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退役?”
旗木朔茂放下手中正在保养的短刀,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白发少年。
“为什麽突然......”
“没意思。”年轻的旗木望月挠了挠耳廓,虚阖着眼,“谁要替傻逼挥刀啊。”
珍视的爱刀被他随意地闲置到一旁的桌面上。
旗木朔茂深吸了口气,想叫弟弟别任性,弟弟黯淡的眼神却映入眼中,旗木朔茂一下子失声了。
他知道比起自己,弟弟素来对人心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一定是什麽触动到他,才会令弟弟抛弃忍者这个职业。
可是这次战後,他们俩都得到了不错的待遇,为什麽望月还会如此不高兴?
“我说兄长,不如你也退役吧?咱旗木家就剩两个人了,又没什麽血继,这种小忍族就算不当忍者了村子也不会在意的。”
“只要我们装作平庸,谁也不会因为退役的事来找两个下忍的麻烦。”
旗木望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甚至说到了退役後两人搭伙要过怎麽样的生活。
旗木朔茂向来喜爱文学,不如去当个大作家好了,自己就去开间出版社,出版兄长的作品,然後赚他个盆满钵满!
“兄长的作品肯定会大受欢迎的......”
旗木望月与自家兄长相似的眉眼盛着旗木朔茂所没有的肆意,旗木朔茂愣怔地看着这般模样的弟弟,捏紧了袖角。
是吗?原来不当忍者的望月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啊......
“...那就由我来做好了。”
旗木望月的声音嘎然而止,漆黑的眼瞳盯着自家兄长。
“忍者由我来当,望月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旗木朔茂微笑地道。
旗木家再不济也是忍族,木叶是由忍族建成的木叶,是大家的家乡,旗木自当出一份力。
所以,至少得留下一个人。
......
既然望月不想做,那就由他来做好了。
无论是为木叶挥刀,还是为旗木家传递香火。
“抱歉...阿禾。”
旗木朔茂与新婚妻子相敬如宾,尽管到了洞房花烛夜,这位新郎仍旧十分疏离拘谨。
“没关系的,朔茂大人。”戴着白无垢的新嫁娘捧起酒杯笑了笑,弯起的红唇想起那人的时候真切不少,“因为妾也很喜欢望月大人啊。”
“况且,娶了并非良家子的妾作正妻,朔茂大人才是最难受的吧?”
外人指不定要怎麽戳脊梁骨呢。
毕竟忍者地位再低贱,也胜过花街的游女许多。
是,花魁的命或许比忍者金贵,但这都是被大金主烘托出来的。
真要说有多金贵,也不然。
阿禾自认为身在泥沼,能够攀附着枝条爬上岸,过上普普通通的日子,她已然很满足了。
“朔茂大人,妾今後会作为您合格的妻子活下去的。”
“是吗?”旗木朔茂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可我不觉得阿禾哪里不好。”
“无法给予妻子相称的爱,是我作为丈夫的失格。”
“那妾也一样。”
旗木朔茂愕然望去,女人已经取下了头上的白无垢,“但这样不就够了吗?”
“我们都深爱着望月大人啊。”
“朔茂大人以自身的方式守护着望月大人,而妾也以自己的方式守护他。”
1.
兄长新娶的妻子,阿禾十分温柔贤慧,将两个大男人随意打理的家整理的井井有条。
旗木望月捏着下巴感叹,“怪不得兄长你想要娶嫂子呢,她真是个好女人呀。”
旗木朔茂拍了他胳膊一下,让他将吊儿郎当的性子收一收。
旗木望月捂着胳膊唉唉叫,嚷嚷着兄长有了爱情没了兄弟情。
“好疼啊,兄长。”
旗木朔茂无奈地伸出手给他揉揉,不远处正在打理家务的阿禾见了,连忙捧来一个药箱,一脸的紧张。
“望月大人受伤了吗?”
“他没事......”就是装的。
旗木朔茂想替弟弟解释,可能在普通女子的阿禾眼中这样的打闹就足以伤到人了,可两个大男人打打闹闹很正常。
“有事!”旗木望月耸拉着眉眼,在阿禾正要拿出药酒时才拉长了尾音说道:“嫂子叫的好生疏。”
“别叫我大人,如今我是嫂子的弟弟了吧?”
阿禾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丈夫一眼,在旗木朔茂点头後温顺地唤:“望月君。”
“嗯嗯,没错,从今以後就是一家人啦!”旗木望月爽朗一笑,拍了拍胸脯,“嫂子有什麽事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阿禾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哪怕旗木望月如今在村子里的名声已经跌到谷底。
彷佛曾经的辉煌都消失的一乾二净,现在人们提起旗木望月来,都是“那个旗木一族的耻辱”、“吊车尾”。
2.
旗木望月很期待家庭的新成员,青年的眼中带着纯粹的好奇,也许还有几分紧张:“嫂子,你说这个孩子会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望月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阿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抛回旗木望月身上。
分明是孩子的母亲,阿禾却期待地望着小叔子。
女子眉眼弯弯,在旗木望月眼里散发着柔和的母性光辉,一时让少年语塞了。
“...这个问题可真是为难啊。”
“那望月君也别为难我啦。”阿禾语调轻快地道,“我相信不管这孩子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无论是我、望月君、还是旦那,我们都会爱着他的。”
旗木望月露出苦笑,自家兄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嫂子背後瞪着他,看来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青年举手发誓,“兄长,相信我,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喜欢!”
绝对不搞性别歧视的。
“嗯。”
旗木朔茂轻轻地应了一声,向坐在院子中的妻子说道:“外头风凉,还是进去休息吧。”
等女子的身影逐渐远去,旗木朔茂扭头,揪住青年的发尾,“你去哪里?”
“去给嫂子买吃的。”
旗木望月老实做答,怀了身孕的女子总是比较辛苦,如今他正逐渐揽过女主人的活儿,替自家繁忙的兄长照料孕妇。
旗木朔茂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又道:“望月。”
“接下来我就要到前线去了。”
旗木望月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旗木朔茂神色不变,接着说道:
“接下来的战争规模不小,作为上忍,我自然不可能龟缩於後方。”
“可嫂子还在孕中......”而且你去了前线,就剩这‘孤儿寡母’与自己一个大男人在家,这像话吗?
“聘个保姆就行了。”
见男人神色坚定,旗木望月自知无法改变他的决定,犹豫片刻後说道:“不如还是让我上战场吧?”
“你退役了。”
“你也说了,我是退役,又不是人废了。”旗木望月摊手,“兄长,要我说出我们切磋时的胜负麽?”
“是几胜几负呀?”
白发青年朝他挤眉弄眼,眉眼间带着少年气十足的狡黠之色,都这麽大的人了,却似乎还是一点也没变。
旗木朔茂叹了口气。
“你这次上了战场,他们就不会再轻易放人走了。”
3.
旗木家少得可怜的户口簿上多了个新名字,名为旗木的墓碑却也多了一座。
待旗木家主终於抽出时间从前线回到村子,看一看他所眷恋的家人,满身的硝烟尚未被新生儿的喜讯冲散,就见到了满身沉郁的弟弟。
旗木朔茂下意识按了下胸前存放的家书,看来信中是只报喜不报优了。
这一年来都是如此。
旗木望月低低的眼睫一扫,透亮的灰眸覆上一层阴影:“兄长,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