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过後的汉yAn，天空蓝得近乎透明，yAn光刺眼得让人无处遁形。
对於曹淑夫人来说，这yAn光不再是温暖的恩赐，而是一种审判。自从湖心亭那一握之後，她引以为傲的平静心湖，彻底乾涸了，取而代之的是底下翻涌的岩浆。
一、燃烧的念珠
深夜，烛火摇曳。
淑夫人跪在佛堂冰冷的木地板上，手中的紫檀念珠被她捻得发烫。她闭着眼，试图默念经文，可脑海里回荡的却不是佛号，也不是《天主实义》里的教诲，而是那个男人在雷雨声中的低语。
「我们都是被这座京城活埋的人。」
这句话像是一条毒蛇，钻进了她的心里，啃食着她九年来靠Si守规矩建立起来的尊严。
「主啊，请救救我……请驱散这心中的魔障……」她喃喃自语，额头抵在手背上，冷汗涔涔。
然而，当她抬起头看向十字架时，眼前浮现的竟是赵元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是她第一次在另一个人类眼中看到这种能够包容她所有罪恶与孤独的目光。
「夫人。」侍nV小云端着安神汤进来，见淑夫人脸sE惨白，吓了一跳，「您又不舒服了吗？要不要请大夫？」
「不必。」淑夫人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翻了身边的烛台。
蜡烛滚落在地，火苗T1aN舐着地板，虽然很快被扑灭，却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焦痕。
淑夫人盯着那道焦痕，心中涌起一GU莫名的恐惧。她知道，自己心里的防火墙已经破了。若再不斩断这一切，她将万劫不复。
她冲到书案前，颤抖着手写下了一封信。字迹潦草，与她平日的端庄大相径庭。随後，她从暗格里取出那本《天主实义》，连同信一起，用布包得严严实实。
「明日一早，把这个送去活人署，交给那个医nV。」淑夫人的声音乾涩，「告诉她，转交给赵公子，并转告一句话：缘起缘灭，至此为止。」
二、猎人的失神
与此同时，赵府的画室里，也是一片狼藉。
赵元赤着脚踩在散落一地的画纸上，手里抓着一只秃了毛的画笔，眼神狂乱而焦躁。
这几日，他试图画画。画山水，画花鸟，甚至画那些他最拿手的春g0ng图。可无论他如何下笔，最後呈现在纸上的，永远只有一双眼睛。
一双清澈、哀伤，彷佛能看透他灵魂丑陋的眼睛。
「该Si！」
赵元低咒一声，将面前的画纸r0u成一团，狠狠扔向角落。那里已经堆满了无数个纸团。
他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猎人，玩弄感情对他来说就像呼x1一样自然。他懂得如何调动nV人的情绪，如何控制节奏，何时进，何时退。但这一次，他发现自己失算了。
他在诱惑淑夫人的同时，淑夫人的孤独也像cHa0水一样反噬了他。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被礼教压抑、渴望自由却无路可逃的自己。
门被推开，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飘了进来。
赵夫人摇着一把绣金团扇，优雅地跨过地上的纸团，走到了书案前。她捡起一张被r0u皱的画纸，展开一看，上面是一只被困在荆棘里的白鹭。
「画得真好。」赵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不过，这画里的哀愁，看起来不像是为了游戏而作，倒像是……动了真情？」
赵元猛地夺过画纸，随手丢进火盆。「堂姊多虑了。这不过是为了揣摩猎物的心境罢了。」
「是吗？」赵夫人绕到他身後，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指尖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着寒意，「元，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的眼睛里写满了犹豫。」
她俯下身，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却如同毒蛇吐信：「别忘了，她是你用来证明我们同盟的祭品。如果你Ai上了祭品，这场游戏就变得恶心了。」
赵元身T一僵，随即发出一声轻浮的笑。「Ai？堂姊，你太高看我了。我赵元这辈子，只Ai快活。」
「那就证明给我看。」赵夫人站直身子，冷冷地说，「素玉那边已经入局了，那书生正准备带她私奔。赵家很快就会大乱。而你，必须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拿下淑夫人。我要让这两场丑闻同时爆发，像烟火一样炸毁这虚伪的京城。」
赵元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如你所愿。」
三、最後的防线
次日午後，淑夫人在活人署的後巷，被赵元拦住了去路。
她已经将书和信退了回去，本以为能就此了断，却没想到赵元会直接堵在这里。
「让开。」淑夫人低着头，不敢看他。
「为什麽？」赵元手里拿着那个布包，声音沙哑，「因为怕了？」
「我是烈nV门的守护者，是曹家的媳妇。」淑夫人深x1一口气，抬起头，强迫自己露出冷漠的表情，「公子与我云泥之别，之前的种种，不过是一时糊涂。请公子自重，也放过我。」
「放过你？」赵元冷笑一声，向前b近一步。他身上的气势不再温和，而是充满了侵略X，「放你回去继续做那个活Si人？放你跪在那个看不见m0不着的神面前，祈求来世的幸福？」
「那是我的信仰！」
「那是你的枷锁！」赵元低吼道。
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淑夫人甚至能看清他眼里布满的血丝。
「夫人，你看着我。」赵元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乞求，「你的神在天上，太远了。但我能在这里，听得到你的心跳，看得到你的眼泪。如果神真的Ai你，祂怎麽忍心看你这样枯萎？」
这句话，是对淑夫人信仰最致命的解构。
「不……别说了……」淑夫人的防线在崩溃。她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
赵元松开了她的手，却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那是她退回来的《天主实义》。
他当着她的面，翻开了书页，指着其中一段。「书上说，凡有Ai心的，都是由神而生，并且认识神。因为神就是Ai。」
赵元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说出了那句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谎言：
「如果神就是Ai，那我也Ai你……这难道也是罪吗？」
轰——
淑夫人的脑海中彷佛有什麽东西炸开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将她的信仰与慾望完美融合在一起的魔鬼。她知道他在强词夺理，知道他在亵渎神灵，但她的心却可耻地为了这句话而狂跳不止。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不出声音。眼泪夺眶而出。
赵元看着她的眼泪，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沈的悲哀。他知道，他赢了。他也知道，这一步跨出去，他们两人都将坠入地狱。
但他停不下来。
「今晚，我在城外的洗剑亭等你。」赵元将书塞回她手里，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如果你不来，我就把这本书送到官府。我会告诉所有人，是我引诱了你信教。要Si，我陪你一起Si。」
说完，他转身离去，决绝得没有一丝犹豫。
留下淑夫人一个人站在巷子里，手里捧着那本沉甸甸的书。yAn光洒在她身上，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她知道，今晚，她必须去。
不只是为了那本书，更是为了那个说要「陪她一起Si」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