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娟寒露,此时此刻只在眼前浮现这样的词汇。好美,美的像是九月时曾经踏上的那山坡林坪上的庄园,居高临下的看着庭院里那一株株高山杜鹃像发了疯似的盛放。远处藏身在百岳之中的圆柏与针叶林交错,於云海的覆盖之中,成为一道道令人目不转睛的烟雾缭绕。
那年,好像是自己第一次顺着自己的心意,到那麽远、那麽寒冷的地方去。高海拔的山区,那里没住什麽人。沿着中横两侧的壮丽风景看过去,现在想想,初生之犊不畏虎也不足为奇。山顶的风切令人畏惧,陡峭的山坡被许多白sE且带着闪烁光芒的瀑布所据,望过去,又像是替底下的山川点缀,在幽幽山谷中回荡些固定频率,丝毫不逊那些虫鸣鸟叫所带来的平静。
一样的九月天,一样的日夜温差,入夜後连平地都起了薄雾。彷佛我还坐在那山庄的景观台上,望着底下的云海一般自在。
我坐在稍做移动就会发出刺耳噪音的铁制折叠椅上,眼神无法从警局门口外的那一片朦胧化去,躲在扁平萤幕後敲打键盘的警官,终究开了口对我训斥。
「小姐,麻烦你配合一点。现在时间也很晚了,只要这些笔录完成,你就可以早早回去休息。你我都不必浪费时间。」
已经僵直的身T,迎着从外头吹散近来的Sh冷与寒。那是入秋後应有的气候,特别是还能清楚的感受到,夏天真的已经离的好远。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吧?但是,我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算起来,我也只是一个受害者。对於受害者颐指气使的要求吐露出所有难堪的回忆,还一字一句的做成有凭有据的交互诘问。
到底要被折磨到什麽程度,才能善罢甘休。
「我本来就这个时间准备上班,所以没关系。我等一下还是得回去。」
我扭过头,已经上了薄妆的脸上,勉强自己挤出一点笑容。
「就只是b较倒楣,上班的时候经过……」
「莫小姐,我现在就是要针对你的说法想厘清,才必须要你配合,尽快完成这些记录啊。不然我为什麽要请你坐在这里?」
哑口无言。无论如何,只要不解释清楚,我就永远无法洗清嫌疑。
「警察先生,我说过,我只是经过了这间着名的ktv,被一群从里面打到门口的人波及而已。至於你说我是做传播还是他们那一夥的人,」
无预警的吞咽了那一口因为警觉而囤在脸颊内的唾Ye,眼神已飘向那一群绝非善类、满身刺青的年轻人。
「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眼前的警察,头也不抬的继续敲打着他的工作。即使我先前说了再多,他依然是一副故我的态度,从容的像是鄙视着我与他眼中的「同类」。
「你要怎麽证明你不是传播妹?你也说了,你等一下还要回去上班。难道说,是车夫要来载你回去的吗?你到底还要闪多久,才愿意说实话?」
就在我yu开口辩解之前,他很快的又接上去。
「虽然你验了尿没有毒品反应,但是不代表你与毒品来源无关。他们手中被查获的货,是不是你贩卖的?还是你有受谁的托付,交给他们。麻烦你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百口莫辩。我低着头,开始细数着玉山、雪山,秀姑峦山之间的差别。回想着那段越来越高、越来越狭窄的道路上,大大小小因地震或风灾而滚落山顶的巨石。那个静谧的时刻,优美的h昏。令人惊YAn的日出,舒服且舒心的那段假期。
该怎麽开口。我在酒店上班,我是一个脱衣陪酒的人。若是被查到,我还任职在补教业,那麽学生跟家长呢?主任的反应?还有……
潘靖恒。
就在我与警官之间的沉默拉锯的越来越深,外头几个匆忙的脚步声扰乱了彼此之间还在心理交战的思绪。被柜台挡住的nV警马上起身,像是有所防备般的将右手压着佩枪,快速的走出去,挡住了眼前的几个年轻莽撞的大男人。
「g什麽?这里是警察局!」
nV警这一呐喊,彷佛惊动了一整片森林。惊弓之鸟各各拉长了脖子,瞪大着双眼,望向他们。
「你们还想要寻仇是不是?」
「不,没有,我们太急了。」其中一名染着深褐发sE的男子满头大汗的对nV警解释,「我们是他们的朋友,要来关心一下。对不起,对不起!」
nV警这才卸下了压在x口的大石。其实,我偷偷的瞥了各在四处占据一角的警官们,大夥儿都是一样的机警。
「啊,你来g什麽!」
一名被手铐靠在墙边的nV子,放下原先翘着的二郎腿。对着她眼前的男子大吼,
「我是Si是活,又跟你没关系!老娘早就跟你分手了,你还来做什麽?」
其余几人都缓缓的接近了那群被控制行动的友人,就唯独那名被骂的男子,还傻傻的愣在那边。
被骂到无法动弹吗?真是一个痴情的男子。我甚至双手叉在x前,与托腮在掌心,一副不耐烦的想完成笔录的警官大人,不约而同的欣赏这场闹剧。
那男子的身影,有点眼熟。怎知才那一恍惚,对方思考了很久,还没给出个所以然,就已发现了我的存在。
「咦,圈圈。」
阿希的不可置信,与警官狐疑的眼神之间,穿刺了我那一片空白的脑筋。
「……你怎麽会在这里?」
眼前的阿希,在我的视线里长出了那鲜YAn的刺青,透出了衣物,lU0露出了皮肤。那是那一夜的激情、缠绵,还有游戏。於是令他心碎的原因,亲吻我的原因,都在这场闹剧中,给了我答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嫌疑。嫌疑我与他的关系,我与他之间的对峙,又或者是那一GU从未说出口,只专属在酒店里才能发生的浪漫。
「你们认识?」警官悄悄的说出口,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听的见。
「我将车子停在b较远的地方,赶着去上班。才刚经过公司对面的ktv,就被一群人马波及。他们的人不停的叫嚣、推挤,我甚至还被误认为是传播小姐。」
看着阿希的脸。我彷佛像是又看见了那片山峦、那片绝景。那不是梦,这也不是梦,我望着他,秋意浓浓的夜晚,已经不那麽重要了。
一旁的警官,正收回方才的慵懒,在我的吐露之中,代替了无辜打出了那篇如同血泪般的自白。
「我跌了倒、身T有些拉伤,警察来看我很狼狈,二话不说就连我一起带走了……」
「真是辛苦你了。」当我意识到时,阿希已经走到我的身旁来。用他那双大手掌,将我的头压在他的身上,依靠着。
「很想哭吧?有告诉g部了吗?小军姊呢?」
就像是一GU暖流,但又虚无飘渺,不切实际。我甚至无法T会,这就是温柔、慈悲,还是可怜。当我透过了薄薄的衣物闻到了他的T温,就跟那晚一样。
只剩回忆里的亲吻、Ai抚,但眼前的这个人,却意外的成为最能安慰我的人。
「不知道,我现在什麽都做不了。」
从眼眶滑落的泪水,正偷偷的淌下,滴在我的手背上。
「我真笨,我应该快点告诉店长的……」
「我帮你打给他。」阿希二话不说,直接就要掏出手机。我赶紧压下他,
「不用了。那个人……先去找她吧。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
就是窝在那里,几乎快成为背景,成为他们之间融为一T,像是个巨大的怪物的那个nV人吗?她很美,冶YAn的美,几乎可以到公司里与那些公关争奇斗YAn。我没有想法,我只是以为她与阿希之间只是情侣之间的小斗嘴,只要提一下,就可以一切都当作没事。
混沌世间里的男nV,理应如此的。
没有谁可以被赦免,也没有谁可以跟谁不一样。我们只是血r0U之躯,说穿了,也只是普通的人。
没有谁能避免。
紧闭着双眼,回荡在耳边的沸腾人声。好想睡,好想回到那一晚,躺在透明几净的玻璃天窗,看着满天星斗入睡的温暖房间,享受着与世隔绝,享受着自己能被野放、能够自由自在的痛快,把自己抛弃、遗忘。
我已经忘了细节,只知道喵喵听了我的计画,淡淡的回了我,
「你高兴就好吧。反正人生是你自己的,後悔才是自找的。」
现在看来,一切的巧合,更像是自找的麻烦。莫名其妙的受波及、莫名其妙的被W蔑,然後莫名其妙的遇到了一个从未意想到的男人。
阿希。
「啊,那个人已经不需要我了。眼前,正好有一个需要我的人,我怎麽可以走?」
阿希盯着前方斗大的标语冷笑,这里果然不适合小鼻子小眼睛的儿nV私情。不屑一顾,顺道证实了他所说的。
真的,没有Ai了。
「跟我走。警察先生,反正她是无辜的。我也可以证明,这样就够了吗?」阿希一手搂着我的背,另一手准备牵我起身。
「大致上我都记录的差不多了,留一下联络资料就离开吧!」警察似乎不太介意我与阿希意外在笔录之中相遇的事。在他眼里,看多了社会的冷暖与正邪,当下原先显得英雄救美的事蹟,也不觉得奇怪了。
「谢谢。」我不知道这句话是该对谁说?是阿希吗?还是方才咄咄b人的警察先生?已经坐久的双腿显得苍白,血Ye循环不好的情况下,套在高跟鞋里的指头,已隐约的cH0U动。
「你还好吧?」
「嗯。只是好像快cH0U筋了。没关系,让我站一下,习惯就好了。」
在远处看到我们彼此互动的陌生人,其中之一大声吆喝。
「喂,阿希。你是要去哪?」对方不怀好意,「你旧g在这里耶!」
「不重要了。」如同耳语般的倾诉,又像是沈重的哭诉。
阿希伸直手臂,好让我挽着他。我随着他的步伐往前走,心里头浮现的声音一直在响。
nV萝覆石壁,溪水幽朦胧。紫葛蔓h花,娟娟寒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