌出,额头上还印着佛印,他就知道这是密道的守门人了,真没想到有和尚能做到这么狠,怕不是个邪修
男人亲了亲那额头,安抚的说道“娘,我回来了,怎的又瘦了”他语气有些悲伤,那哽咽的声音听的女人急切起来
“孩子,可是受了欺负?”老妇人若是有眼睛定会红了眼眶,可惜只有血泪不断从漆黑的眼眶流出“那师傅说要带你修行的,怎的你就像失踪一样现在才回”
那四处跑动的无头身子也消停下来,男人一边用魔力渗入地底寻找着通道的尽头,一边装作悲伤的样子回到
“是孩子来晚了,这几百年守着,你也累的很吧”
“当娘的,哪有嫌累的”那浮着一层白皮的嘴巴沾着干涸的鲜血微微一勾,声音都轻柔了不少“那师傅说我守这,皇帝会庇佑你,还亲自带你修佛,娘换你的前途,有啥亏的”
乔褚读取着老妇人之前的记忆,粗略的算了算她孩子的死因,那个男子应该早就被皇帝处死了,就在佛印成功打上去的四天后,这老妇人生辰八字都属阴,当个邪佛的守门人也是合适,只是可惜了这被算计好生死的孤儿寡母了
似乎想到了娘,这两人都是皇权斗争的牺牲品,甚至连牺牲品都不是,只是权贵路边踹过一次的野狗,想到这,他动了恻隐之心,将被佛印封印的石门打开后手轻轻一挥,便用黑雾洗去佛印,用自己的鲜血滴在老妇人的头和身子上,肉身被魔气围绕着溶解,她的灵魂也被送去了黄泉
“虽说我不是正道,倒也有些善心,便由我送你最后一程”
男人闭上眼默哀了几秒,转身进了石门,顺着石梯下走去,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百姓看到晌午天就黑了下来,那轮白月变为血色就觉得要发生不好的事,收拾好晒起的衣裳闭门不出,刚议事完下朝的皇帝暗道不妙,朝服都没换下就急急忙忙的去寻国师
月垶知道这是个魔修,想着吸取他身上的魔气做自己的垫脚石,顺带分些力量给公主讨巧,谁能想到惹上的不是善茬,那锁在他身上保护他的符文都是些古老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是被仙界联手才杀死的那个上古魔神
他脸色阴沉的往冷宫那个通道处赶,中途碰上皇帝也是冷冷甩袖让他别碍事,见守门人消失不见,那石门已经重新被合上,就知道他已经进去了
男人只好登上皇宫最高顶,头一次满意自己妖魔混血,他变出魇魔特有的翅膀飞向离皇宫极远的坟场,早已叛变的乔褚那几位部下正在坟场布阵,因为月垶的到来,几团黑雾化作人形,男人将地上乖乖跪下的几人头颅全都砍下,打上那和尚教他的佛印当作备用的钥匙,随后摆上血阵呼唤出和尚的一缕魂魄,妖力将这几颗头颅重塑与残魂融合,化为了一串佛珠
感受到主人的到来,还算正常的坟场顿时黑雾缭绕,佛莲和金色的秘咒与黑雾缠绕交织形成结节,若是有人看到肯定得吓一跳,这向来正道的佛法怎么会与歪门邪道走在一起
另一边刚走下去的乔褚不由得惊叹一声,不愧是邪和尚,这得吃了多少人才能幻化出如此庞大的幻境,如果拿到他的秘宝,再吞噬那股力量,该有多补,他贪婪的眯了眯眼睛,激动的浑身颤栗起来,似乎现在就已经得到了那股力量,分食到这和尚的血肉,男人舔了舔牙齿期待的走了进去
这幻境独成一个小世界,不是那种普通的地下山洞,这里有天地有树木,只是无风无雨也无生灵,不远处有个水晶做成的宫殿,宫殿旁的树木花草也由水晶做成,金色的佛光浸润在这小世界里,随时随地都能见着飘着的佛印与秘语,要不是男人若有若无的感受到妖魔混杂的气息,甚至有些阴森的鬼气,他就觉得来错地方了
天似乎都是金色的,就连那地上的土地也混着金子,对,真的金子
乔褚蹲下身,用手捧了一些脚下湿软的土地,这里没有江河没有雨水,土地怎么会是湿的?他皱眉嗅了嗅,有一丝血腥味,有些刺手的感觉告诉他土里还有货真价实的碎金,几乎是变为金沙混在土里,这地方肯定皇族也知晓,甚至和那邪和尚一伙的,若没猜错那和尚的肉身就保存在水晶宫里,那这金沙是做什么的
对这皇族的珍宝他是要拿的,只是没有那么急切,一边踏着鲜血滋养的土地一边看着水晶做成的植物,这些植物尖锐的很,像是刀片一般在金光的照耀下熠熠生魂,若是贪财的小偷想偷走一些,就算砍下来了碰也碰不得,带不走的
还在欣赏着风景,男人惬意的吹起口哨慢悠悠的走向水晶宫,忽的感受到那些仆从的标记从消失到转移,他就知道要改变计划了
乔褚将几缕黑雾吹出,从储物袋拿出那几个有些破败的人偶,嫌弃的啧了一声,草率的读取了一下记忆便用魔力将几人送上了地面,他从腰里抽出吟寻剑将紧闭的水晶宫大门暴力劈开,里头并没有和尚的尸身,却有堆积如山的财宝,财宝最顶端是碎成两半的镜子,都说佛千相,常照镜自省,也可照镜看清本相,本是圣洁佛器的镜子如今被如此浑浊的力量侵入,不破碎才怪呢
不过男人不在乎,一来只是拿走玩玩,二来是这鬼修的力量封印在镜子里,拿走力量那这镜子在他那屁都不是
他轻功登上最高处,正想拿走这两片镜子,身后的妖力就毫不客气的袭来,他用剑挡下这一击,只有衣袍因为这股力量吹的摆动,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人,这熟悉的招式他怎么可能会忘
“所以你就是月垶,对吗?”
“受死吧”
月垶不愿与他废话,自己肯下山帮着皇族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得到镜子,怎么可能会让他抢先,他露出獠牙,提起剑便朝高处人刺去,妖力随着招式剑法越来越凶,乔褚也只是用剑挡着,被妖力压的不断往后退也没还手,显然没把面前人放眼里
男人暴躁的轻功踏上墙,妖力幻化的老虎咆哮的从左侧蹬墙扑来,月垶变换位置从右侧提着剑刺,见不得不认真对待,他提起剑,四周黑雾翻涌,几团黑雾朝右侧打去,却见那白化虎从前方黑雾中跃出,妖化的雪色皮毛在雾气里如团冷光,手上的剑围绕着刚才那打去的黑雾,他妖艳的舔了舔唇将黑雾吃下,随后兵刃结起冰霜挥剑斩出
乔褚的吟寻剑此时似乎有些躁动,本身就看起来不算锋利的剑身此时与冰霜结起的剑相交显得牠的主人略显下风,月垶招出寒风,手心凝结冰刃直击乔褚的面门,男人一闪,头发还是被割断了一小撮,他嗤笑一声,手中亮起魔火,那火焰将寒风吹散,随后化为炽热的火蛇亮着獠牙向他吞去
“我劝你还是去皇宫里看看你亲爱的公主”
月垶不回朝一边闪去,权当他转移话题,男人现了真身,雪色虎身足有丈余,那大爪拍碎了火蛇的脑袋,用獠牙咬住那人的剑,直拽几米远,乔褚将吟寻剑溶解,随后又从侧腰抽出
“你的公主死了”他用魔火护住自身,黑雾替他抢来半片镜子“想报仇,就来魔界找本尊,看我对你多好,还留了半片镜子”
无数黑雾化为剑影朝月垶砍去,他一躲这水晶宫便碎无可碎了,懒得再和他白费力气,乔褚轻蔑一笑,化作黑雾回到地面
皇宫尸横遍野,配上这血月倒是另一番美景,他肆无忌惮的掏出一个人的心脏打上魔印作为祭品,随后口里念念有词,黑雾四处翻滚,他身后出现了那魔神仅有的一缕魂魄,男人把镜子砸碎将那鬼修的能力和唤来的魔神残魂吸入体内,夹杂这皇宫里的死人灵魂一起吸入,阴气与力量不断涌入的感觉真是舒服
他做完一切离开的时候月垶才因为黑雾和剑影的耽搁匆匆赶到,男人第一时间奔去寝宫救下了还剩口气的公主,见自己喜欢的人已经无力回天,他只能铤而走险的将剩下的一半镜子融入乐焉体内,随后带他去了个破败的寺庙里疗伤与传功
乐焉睁眼时见到的便是陌生的环境,抬起了之前被刺穿的胳膊,他感觉自己的身子灵巧了很多,见他醒了,月垶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男人拿起河水浸湿的帕子擦了擦面前人的脸,心疼的皱眉问道
“公主,感觉如何?”
他的话似乎点醒了那人,那人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母妃她们人呢?”随后摸了摸头上还算完好的珠钗,又端起一副架子
“….全没了,公主,是乔褚将那些人…”
月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有些犹豫的将话挂在口边,月光透过破烂的窗棂洒进,寂静无声的夜晚只剩下虫鸣,时不时有几只野生的动物跑过树丛发出模糊的沙沙声,他手紧紧攥着衣袖,倒是一副难得的近人情样
知道幕后黑手的乐焉倒是惊喜的很,对于亲人的死亡他只剩下冷漠,反而对能灭皇宫那么多口人的乔褚感兴趣,甚至从蔑视变为了崇拜,这男人怎会如此强大无情,想着如此人物还被压在身下,他就激动的呼吸急促起来
登上皇位后他也会血洗一遍皇宫,乔褚只是提前帮自己做了,只是这皇宫没了,自己的皇位没了,他日后可要寻他讨回来,如今捡了条命搭上了鬼修的路子,倒也能走下去
是的,他知道自己变为鬼修,听说成了鬼修这双眼睛能看见孤魂野鬼或者他人的魂魄,他见着了,若是有人能仔细瞧瞧他的眼睛,就能看到那双烟紫色的眼睛成了双瞳,不管如何,他在宫里千求百求那些仙人道士想要的灵根换成了另一种东西,只要能修炼摆脱凡人之躯,那就是好东西
月垶见面前人并无悲伤反倒勾起嘴角得意的笑着,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怎么能如此冷漠,心里那给乐焉描绘的善良娇气画像被撕碎了,见心上人嘴唇发白咳了几声,他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想法甩掉,用妖力护住他与那和尚力量融合后还不稳定的七魂六魄,随后从储物戒里拿出稳定心神的莲灯点上,部下结界防止周围掌握些鬼力的魂魄跑来抢占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