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我给弟弟当G > 第二十五章 哥哥不在了
    25.

    森维总觉得自己在梦魇,却怎么也醒不来。

    梦里,他被关进了没有实感的黑屋子里,不是三维空间,而是在模模糊糊搅作一团还会流动的黑色液体中,憋得他呼吸不畅,神志不清。

    所以一直在不停地呼喊哥哥的名字。

    “祝森越……”

    但无论他怎么喊,喊多大声,都毫无丁点回应。

    森维心脏被无形的手揪住,不断往下拉扯,拽得他摇摇欲坠,他在梦中抽恸,可怎么想也想不透彻……他等不到哥哥出现。

    奇怪,他明明把祝森越和他关在一起了的。

    ****

    森维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外面天气难得好,出了太阳,窗户大敞,丝丝微风吹进温暖干燥的房间里。

    庄茗见躺在床上的人一醒,激动得紧忙放下手中的药碗,拿温水浸湿的毛巾给他擦汗,“森维,你终于醒啦,急死我了你知道吗,你已经睡了快三天了。”

    三天?

    此时惺忪的睡眼稍睁开半点就酸胀得不行,他盯着灰白色的天花板看,仔细打量半晌,才陡然发现这不是他老家的房间。

    他重新回到了城里的那个家。

    “妈,为什么回来了?我不是睡在老家吗?”森维欲坐起来,可身体却如同生锈了般难以活动,扭一下骨骼都咔咔响。

    “这……森维,老家不安全,你住不得那儿,”庄茗原是想先瞒着他,再三斟酌后还是说了,就当给森维敲个警钟。她拿过旁侧的枕头给坐起的人垫着,说:“你这孩子不知道……你被脏东西缠上了。”

    森维靠枕头的身子骤然僵住,脸色愈加苍白。

    果然如此,庄茗也料定了他承受不住,打心底里难受,含着泪说:“别怕森维……别怕,妈已经请大师把那恶鬼给抓了,它不会再来缠着你,害你了……”

    怎么会这样?森维惊愕与惶恐交错,始终想不明白,他只是睡了一觉,怎会在此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他一无所知的事。

    他木讷无言,过了片刻才徐徐启唇:“抓了……是杀了吗?”

    庄茗一顿,眨了眨眼,颔首回应:“嗯,以后都没事了。”

    得亏她迷信多了个心眼,在带森维回老家之前就看出森维极其反常不对劲,因此很早就留有一手,几次往返才请到了深山隐匿多年却名声远扬的捉鬼师。

    “森维,妈应该更早一点发觉你被鬼缠身的,不至于让你落在他手上被折磨成这样。”庄茗帮他掖好被子,揩掉自己眼角的泪,安慰:“你放心吧,玄尘大师给了我一些驱鬼辟邪的法子,我以后不会再让任何邪祟靠近你了。”

    玄尘大师?真让庄茗找到真道士了。

    森维大脑轰地一下炸开,嗡嗡作响,也无暇再顾及其他,手拉被子作势要下床。

    庄茗见状忙制止,“干什么呢你,病没好全就别下床了。”

    “不行,我要回老家一趟。”森维急说。

    “还回去干嘛?!”庄茗想想都后怕,拽住人说:“别回去了,你以后都不准回那儿。”

    森维不看她,“我有东西没拿。”

    “什么东西比你命重要!”庄茗来气,干脆说:“你要拿什么?我替你去拿。”

    “我要自己去,妈,别拦着我,我已经没事了。”说着,他起身穿好鞋,拉开门就要出去。

    “森维!”庄茗恨也没办法,怕他一个人又什么出事,只好跟着这闹腾的人一块回了老家。

    “咯吱”一声,老旧的木门轻缓推开,森维原设想过场面会有多么凌乱激烈,可入目之后仅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变。

    明明才离开了几天,却像是带走了这里所有的烟火气息,再归来时只剩平静。

    森维心又往下落了几寸。

    这空荡的房间和他融为一体,仿佛前几日在夜里与祝森越的温存欢愉像是场梦般,转瞬即逝,甚至不给他回味的间隙。

    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睡得这么久,睡得这么沉?

    说实话,现在他除了胸口有点闷之外,好似没什么不正常,也没什么病状。

    “森维,你好了吗?”忽地一声喊,庄茗开始在门外催人。

    “马上。”他走近床边,寻着记忆伸手摸摸枕头底下。

    所幸还在,他将冰冷的玻璃球捏在手心里,垂眼看了看,还是觉得如同新的一般绚烂,不过只是短暂几秒,他幻视般看到——

    玻璃球里的光斑倏然闪烁了一瞬。

    很快恢复如常,他就当是自己看花眼了,没多想地将球揣进衣兜里。

    不太安心,他又抻了抻衣兜,后再压一压。

    庄茗不知道收什么又收了俩箱子装车上,搞得真跟永远不会回来了似的,见磨磨蹭蹭的人终于出来,她招招手,唤他:“过来啊,走了。”

    森维走近,思忖着,无厘头地说:“我想去祝……我哥坟前看看。”

    庄茗摸不着头脑,打趣道:“嚯,之前让你去拜拜你死活不肯,现在倒想开了?”

    “就看一眼,说不定以后真不会来了……”他说话时没什么表情,后又莫名地迎合着扯嘴角笑了笑。

    庄茗被他一笑瘆得慌,应了他,朝后山走:“那倒不至于,祝家祖祖辈辈都在这儿了,年年都得回来看看,不然等下了阴间准被训话。森维,你妈我肯定比你走得早,那时老祖宗又该训我没教好你了。”

    森维只听她说,没插嘴。

    到了祝森越坟前,庄茗忍不住要掉眼泪,把带来的糕点放在墓碑前,撕了沓纸钱开始烧起来,嘴里又絮絮叨叨念着思切的话。

    森维定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心脏骤然绞紧,五味杂陈。

    如果庄茗知道了自己竭力想灭掉的恶鬼是心心念念的大儿子,会是一副什么样子?会作何反应?

    但愿她不知道。森维挪步靠近碑前,俯身摸了摸饱受风霜打磨多年的石碑,动作很轻地抚过上面凹凸不平的“祝森越”仨字,只觉得一股深寒顺着指尖直直蔓延至全身,让他止不住打了个冷战。

    烧纸钱的火盆里冒气黑烟,浓浓的烟熏窜入他的鼻腔,呛得他咳嗽不停。

    庄茗赶忙起身给他拍拍背,说:“走吧,你也不拜,就站着干看,看不出什么来的。”

    森维转身欲走之际,再次扭头瞥了下眼前的小土包。

    毫无动静。

    还不出现吗?还是说,真灰飞烟灭了。

    准备回去时,森维拉开后车门忽然顿了下,紧接着又关上转身往房子的方向走。

    庄茗急得探脑袋出来问:“要去干什么?”

    森维脚步没停:“我放在堂屋里的东西没拿。”

    “拿了拿了,装俩箱子全塞后备箱里了,”庄茗现在巴不得赶快带人离开这儿,催着:“别去,快上车。”

    森维霎时停止脚,多了丝猜疑。

    他不知道为什么庄茗会赶这么紧,像是他在这多待一刻就会死似的。不过收了就收了吧,他重新抬眼朝不远处的几座瓦房看看。

    房屋门窗紧关,甚至窗棂还多了层布做遮挡,堂屋的大门也上了锁。

    整片老房子看着看着,渐渐在他眼里仅剩下黑白色。

    一阵冷风刮过,森维感觉自己被冻得流清鼻涕了,吸吸鼻子,抬手摸了摸,不料指尖瞬间染上一片血红。

    他在流鼻血,微微垂头便止不住地滴落在地。

    “天啊,森维!”庄茗吓坏了,什么也顾不得地从驾驶座跑出来,给他塞纸,“怎么会这样……大师不是说没了邪祟缠身,你很快就会有所好转么……”

    森维接过纸堵血,平静说:“流鼻血不是很正常吗,谁还没流过次鼻血。”

    “换你就不正常!愁死我了,”庄茗拉着少年的胳膊,看着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却又瘦骨嶙峋的儿子,说着说着又想哭:“森维,我们快回去吧,回去我带你到大师那儿,让他再给你看看……”

    大师?来来回回好几次都在念叨这个所谓的大师。

    究竟是怎样的大师,轻而易举地便将缠了他十余年的恶鬼给收走了。

    森维垂眸思索,片刻后说:“走吧,妈,我们回去。”

    他上车拿了瓶矿泉水拧开,沾了点凉水抹在自己后脖颈处,脑袋靠着车窗很快睡了过去。

    再醒来,刚下车走到楼下大门处,森维眼尖地捕捉到站在门口的男生。

    对方背对着他,整个人瘦得前胸贴后背,仅是一个单薄的背影几乎便让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谁。

    柯遂。

    门口的人似是察觉到目光,当即转身朝他看来。

    “小维!”柯遂挥挥手,跑着靠近他,转而看一眼身侧的庄茗,虚弱发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您是小维的妈妈么?”

    庄茗之前没见过柯遂,不过见这消瘦的身板以及和自己儿子不相上下的状态,一颗心顿时悬起来。她笑笑,温声说:“是……我是森维的妈妈,你是他的同学吧,叫什么名字?”

    “我叫柯遂,阿姨,”柯遂揉了揉一圈乌青的眼睛,讪讪笑道:“我来找小维的,听说他已经好久没去上课,我来看看他……其实我上个星期就来过一次,没想小维不在,所以今天又来叨扰你们了。”

    上个星期……仔细想想,上个星期他们还住老家。

    “这样啊,真不好意思啊小柯,我们是前几天才回来的,”她带着柯遂往屋子里招呼,“先进屋吧,外面冷。”

    森维刚进门就把笨重的羽绒服脱掉,见庄茗跑去给俩人冲泡咖啡了,他在柯遂身旁坐下,问:“你之前怎么不去上学?”

    柯遂闻言愣了一下,他原以为身侧人会问他来干些什么,不料对方最先问出的是关于他的事,瞬间就有些绷不住。

    他吸溜鼻子,如实告知:“不想去,很难过。”

    “因为段程利?”

    “也不算是……”柯遂一怔,低头抠手,绞尽脑汁才捋清楚,说:“一开始那几天确实是因为程利,不过后来就不是了……”

    森维追问:“所以到底怎么了?”

    一问柯遂又变得支支吾吾,嗫喏半晌倒先忍不住哭出声来,抱着森维诉苦:“小维……我感觉我得病了,可是我又治不好……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