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玄幻小说 > 月光洒在琴键上的星夜 > 第二章-璃与墨
    产房外正下着一场闷沉的大雨,

    雨水敲在急诊楼的金属雨棚上,

    声音钝得像心跳被压住。

    护士推着保温箱走出手术室时,

    那婴儿小得像还没准备好来到世界。

    她的哭声细、短、带着颤,

    像是在努力抓住呼x1。

    而在同一张推床上,

    她的母亲被医生轻轻盖上了白sE的布单,

    氧气罩的水雾还来不及散去,

    颤抖的线条化为了直线,

    显示着母亲最後的心跳,

    没有了起伏。

    没有任何人哭,

    也没有谁喊叫。

    产房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还在滴滴作响,

    医生只是深x1了一口气,

    低声对站在门口的父亲说:

    「孩子保住了。」

    那个男人穿着军方制服,

    肩章上的雨点还未乾,

    靴底沾着砂石与泥。

    他刚被调回雾竹没多久,

    原本只是例行X的任务调动,

    却在这里迎来了人生中最残酷的消息。

    他站得很直、很安静,

    安静得像屏住了整个空间的空气。

    不像失去妻子的丈夫,

    更像是在面对一场无法拒绝的命令。

    直到护士将保温箱轻轻推到他面前时,

    那个男人才伸手,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婴儿的脸。

    他的指尖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惊慌,

    也不是因为悲痛——

    而是一种更深、更压抑的情绪。

    像是他早就知道,

    自己不该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崩溃。

    他闭了闭眼,

    像是在强迫自己吞下一口苦水,

    然後才开口,声音低哑:

    「……我会照顾她。」

    就这样,

    她就在一场雨声与静默交织的夜里出生。

    没有欢喜,也没有祝福。

    她降临的时刻就像一道被命运推着的Y影——

    悄无声息地落下,

    没有任何人准备好去承受。

    男人将她取名为——璃安。

    「愿你往後的人生,像琉璃般透明、明亮,平安无恙。」

    在一个没有母亲的家庭里长大,

    这个名字成了父亲唯一能给她的祝福。

    而他也从未懈怠过——

    像是要替缺席的人多承担一份似的,

    他的努力b谁都更加用力、更加拼命。

    璃安对母亲的所有想像,

    都停留在父亲的讲述里,

    与墙上那张快被岁月磨得看不清的照片。

    照片里的nV人穿着端庄的礼服,

    手里握着一把琴,

    笑容温柔又坚定。

    璃安常常盯着那张照片,

    不明白为什麽照片会破、为什麽人会离开,

    但她知道一件事——

    父亲看向这照片的眼神里,

    永远藏着一种她还不懂的痛。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

    有个孩子的人生正在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展开。

    在一个温暖到连寒风都吹不散的家庭。

    家门口贴满大大小小的合照、奖状,

    像是一面记录他成长的墙──

    从婴儿的毛绒绒笑脸,

    到第一次拿奖状的骄傲神情,

    全都展现在上面。

    他是个优秀的孩子,

    也是家里的开心果。

    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彷佛一笑就能照亮生活的开朗。

    也因为如此——

    他的爸妈更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光。

    言墨的家庭,同时也是军人的家庭。

    父亲在前线,母亲是军医。

    他们从相识,到并肩度过每一场战火,再到决定一起拥有言墨——

    每一刻都与硝烟纠缠。

    正因如此,他们b谁都更渴望「平凡的日子」。

    渴望不用听见警报声的早晨,

    渴望能坐下来吃一顿完整的饭,

    渴望孩子的笑声胜过爆炸声。

    可是命运这东西,

    总Ai在最幸福的人身上开玩笑——

    言墨八岁那年,

    家里的电话在凌晨四点响起。

    那不是普通的铃声——

    是军中专线才会发出的「急促短响」。

    父亲接起电话的那一刻,

    脸上的神情就已经告诉了全家答案。

    不是商量。

    不是通知。

    是命令。

    他挂掉电话後,只沉默地坐在玄关,

    将那双磨得发白的军靴慢慢系好。

    母亲没有问半句,

    只是默默把医疗装备打开、重新检查了一遍所有器材。

    军人与军医。

    这样的组合——

    从来都没有选择权。

    出发前,

    母亲蹲下身将言墨抱进怀里,

    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说:

    「等我们回来,妈妈再带你去看看海。」

    对於那晚言墨什麽也不记得了,

    只记得母亲的心跳。

    因为这是他最後一次听见。

    战争地带的硝烟吞没人,

    从来都不会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防卫科的公文不是寄来的,

    而是由两名军官亲自送到言墨家门口。

    沉重、小心、没有任何多余声音的敲门。

    乾净、清脆。

    门一开,

    冰冷的寒风就像是找准了缝隙钻进来,

    沿着走廊一路掠过,

    吹得门上的合照、奖状「沙沙」作响。

    那些曾经代表幸福的画面,

    在寒意里摇晃得像快掉下来似的。

    保母捂着嘴,

    眼眶失了焦,

    像是心被那份沉甸甸的公文撕开了一条口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小小的言墨身上。

    八岁的他,看不懂制服代表什麽,

    也看不懂大人突然静下来的空气意味着什麽。

    但他知道一件事——

    这次来敲门的,

    不是妈妈。

    也不是能把他抱起来旋一圈的那双温暖手臂。

    那天,他们带回的不是遗T——

    而是两副被火与爆裂冲击过的军靴、

    一个沾满灰尘的医疗包、

    两枚带着刮痕的军牌,

    以及一只被战火烧得变形的金属相机。

    遗物被整齐地放在父亲的军帽上。

    那一顶帽子乾乾净净,

    乾净得像有人刻意擦过——

    彷佛那是他们最後能做到的尊重。

    相机被送去复原後,

    里面只剩下一张勉强能读取的照片:

    两家人站在废墟般的掩T前,

    背光、模糊,像是匆匆按下快门。

    画面里看不清脸,

    但能看见——

    彼此靠得很近。

    近得不像刚认识的同袍,

    更像是在短暂的和平里,

    找到了一丝能互相托付生Si的安定。

    军方将照片、军牌与遗物一并交给言墨。

    没有遗T。

    没有告别。

    没有「找到他们的身影」。

    只有一句冰冷却带着重量的官方用语:

    「二位均於任务中……英勇殉职。」

    然後,是b公文更重的沉默。

    因为那三个人其实是一起消失的。

    三具焦黑无法识别的遗T是同地发现,

    但无法确认谁是谁。

    遗物的位置却像有人刻意放在一起。

    军方最後只能把两个八岁的孩子,

    送往同一间福利院——

    理由简单得近乎残酷:

    「遗物显示,两家人是朋友。」

    对大人来说只是推论,

    对命运来说却像某种开始。

    谁也不知道照片拍摄前发生过什麽,

    也不知道三人最後是如何倒下的。

    但军方做了最简单、最人X的判断:

    他们是一起的。

    既然如此,他们留下的孩子,也应该一起。

    於是言墨与璃安被送到同一间福利院。

    两个孩子因同一场战火失去家,

    却因此在彼此身边找到新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