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灌进喉间的味道，是咸的。
苏潾站在第二道阶梯前，
脚边的海水拉扯她鞋尖，像在提醒——
她来过这里。
不是一次，而是两次。
一次活着。
一次Si着。
顾寒川抓住她的手腕，力道重得不像他：
「苏潾，我说过——不要再靠近海。」
苏潾看着他，目光冷静得像被海水洗过：
「顾寒川，你现在是怕海，还是怕……
我想起他的手？」
顾寒川怔住。
她的语气太冷，太准，准得像刀尖顶在伤口上。
苏潾没有等他回答。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掌心。
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冷，
她的手心忽然痛了一下——
像是抓着什麽太用力，以至於骨节都记得。
记忆在同一瞬间刺进来。
黑暗。
cHa0声。
男人的手。
被她抓着。
不是顾寒川的。
那只手更冷、更稳、更用力。
像一只可以把整片海压住的手。
苏潾的呼x1颤了一下。
她喉间低喃：
「我……真的握过他的手。」
顾寒川脸sE瞬间沉得发黑：
「苏潾，不要再想了。」
她抬眼望向他：
「你怕我想起来，是因为他和我什麽关系？」
顾寒川没有说话。
他不能说。
说了，一切都会倒向无法收回的方向。
苏潾盯着他x腔起伏的弧线，
忽然觉得——
顾寒川不是她的防线，
而是这段真相中最害怕崩塌的一个人。
海风撕开夜sE。
苏潾转身，背对海。
顾寒川立刻往前一步，像怕她掉下去。
但下一秒——
苏潾的手机亮了。
匿名者讯息：
「你想起来了。」
苏潾看着萤幕，没有否认。
匿名者彷佛站在她身後，
冷静、固执、耐心得像海水：
「那只手，是你选的。」
苏潾心脏狠狠一缩。
她……选的？
她再次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忽然觉得那里的皮肤都在发紧。
她曾经选择过谁？
她选了谁
才会在最後一刻握着那个人的手？
而她又是为什麽松开的？
她还来不及思考，
匿名者又传了一句：
「你不是被推下去的。」
苏潾的瞳孔在黑夜里骤然缩紧。
顾寒川脸sE一下变白：
「不要看！」
但讯息已经亮得刺眼：
「你是跟着我一起掉下去的。」
苏潾喉咙瞬间乾得发疼。
一起掉下去？
她不是被害者？
她不是被推下去的？
她是——
追着某个人掉下去的？
海风吹得她头皮发麻。
顾寒川猛地抢走她手机：
「苏潾！不要相信他！」
苏潾盯着他：
「你怕我记起来什麽？」
顾寒川咬着牙，像快被b疯：
「怕你记起来後……选的不是我。」
苏潾整个人怔住。
海浪拍上岩石，声音刺耳得像把沉默撕碎。
她想问更多，
但手机震动又跳了一次。
顾寒川手都还没反应过来，
苏潾已经夺回手机。
萤幕上只有一行字：
「苏潾，
你当时伸手抓的人，是我。」
苏潾心脏像被海水倒灌，
一瞬间窒息。
她脑中闪过那晚的瞬间。
风。
浪。
黑暗。
她伸出去的手。
指尖碰到的冷。
男人的呼x1。
然後——
她拼命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
不是呼救。
不是挣扎。
是一种直觉、熟悉、像在抓回自己的一部分。
但她松开了。
她松开的是——
那个人的手。
匿名者第三则讯息跳出：
「你放手前喊的是我的名字。」
苏潾整个人跌退一步。
她喉咙发不出声。
她曾叫过他的名字？
她喊过那个人？
她不是害怕，
她是在叫——
他。
顾寒川的瞳孔在那瞬间整个碎掉：
「苏潾！不要听他——！」
最後一则讯息落下：
「苏潾，
你忘记我了，
但我记得——
你那一声喊得最用力。」
苏潾x口像被深海压住。
她的记忆里，
那个呼喊真的存在。
但名字是空的。
空到能让人溺Si。
她想起来了。
她不是第一个落海。
不是唯一呼喊。
不是唯一伸手。
不是唯一放开。
她与那个人——
一起落下。
一起坠进深海。
而那个她最用力喊出的名字──
正是她现在最想不起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