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劭那句「跟上」余音未散,甲板上紧绷的气氛却已悄然变化。
之前是五个被迫绑在一起的陌生人,彼此猜忌,各自为战。现在,至少有一部分目光,落在了唐劭手中那柄能轻易「消化」怨灵的刀上,带上了掂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倚重。
「咯啦……」
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再次从雾中传来,只是这次,声音显得有些犹豫,围拢的速度明显放缓。幽绿的魂火在雾气深处明灭不定,彷佛在恐惧与本能的驱使间挣扎。
「趁现在,推进。」陈猛低喝一声,巨大的盾牌微微调整角度,从完全的守势转为一种稳步向前的碾压姿态。他迈开步伐,沉重的脚步踏在甲板上,发出咚咚闷响,像战鼓,驱散着一部分雾气的Y冷。他选择的方向,是甲板上最显眼的一扇紧闭的厚重舱门——那应该是通往船舱内部的主入口。
张学立刻挪动脚步,紧紧贴在陈猛盾牌的侧後方,手中维持的光膜也随之移动,将两人笼罩其中。他的脸sE依然有些发白,但眼神专注了许多。
林影的身影再次从货柜顶消失,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飘向前方,率先没入舱门侧旁的Y影中进行侦查。
金不换慢悠悠地踱步,与唐劭并肩而行,落後陈猛他们几步。他没再看唐劭的刀,而是打量着周围锈蚀的环境,彷佛在逛某个破败的主题公园。「唐老弟,」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刀是好刀,煞气冲天,专克YHui。不过……这船上的东西,可不只是YHui那麽简单。有些货,怨念深重,都快成JiNg了。你那刀,吞得下吗?可别撑着。」
这话看似提醒,实则仍在试探刀的极限与唐劭的底细。
唐劭目光平视前方,脚步不停。「吞不下,就斩开。」他语气平淡,彷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怀中的血魂刃传来一丝轻微的共鸣,像是认可,又像是对更多「食物」的渴望。
金不换嘿嘿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众人很快聚集到那扇巨大的舱门前。门是厚重的钢铁制成,漆皮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暗红的锈迹。门上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锈Si的巨大转轮阀门作为开关。门缝里,丝丝缕缕更为Y寒、带着浓重陈腐气息的风渗透出来。
林影从门边Y影中显形,对陈猛摇了摇头,示意门附近没有发现活动的陷阱或敌人。但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舱门,眉头微蹙——门後有异常的声音。
陈猛点头,将巨盾交给左手单持,右手握住那冰冷的转轮,双臂肌r0U猛然鼓胀,低喝一声:「嘿——!」
转轮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转动。锈渣簌簌落下。随着「咔哒」一声沉重的机括响动,舱门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瞬间,一GU难以形容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从门缝里汹涌喷出!那不仅仅是的气味,还混杂着药水、霉菌、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料,以及……浓郁的血腥气,尽管那血彷佛陈放了很久。
张学闷哼一声,差点呕出来,手中光膜剧烈晃动。就连陈猛也皱紧了眉头。林影早已掩住口鼻,退开两步。金不换则不知从哪m0出个小巧的鼻烟壶,放在鼻下嗅了嗅,脸sE才好看了点。
唐劭面无表情,只是呼x1变得更加悠长轻浅。血魂刃的震动加剧了,那是一种面对浓郁不祥时混合了警惕与贪婪的复杂颤栗。
门後是一条宽阔的内部走廊,与外部甲板的破败不同,这里竟然还保持着某种畸形的「整洁」。墙壁贴着早已褪sE发h、印有俗气花卉的壁纸,许多地方已经起泡、剥落,露出後面霉黑的墙T。头顶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老式的玻璃灯罩电灯,灯泡大多损坏,只有零星几盏还在发出惨淡的、随时会熄灭的h光,将走廊切割成一段段光明与黑暗交错的区域。
地面铺着暗红sE的地毯,早已被W渍浸染得看不清原本颜sE,踩上去Sh漉漉、软绵绵,像是踩在某种生物腐烂的内脏上。
而声音……林影听到的声音,此刻清晰可闻。
那是许多细碎声音的混合:有水滴从天花板渗落,敲打在地毯上的「滴答」声;有某种东西在墙壁管道或通风口内缓慢爬行的「窸窣」声;有断断续续的、彷佛从极远房间传来的呜咽与哭泣;最深处,似乎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轻响,以及……压低的、意义不明的诵念声?
「兵分两路,还是抱团?」林影的声音在昏暗光线中响起,冷静而实际,「走廊两头,都有动静。抱团安全,但探索效率低,可能无法在时限内找到三个核心。分开风险高,但机会也多。」
「我建议分组。」张学推了推眼镜,声音还有些发虚,但分析起来条理清晰,「陈猛大哥防御强,可以带一个人走一路,应对可能的高强度正面冲突。唐劭先生……」他看了一眼唐劭手中的刀,「对灵T特攻显着,可以作为另一路的尖刀。我和林影姐可以分别辅助两路,提供侦查和支援。金先生……您看?」
他把皮球踢给了看起来经验最丰富、也最让人m0不透的金不换。
金不换把玩着手里的塔罗牌,目光在幽深的走廊两端来回扫视,最後咧嘴一笑:「小学子安排得挺明白。行啊,老头子我就偷个懒,跟唐老弟一路吧,见识见识宝刀斩鬼。陈大个,你带上这小丫头和学子,怎麽样?小丫头机灵,学子能照个亮,你也能扛得住。」
这个分组看似随意,实则微妙。将看似最强的攻坚手唐劭和经验最老道的金不换放在一路,提升生存率和探索深度;让防御最强的陈猛保护相对脆弱的张学和擅长侦查的林影,稳紮稳打。
陈猛看了一眼林影和张学,沉声道:「可以。」
林影没什麽表情,点了点头。
张学似乎松了口气,连忙说:「我、我会尽力辅助好陈猛大哥和林影姐的。」
「那就这麽定了。」金不换拍板,「通讯方式?这鬼地方,电子设备怕是废了。」
「用这个。」林影从腰间一个小包里掏出两对小巧的、像是骨雕的白sE耳塞,分别递给陈猛和金不换,「传音骨,短距离内可以心念传讯,不受大部分灵异g扰。有效范围大概……这艘船的单层甲板内。离开太远或上下层,可能会失效。」
非常实用且符合世界观的道具。陈猛和金不换接过,熟练地塞入耳中。
「保持联系,遇到无法处理的危险,以自保和撤离为先。」金不换难得正经地说了一句,然後对唐劭歪了歪头,「唐老弟,咱们走左边?我这人,喜欢走左边,吉利。」
唐劭无可无不可,提着血魂刃,率先踏入了左侧走廊的昏暗光影中。金不换晃悠着跟上。
陈猛则举起盾牌,像一辆缓慢但坚决的坦克,带着林影和张学,向右侧的黑暗进发。张学手中的光膜缩小了范围,但亮度凝聚了些,如同一个移动的小灯泡,驱散着前方几米的Y影。
两组人,很快消失在走廊两端摇曳的惨淡灯光与浓稠的黑暗交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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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走廊似乎更加cHa0Sh,地毯x1饱了水,每一步都发出「噗叽」的声响。两侧的舱门大多紧闭,门牌号码锈蚀模糊。空气中的恶臭在这里变成了某种更具T的气味——像是福马林混合了腐烂海产,还有一GU淡淡的、甜腻到诡异的香水味,从某些门缝里钻出来。
金不换不再闲聊,他指尖夹着一张卡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沿途每一个角落、每一扇门、甚至是天花板上的W渍。他的步伐看似随意,却总能巧妙地避开地毯上特别wUhuI或看似不稳的区域。
唐劭则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感知上。血魂刃如同一个灵敏的雷达,不断将周围的能量波动反馈给他。这里的「诅咒」气息更加活跃,也更加……「有层次」。彷佛不止一种怨念混杂其中。
走了约莫二三十米,前方一扇舱门突兀地半掩着。门内没有光,只有一GUb走廊浓烈数倍的腐臭和甜腻香气涌出。同时,血魂刃传来明确的指向X震动——里面的「东西」,质量不低。
金不换停下脚步,对唐劭b了个手势,示意警戒。他将那张卡牌轻轻贴在半掩的门缝边缘。卡牌微微一亮,牌面上竟然如同水波DaNYAn,浮现出模糊的、晃动的内部景象——像是某种简易的侦查法术。
景象只持续了几秒就溃散了。金不换收回卡牌,脸sE有些凝重,低声道:「像是……船员舱改的临时实验室?里面有手术台,有瓶瓶罐罐,还有个……被绑着的东西,在动。怨气很重,但不是刚才那种水手。」
他看向唐劭:「绕过去,还是清理掉?这可能是个小核心,或者藏着线索。」
唐劭没有立刻回答。他凝神感应,刀传来的意念除了贪婪,还有一丝厌恶。对里面那「东西」的厌恶。
「清理。」他简短地说。绕过去可能留下隐患,而且,血魂刃需要「进食」来变强,他也需要更熟悉这把刀在实战中的各种特X。
金不换似乎早料到他会这麽选,点点头,後退半步,将门口位置让给唐劭,自己则卡在走廊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指尖又夹住了两张卡牌,牌面隐隐有电弧般的微光流转。「你主攻,我策应。小心点,里面的布置有点邪门。」
唐劭深x1一口气,左手缓缓推开了那扇半掩的沉重铁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中格外刺耳。
门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这确实像一个简陋的实验室。空间不大,约莫十几平米。靠墙摆放着锈迹斑斑的金属架子,上面堆满了各种玻璃器皿,许多已经破碎,里面的YeT早已乾涸或变质,留下诡异的颜sE和沉淀。空气中那GU甜腻的香水味浓烈到呛人,试图掩盖却反而凸显了那GU基础的腐臭。
房间中央,是一张同样锈蚀的手术台,台面上有深sE的、难以辨认的W渍。而手术台上,用浸满W渍的皮带,牢牢捆绑着一具「躯T」。
那已经很难称之为人了。它穿着破烂的白大褂,身T异常肿胀,皮肤呈现一种Si寂的灰绿sE,布满了Sh润的、彷佛会呼x1的脓疱。它的头颅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着,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蠕动的、如同r0U质菌毯般的组织,上面点缀着几只浑浊的、大小不一的眼球,此刻全都咕噜噜地转动,SiSi盯住了闯入的唐劭!
在它肿胀的x膛位置,一团b其他部位颜sE更深、近乎漆黑的物质在皮下缓缓鼓动,散发出强烈的怨恨与痛苦波动——那就是它的核心,也是刀指向的目标。
「呃……啊……」
从那r0U质菌毯的某处,发出了含糊的、夹杂着YeT冒泡声的嘶鸣。
几乎在唐劭看清它的同时,手术台上的怪物猛然剧烈挣扎!捆绑它的皮带发出不堪重负的SHeNY1N。更可怕的是,房间四周那些破碎器皿的Y影里、天花板的角落,倏地钻出七八条滑腻、苍白、彷佛由无数细小触须纠缠而成的「手臂」,闪电般朝着唐劭缠绕、抓挠而来!每条手臂的末端,都张开着布满细密利齿的x1盘状口器!
这不是单纯的怨灵,这是被诅咒和某种邪恶实验共同催生出的畸变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