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看到他们过来,开心的笑了笑,左手拿着帕子右手伸出指头比划着什么,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惜乔褚只是有了些鬼修的修为,并不是真修鬼道,只能看着她的手势大概猜着意思
谣戈显然比他还要不懂,皱着漂亮的眉头看着她,只见女鬼说着瞧见了什么,害羞的捂了一下脸,用指头点了点乔褚的身子
他站在乔褚身旁望去,此时因为走动松垮的衣裳敞露出一大片胸膛,侧看能看到饱满的奶子还有翘起的乳尖顶弄着薄薄的衣裳,男人不以为意,随意拢了拢衣裳重新系了一下绦带算是穿好,他这副不避人闲散的态度倒是让谣戈有些气,真是“大方”啊,对谁都那么大方吗,真是廉价,可自己靠近他就能恢复灵气,只能忍着嫌弃,谁叫自己算是半个魔修呢
女鬼尽力的比划着,看着眼前两个二愣子,显然与他们沟通的很失败,她只好垂头丧气的用帕子擦着空洞的眼睛,抬手指了指河对岸的房子,随后一阵紫雾卷着鬼气吹来,女鬼消失不见,两人所在的场景变化,显然进了女鬼布置的幻境
眼前是高大的红楼,牌匾上写着醉烟阁,朝里头走去,巨大的戏台洒满粉红的花瓣,红艳的绸缎层层叠叠的高高挂在弹曲的美人身后,台周围种满了大红的芍药花,金色彩缕从高处飘洒,美人身上的绸锦绣着金色的芍药,她的指节细长,指甲上透着浅粉,那副模样显然就是那女鬼,她拨弹着古琴,轻轻吟唱着哀婉的江南小曲儿,黑色的碎发随风摆动,像极了一幅美人图,淡淡幽香飘满楼,台的四周各站了一名年纪较小的少女,捧着个篮子装着些花瓣抛撒,楼中四层都站满了宾客,都为她而来
两人站在一层不远处都有些惊叹,这种仗势应该算是哪个地方的大花魁了,后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似乎看见了两人,勾起红唇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吹出口烟雾,场景变换,她好不容易的偷跑一次出去玩耍,在河边遇到了位男人随后一见钟情了,男人叫渊念,在河边搬着货物,随口调笑几句就呆愣脸红,见惯了楼里油嘴滑舌的男人倒是第一次见如此淳朴害羞的,她觉得他甚是可爱,瞧一眼便喜欢上了,而现在,乔褚在幻境中替代了他的位置,谣戈便成了全场的旁观者
“叫你念郎好不好”女人朝他笑了笑,摘下手上的玉镯子塞到他手里“我心悦你,喜欢你”
阳光正好,微风吹动两人的发梢,女子脂粉的清香扑来,平静的水面波光粼粼,鸟儿踩着垂下的杨柳停止了叽叽喳喳鸣叫,吹起的风与耳边人市的吵闹也消散,仿佛时间都为他们停止
见面前人愣住,连手上的货物都掉在了地上,她大笑起来“怎么,被我的直白唬住了?可我就是这样大胆”女人用帕子擦了擦眼里笑出的泪水“我叫雀如愿,是醉烟楼的花魁,要是想我了就去那找我”
雀如愿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呆愣的男人如何想,大胆的在他通红的脸庞亲了一口,左顾右盼的看到了楼里来寻自己的丫鬟,急急忙忙的提着裙摆大跑回楼,一边跑一边不舍的回头看了眼男人
谣戈在他们不远处也只能干干的看着,要是有张帕子,早就放手里死死的捏紧放嘴里咬碎了,可没有被请进幻境替换的人干预不了里头的人,一阵紫雾吹过,又回到了女人在台上唱曲,不同的是乔褚此时站在二楼看着她,之前哀婉的小调变得轻快喜悦起来,原先还有一些含苞待放的芍药此时全部盛开,女人绝美的容颜上不再是哀愁,细眉轻挑,眸子里则是含着星光般带着期待,期待着男人会来看她
而渊念确实来了,他自身本就不富裕,花了一年的储蓄才上到好些待遇却还是人挤人的二楼呆呆的看着一举一动都动人的女子,待到一曲结束,他才回过神来想着自己与她的差距与地位,可想着河边女人的笑颜和脸颊的亲吻,双手拍了拍红的和熟虾一样的脸,暗自下定决心凑银子给她赎身,可他哪来那么多银子,只能更加努力的边做木活边搬货物,企图那多几个铜板子填上一辈子都满不了的钱窟窿
楼里的妈妈见雀如愿赚的银子和带的恩客实在是多,平日里也算乖巧,便心软的让她每月二日出门快活玩一趟,两人都很珍惜每月碰面,踏着暖阳和微风,撑着伞跑过淌水的路面,他们如平常人般走在人挤人的大街上逛着闹市,她一边调皮的笑笑一边摇晃着渊念的胳膊要糖葫芦要花灯,见他脸红,狡猾的在他脸上亲上一口,女人知道他赚钱不易也不愿他多花银子,只挑了一些价格便宜的,男人则是尽量的给她最好的,愣是拉着她去了个首饰铺子,还没和掌柜说上一句话就被女人扯了出来,额头上被轻轻的弹了一下,见他捂着额头不知所措,她才无奈的笑笑,生的气也就消了
渊念平淡无奇的日子因为她的出现变得鲜活,连带着他呆愣的性子也变活泼了些
她是自己赎身出楼的,就为了他,妈妈说她傻,以这花魁的身份和清白的身子嫁给个位高权重的贵人不是问题,这辈子也就不愁衣食咯,嫁那穷小子真的是脑子糊涂了!
可她随性惯了,从小无父无母在楼里摸爬滚打,也没有什么牵挂,若渊念不是良人,她也认了,与其苦闷的困在贵人的府里与那几个同样苦命的女人斗来斗去,她不想这样活着,也不想为了钱财日后想着不能如愿嫁给他而后悔
雀如愿走出醉烟阁时,颇为感慨的回望了这大楼,想着自己还算顺利的前半生,背着包袱与交付自己后半生的男人一齐南下来到了现在的村子,房子就建在河对岸,村长原先不同意,可这样早餐练嗓才不会吵到街坊邻居,老人家才勉强点头,听说这的人不喜欢听小曲喜欢听戏,她就起早贪黑的咿咿呀呀的练着腔,男人则是早晨洗好衣裳放上竹竿撑着,听着自己夫人的歌声去村里上工,每次早起的疲惫都会被她俏皮的笑脸和歌声消除
“这梳子是妈妈小时候为我梳头时的老物件了”早晨,她每次都会拿起那把鸳鸯梳把长发梳的又顺又直,随后熟练的用银钗子挽起头发,把木梳摆在梳妆桌正中,将梳齿向左摆放,算是纪念着那位楼里对自己慈祥的妈妈,因为小时候吃住都在下人的柴火房,妈妈每次给她梳完都会这样摆在木柴堆上,说是左为“迎”,像把常日里的顺心和晨日的清爽轻轻拢住,居中则是“安”,木梳稳稳当当,就像日子一样稳当平安,希望阿愿日日平安顺心
这小习俗是妈妈家乡特有的,若不是她慈心的照顾自己,每每都给自己梳头,自己不会知道也不会这么做,想起自己小时候与妈妈的点点滴滴,她柔和的笑笑,眼里盛满了怀念的泪珠,想着有些失态,她抹了把眼睛抬头朝身旁人撒娇道
“念郎,今后你帮我梳嘛”
“那是当然”渊念情不自禁的勾唇宠溺看着孩子气的女人,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又捏了捏怀抱着自己腰身的手“谁叫我这一生一世都是你的”
“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晌午,她做好饭挎着篮子带去村头给做工的男人吃,那头的人们打趣着夫妻俩日日如胶似漆,害得两人都红透了脸,说话都结结巴巴,晚上,她脸画着油彩,黑发精细的挽起,没有华丽的首饰装饰便采了几朵路边的野花,登上用自己积蓄搭的戏台子,颇为不好意思的将讨赏钱的木牌子和布袋放在台下,那牌子还是渊念雕的,一朵有些潦草的芍药落在雀如愿的名字旁,看起来就是用了心的,可惜功夫不够深,她在众人好奇探究的目光下唱起来,索性她天赋在那,原先感兴趣时也在楼里和唱戏的姑娘们学了学,再加上肯吃苦肯练,平日里也喜欢帮扶乡亲,大家多少都会给几个铜板补贴,加上男人的工钱也是能温饱
夫妇俩也就这么慢慢的过着小日子,可惜天不饶人,极毒的瘟疫在村里蔓延开来,最先染上的便是雀如愿,可她前期看起来还是这么的活泼健康,不止帮老人挑挑水,还能陪孩子们瞎跑胡闹,当发现时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渊念看着床上枯瘦的身影,紧握着她的手,将熬好的药给面前人服下,雀如愿难得安静乖巧竟然是这时候,她已经喝了几日的药了却不见好转,止不住的咳嗽,如今精细保护着的嗓子已经有些灼烧疼痛着,她用帕子捂住从嘴里流出的液体,血丝混着浑浊的胆汁弄脏了洁白的芍药花帕子,女人的皮肤并没有长痘疮,可凹陷的脸蛋和皮包的骨头还是告诉着人们她的不同
“念郎,我…咳咳”
她无力的躺在木床上尝试着开口,想着用帕子隔着自己再说话,却发现没有了力气,平日里清亮的嗓子沙哑的不像话,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浑浊暗淡,黑亮的头发变得枯黄,只能绵软无力的躺在床上,男人无助的紧紧握着她的手,企图能将自己的体温与力量传给她,自己除了为她熬药服下竟什么都做不到了,雀如愿也想像往常一样回握住渊念的手然后笑着逗弄他看着男人脸红,可现在不仅没有力气,连嘴唇也要张不开了,身体好沉眼皮也好重,眼前开始发黑,似乎又见到那位死去的妈妈在给自己梳头,煎熬了那么久,终于能安稳的睡着了
睡一觉,好起来,见念郎
渊念感受到手中那轻微握着自己的力量也没了,他急切的抱起她,紧紧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不知道是自欺欺人还是真有期待,他不弃的喊了女人半个时辰,感受着怀中的体温渐渐变得冰凉,他才终于崩溃大哭,身子不停的颤抖,想说的话卡在干涩肿胀的喉咙里发不出,男人只能痛苦的一亲再亲她的额头表达着不舍却什么都留不住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都不愿相信,怀中冰冷的她与昔日在他怀里撒娇的女人重合,那时她眉眼弯弯亮亮的,好像含下了整个春日,手里拿着路边采的小野花得意着自己发现了好东西,不停的在自己怀里用脑袋蹭着,看着自己脸红认输才笑嘻嘻的作罢,然后把那朵鲜花别在自己耳后,初次呆愣的自己和活泼的她,街上的他们相依相爱,她清日里的歌声,平日里那副活泼的模样、哭泣的模样、温柔的模样,这个喜欢撒娇逗弄自己的可爱娇气包,自己再也见不到了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此刻的乔褚已经被请了出来,说是替代,连这个渊念的感情言语和动作都不能操控,其实只是近距离观看罢了,两人沉默的看着这个令人悲伤的场景,男人悲凄的哭喊成了幻境里唯一的声音,而幻境已经消失,谣戈和他又回到了村口,女鬼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绣着芍药的手帕
这看起来并不是纯在说两人相爱的故事,而是女鬼想要表达什么,男人思考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手中黑雾腾起却还没来得及施展,眼前场景再变,谣戈和乔褚到了一处婚房,红烛高燃,红纱垂条,雕花的梳妆桌放着面镜子,镜面上贴着红红的囍窗花,几只被主人保护良好的银钗整齐的摆放在上头,一盒艳红的胭脂半开着盖子放在钗子旁,那把精致的梳子安静的摆放在桌子正中,一张不知道哪来的人皮和有些白的发亮的锋利骨针一起放在竹篮里摆在桌脚旁,一个看着犹如活物的婴孩玩偶用沾满鲜血的布包着放在地上,乔褚将它抱起,鲜血滴答滴答的流在地上却没弄脏男人的衣裳,见有人抱它,那孩子咿呀的哭喊叫着娘,胡乱摆着扭曲黑瘦的四肢扒上他的胸膛,张着黑乎乎的小嘴就要咬,他不慌不忙的将这小鬼丢在地上,那东西也就不叫不闹了,如同死物,维持着自己活动时的最后一个姿势
红布既做帘子又做新衣,两杯合卺酒摆在那小小的客桌上,四周的窗子和那角落的衣柜也贴上了红艳的窗花,床上不算舒服的新褥子上洒了些红枣花生,枕头有些干瘪,一看就知道没填充东西,或许是没银子了,其他的地方透露出些许老旧,此间房屋的布局显然就是雀如愿和渊念的房子,可这俩人在哪,幻境总该要有人的,总不能只有他们两个人吧,那就有些奇怪了
乔褚打量着周围,想从这幻境中找出点异样,谣戈最先反应过来暗道不好,族里头那人追到这来了,这场新的幻术是她做的,有股熟悉的灵力波动,多此一举或者说是纯添乱,原本都要赶去河对岸里,谣戈气的跺了跺脚,那人造出的幻境原意是好的,可现在这场景透着丝诡异,怎么瞧着都不像帮人的,看着认真探查周围还相信不问自己出处的男人,他心虚的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小心的用手指戳了戳那人的脊背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他的状态急转直下,刚刚还在站在柜子前翻找里头的衣物,忽的就跪倒在床沿,头重重的磕在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浓眉皱起嘴唇紧抿流出鲜血,细密的汗珠布满了整张脸,本就没穿戴好的衣裳随着他倒下的动作牵扯着大开,露出春光一片,竟不知何时领口处沾着些干涸的血迹,谣戈有些慌张起来,蹲在他身旁探了探面前人紊乱的魔气,用手帕擦拭着他嘴角的血迹
“你怎么了?”
乔褚不回话,将血腥味咽入嗓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领,用有些颤抖的手撑着额头思考着被反噬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埋在院子后头的那个阵法被人破坏了,既然能碰沾了活人气息的阵,那就不会是鬼怪,究竟是哪个有点本事的人莫名其妙的来这个小村庄坏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男人还没有理清楚这件事,就感到下腹一阵一阵的发热,是了,许久没做,无论是那捉摸不透的蛊或是自身和反噬的亏损也需要补充阴气,有了阴气恢复伤势才会快些,想着,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盘腿坐在婚床上调整着紊乱的气息,专心致志的聚集着身上正在不断消散的魔力与变得轻薄的黑雾,待到魔气稳定自身的力气回来时,他才将在面前好奇看着自己的人拉上床,他们借力顺势一倒,一齐躺在了床上,两人脸对着脸,温热的呼吸交缠,谣戈倒是纯情,脸色一红,想着这人怎么会如此轻浮浪荡,抬眼望着那张有些潮红难耐的脸竟是愣愣的没有推开拒绝,红烛燃的慢,火光摇曳着簌簌落在帐布前,风从半掩的窗缝溜进来,裹着帐角蹭过两人,配上此时此刻的场景,倒是真像拜了堂入了洞房,甜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