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伤心小狗俱乐部 > 伤心小狗俱乐部 2
    谈判结束,顾辛鸿和南槊并肩走出高级会所,步入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豪车。

    车门被司机轻轻关上,隔绝了繁华街头的喧嚣,只剩车内低调奢华的氛围。

    豪车的后座宽敞而舒适,深色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车窗微微降下一条缝,夜风夹杂着东京街头的湿气和霓虹灯的冷光渗进来,在顾辛鸿的西装外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车内的氛围灯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映照着中控台上精致的木纹装饰和一块嵌入式屏幕,屏幕上滚动着最新的财经新闻。

    顾辛鸿松了松领带,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担。车子平稳地行驶在东京的街道上,窗外霓虹灯的光芒如流水般掠过,勾勒出一幅流动的都市画卷。

    “累死了,”他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掩不住那股天生的慵懒从容,“这单谈完,东京的事情也差不多整理清楚了吧?”

    南槊坐在他身旁,低头看着手中的iPad,屏幕的冷光映在他金边眼镜上,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公事公办。车内柔和的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地回应:“嗯,后面还有几个餐会,就算是有会面,也是跟正经公司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仿佛这些谈判和博弈对他来说不过是日常公文的一部分。

    “正经公司。”顾辛鸿重复着他的话,顺便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目光投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霓虹灯。

    东京的夜晚像一幅流动的画卷,五光十色的灯光在玻璃上折射,映得他面容更显俊美。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沉浸在某种思绪中,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你什么时候回去?”

    南槊翻阅iPad的手指顿了一下,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些微妙的惊异。他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干嘛问这个?”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隐隐透出一丝警惕。车子拐过一个街角,路灯的光芒短暂地扫过车内,在南槊的iPad屏幕上投下一道光弧。

    顾辛鸿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写字楼的内的灯光,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说是吧?”他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那我换个问法。”

    “章暮云让你监视我到什么时候?”

    南槊的动作一僵,缓缓合上iPad,推了推眼镜,像是试图掩饰那一瞬间的尴尬。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又像是突然脱了那层斯文正经的皮囊,换了个人一样:

    “这怎么能说是监视呢,鸿哥,云哥只是让我过来给你打下手,我也只是想好好工作,真没想掺和你跟你前男友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顾辛鸿竖在他面前的食指打断。

    顾辛鸿转过头,目光锐利地锁在南槊身上,“小心说话,章暮云可不是我的前男友。”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触及了某种不愿提及的过往。车内灯光在他眼中折射出一抹微光,像是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故事。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南槊耸耸肩,翻了个白眼,靠在车座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摊上你俩,算我倒霉。”

    “还有,你能不能别那么叫我?什么‘鸿哥’啊,听上去俗得要命。”顾辛鸿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们只是跟黑道做生意,又不是真的黑道。”

    南槊靠在豪车的真皮座椅上,推了推金边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懒洋洋地回道:“不是从小就这么叫的吗?现在想起来嫌弃了?我倒想喊你嫂子呢,可惜你和云哥......哎,这整得什么事儿啊都。”

    顾辛鸿瞥了他一眼,车内氛围灯映得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他放慢语速,冷声说:“叫我顾老板。”

    他故意加重了“老板”两个字,像是想强调自己的身份,也像是在与脑子里闪过的那个身影割裂。车子驶过一座高架桥,窗外的东京塔在夜色中闪烁,暖色的灯光像城市跳动的心脏。

    南槊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答应:“好的哥。”

    他故意拖长了“哥”字的音,语气里满是贱兮兮的亲近,像是完全不把顾辛鸿的愤怒当回事。也就南槊这兔崽子敢这样没皮没脸地往上贴,偏偏还专挑顾辛鸿最不爱听的话。换了别人,估计早就被他当作废物收拾干净了。

    顾辛鸿自认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

    他清楚,自己脸上的笑永远带着假意,精致得像一张面具,虚伪得随时会蜕成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冷得让人心底发凉。章暮云——那个被南槊称作自己“前男友”的人,用了整整十年真心试图捂热他,结果也不过是把“农夫与蛇”的故事再演了一遍。

    但南槊这小子是个意外,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就是个疯劲儿十足的小混账。时而吊儿郎当,说话张口闭口不过脑子;时而又庄重得体,像个精明老练的商人。别人越表现出厌烦,他越兴致勃勃,仿佛从别人的抵触中能获得一种诡异的快感。能在章暮云那样偏执多疑的人身边混迹多年,疯劲儿自然不比谁差。

    或许是因为他出身书香门第,又是大名鼎鼎的南家的小儿子,自小被宠得无法无天,养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可能是少年成名的天才底气——精通八国语言,把周遭一切都当作游戏;抑或是自幼耳濡目染章暮云的疯劲儿,与疯子为伍,胆量早已练得异于常人。

    说到底,他与他们一样,都是疯子。

    能走到今天,不过是佯装镇定罢了。若非当时从那个姓顾的老东西手里硬生生夺下顾氏集团,如今恐怕连站在章暮云和南槊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顾氏的确一度是个空壳——直到他接手管理,又借了章家的手,才勉强撑了下来。

    其实,两家联手,并非因为顾辛鸿与章暮云有过一段秘而不宣的纠葛,而只是顾、章两大商业巨擘之间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合作。只是,这份合作的投影,落到背后的两人身上时,便多了一层微妙的意味。

    南槊以章暮云最信赖的得力助手、全权代理的身份出现在顾辛鸿面前,名义上是协调,实则成了一条隐秘的纽带。这条纽带不仅牵连着两个家族背后的势力,也牵动着他和章暮云那些早已埋藏的往事与未曾言说的情绪。

    为什么偏偏派南槊过来?

    顾辛鸿时常会想。

    或许章暮云是真的担心他,怕他再次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又或许,章暮云只是担心自己的钱——毕竟,顾氏能顺利度过当年的危机,靠的是章暮云那时候的及时援助,来自章家的那笔资金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也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顾辛鸿早已懒得去揣摩章暮云的真实意图。

    他低头,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那几道早已经愈合的伤痕上,眼神微微一黯。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三年前——那个被无法调解的争吵、雨水和绝望浸透的夜晚。

    他不愿再回忆起章暮云将戒指甩向夜空的那一刻,银色的光亮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像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越过阳台坠落下去。

    那张脸上是彻底的冷漠和决绝,仿佛要将两人间所有过往无情地斩断。

    他也不愿再想起自己在那之后的模样。

    在暴雨中踉跄着跑下楼,跪倒在楼下花园的泥地里,徒手刨着泥土与草根。雨水与泥浆混合着指教的血迹,浸透了他千疮百孔的灵魂。他一寸一寸翻找,只为寻回那枚承载着他所有情感寄托的戒指残骸。

    最终他什么都找不到,只剩满身湿冷的虚无,彻骨的绝望将他彻底吞没。

    只记得天亮以后,他拖着高烧的身体去了酒店,好像喝了很多酒,又吃了很多药,最后躺在浴缸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手腕上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像是无声地诉说着那一晚失去理智后的崩溃。

    章暮云跪在他的病床边,眼睛红肿着,额头抵着他的手背,像是一个虔诚告解的苦行僧。声音低沉干哑,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脆弱神情。

    “顾辛鸿......不要做傻事。”

    “我求你。”

    “放过彼此,好好活着。”

    ……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章暮云。

    他从未想过,章暮云和自己的世界会真的彻底隔绝。

    那些话像是一把钝刀,划破了那道笼罩在两人之间十余年之久的迷雾,直直地刺进他心口。

    但从那天起,一切似乎都在悄然好转。

    顾氏的危机逐步化解,生意重新步入正轨。对外人而言,那只是一个家族企业的回暖;但对他来说,却是从泥泞深渊中艰难爬起的蜕变。个中艰辛,没人替他分担。

    章暮云和他之间,最终给彼此留下的只是无法愈合的伤口。他再也抓不住逝去的机会,再也无法挽回心灰意冷的爱人。那些漫长的、孤独的、无人知晓的挣扎和苦痛,他都一一吞下,连同迟来的救赎与悔恨一并消化。

    唯一的遗憾,唯一的后悔,是曾经没有做出的选择。

    至于别人眼中的疏离、冷漠、高傲、放荡不羁,他从来都不屑一顾。那些流言与评断,于他而言,不过是一阵风,来时掀起衣角,去时杳无痕迹。

    “对了,虽然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最近暮云哥问我了,呃,关于你的情况。”

    南槊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从车外的霓虹喧嚣中抽出一根细线,猝不及防地打断了顾辛鸿的思绪。他推了推金边眼镜,语气故作随意,却带着一丝试探,像是知道这话会掀起顾辛鸿心底的波澜,但还是忍不住提了出来。

    顾辛鸿瞪了他一眼,抬手往南槊腿上轻捶了一拳,力道不重,却带着几分老友间的随意。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转向窗外,声音却低了几分,像是随口一提,“告诉章暮云,我现在已经不想自杀了。”

    南槊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顾辛鸿的手腕,眼神微微一沉,却没立即接话。那几道显眼的疤痕在西装袖口下若隐若现,像是一个众所周知却又无人提及的秘密。

    “让他放你回去吧,省得整天陪着我和黑社会打交道。”顾辛鸿语气淡然,仿佛刚才那些惊人之语从未出口过一般,毫不在意。

    车内的气氛沉默了一瞬,只有车轮碾过路面发出的低鸣声和远处传来的电车鸣笛声交织在一起。

    顾辛鸿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南槊的沉默,依旧看着窗外,语气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呢?过得好吗?”

    “你想听实话?”

    南槊推了推眼镜,沉默片刻,语气平静地开口:“在我看来,比你好太多了。”

    他顿了顿,像是怕这话刺得太深,又补了一句,“至少,他不需要整天跟黑社会谈生意,也不用替家族里那些没用的亲戚收拾烂摊子。他只需要操心那个脾气不好的外甥,顺便给人家的男朋友找点麻烦。”

    顾辛鸿轻笑一声,像是被这话逗乐了,却没再接话。他靠回座椅,闭上眼睛,像是想在这短暂的车程中偷得片刻宁静。

    豪车的后座安静下来,窗外的霓虹灯依旧在飞速后退,东京的夜晚喧嚣而冷漠,而顾辛鸿的故事,似乎才刚刚掀开一角。

    “不过不得不说,我挺喜欢现在的工作状态,真让我回去,我还不愿意呢。”

    南槊突然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像是想打破车内的沉默。他靠在真皮座椅上,推了推金边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哥,我最近发现了一个酒吧,里面的服务生都打扮成兔女郎,穿着渔网袜,端着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在你面前晃屁股。”

    他顿了顿,斜眼瞥了顾辛鸿一下,继续道:“如果我跟着云哥,那我估计每天晚上就只能给他买套子买润滑液了,你知道他现在乐此不疲地搞三角关系,还住在一……”他话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随即抬手往自己嘴上扇了一巴掌,“对不起,忘了他是你前男友了。”

    顾辛鸿猛地转头,瞪着南槊,眼神冷得像能冻住车内的空气,声音却懒洋洋地带着几分不屑:“我不关心你的性癖,更不想知道章暮云每天晚上都在和那对疯子情侣3p的事情。”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揶揄,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被南槊这没心没肺的语气逗得心情好了几分。

    南槊见他似乎没那么沉重了,眼睛一亮,索性追问道:“所以说,你们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靠过来一点,语气里满是八卦的兴致,像是抓住了什么难得的机会。

    顾辛鸿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目光转向车窗外,东京的霓虹灯在夜色中流转,像是永不停歇的河流。他随手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淡淡道:“把我送到最近的酒吧,你可以下班了。”

    南槊不满地撇了撇嘴,身体往后一靠,语气里带着几分夸张的抱怨:“你知道吗,哥,我最近经常觉得,夹在你和云哥之间,我就像那种离异家庭的孩子,爹不亲娘不爱,跟个热锅上的翻滚馒头一样,坐着躺下都不得安宁!”他推了推眼镜,像是摆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啊?哥?不是,妈!我美丽的母亲!你就告诉我吧?看在儿子今天在黑社会面前维护您的份上。”

    “疯子,吵死了。”

    顾辛鸿斜了他一眼,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勾起一抹放松的笑意,慢条斯理地说:“那就请我喝酒,我再考虑告诉你。”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挑衅,像是故意吊着南槊的胃口,车内的气氛却因为这句玩笑而轻松了几分。

    过了零点,东京的街道逐渐沉寂,行人稀疏,高架桥上的车流也变得寥寥无几,唯有霓虹灯依旧在夜色中闪烁,勾勒出这座城市冷艳的轮廓。

    南槊让司机将车开往新宿的繁华街区,车子在夜色中平稳滑行,最终停在了一间低调却奢华的高级酒吧前。酒吧的入口隐藏在一条幽暗的小巷中,黑色大理石门面上镶嵌着金色的店名,散发着一种隐秘而昂贵的气息。

    两人进入酒吧,里面的氛围灯柔和地洒在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木香和威士忌的醇厚气息。爵士乐从角落的音响中流淌,低沉而慵懒,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格调。

    一名身材高挑的服务生迎了上来,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制服,领口系着黑色领结,手臂上束着黑色的皮带,气质清爽又不失专业。

    他微微鞠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两位先生晚上好,我是YUTA,请问两位是第一次来吗?”他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切,那双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万千星光。

    顾辛鸿抬头扫了他一眼,白净的英俊脸庞生得完美,挑不出一点毛病,气质干净脱俗,像个刚从教室里走出来的优等生。视线下移,落在他胸口的名牌上——HAYAMIYUTA……?

    嗯?

    本名?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心底暗暗嗤笑,在这种地方打工,居然有人会用本名。该说是剑走偏锋用这种方式吸引眼球......还是根本就是一张白纸?

    顾辛鸿视线再次上移,回到YUTA脸上,几乎是瞬间给出了答案——这孩子,明摆着就是涉世未深,脸上活脱脱写着“单纯”、“好骗”几个大字。

    YUTA似乎注意到了眼前漂亮男人的视线,不自觉地与他对上了眼神。

    那一瞬间,他几乎忘了呼吸。

    眼前的男人,俊美得像是从某幅精致的画卷中走出的幻影。他的五官精致得近乎完美,眉眼间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柔和美感,像是融合了男性的棱角与女性的温润。皮肤白皙,在酒吧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瓷器般的细腻光泽,高挺的鼻梁和微微上扬的薄唇勾勒出一种让人心动的弧度。他的眼神深邃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像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湖水,藏着无数未解的秘密。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像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角色,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他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还在工作,更不该如此露骨地直勾勾盯着客人看,脸颊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连忙收敛了眼神,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那双清澈的眼睛,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摆出职业化的微笑,礼貌地问道:“请问需要为两位准备可以吸烟的房间吗?”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顾辛鸿不回答,像是听不懂,或者是听不见人家说话。就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高挑的英俊男生,嘴角那抹弧度若有若无,像是看穿了他的局促,却又故意不点破。眼神中的笑意更像是无声的挑逗,让空气中多了一丝微妙的张力。

    似乎是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YUTA只觉得心跳加快,像是小鹿乱撞。他微微颔首,耳尖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托盘的边缘,甚至整个挺拔的背脊都不自觉地像后微微仰了一下。那双大眼睛微微睁大,如小狗般带着点无措,像是在求助一般,悄悄地瞥向一旁的南槊,像是希望对方能打破这令人心慌意乱的微妙沉默。

    南槊见状,立刻心领神会,笑着接过话头,用日语回道:“我们是第一次来,我的朋友比较害羞,请带我们去可以吸烟的包间。”他推了推金边眼镜,语气轻松,像是早已习惯为顾辛鸿打圆场。

    那双狗狗眼的主人似乎暗自松了口气,温和地笑了笑,点头示意,礼貌地引领两人穿过酒吧的中央区域,走向一间隐秘的包间。他的步伐轻快而稳健,服务周到而不显谄媚,全程都让人感到舒适自然。

    包间内,深色丝绒沙发环绕着一张黑色的玻璃圆桌,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酒具,墙上的抽象画作在灯光下投下柔和的阴影。男生细心地为两人安排好座位,单膝跪地递上酒单,向两人简单介绍了几款招牌调酒,语气耐心,态度得体。

    南槊随便扫了一眼酒单,照习惯挑了威士忌,随手将酒单递向顾辛鸿,然后瘫在顾辛鸿肩膀上掏出手机摆弄。

    顾辛鸿却不接,目光依旧停留在眼前的男生身上,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审视。男生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接过南槊手里的酒单,转了个方向递到顾辛鸿面前。他调整姿势,身体微微前倾,离顾辛鸿的膝盖更近了些。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语气依旧温和,开始为顾辛鸿逐一介绍酒单上的饮品,声音清亮悦耳,带着一种让人舒服的节奏。

    也不知道顾辛鸿有没有在听,只见他拄着下巴,眼眸微抬,目光落在男生的侧脸上,细细打量着人家白皙的皮肤和高挺的鼻梁。

    突然,一声清脆的“叮”声打破了包间的安静,YUTA低头一看,地上多了一个银光闪闪的手环,精致的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显然是从顾辛鸿手腕上滑落的。

    “啊,我帮您。”

    不等顾辛鸿弯腰,男生已经迅速低头,动作轻快地捡起手环。他没有直接递还回去,而是从胸口的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块洁净的白色手帕,细心地擦去手环上的灰尘和指纹,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擦拭干净后,他用手帕托着那枚手环,双手递到顾辛鸿面前,语气恭敬:“您的手环。”

    顾辛鸿哑巴了一晚上,这时候终于舍得开口了。

    “谢谢。”

    他声音略低沉,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诱惑,听上去成熟又慵懒。

    顾辛鸿说着,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随意地将白皙修长的手腕伸到男生面前。腕骨分明,皮肤在灯光下泛着瓷器般的细腻光泽,隐约可见几道浅淡的疤痕。

    YUTA脸颊微烫,愣怔着抬头,有些犹豫地看了顾辛鸿一眼,捕捉到对方眼中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带着某种无声的试探。

    他这才会意过来,立马垂了眼,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嘟囔:“失礼了。”

    然后轻轻抬起顾辛鸿的手腕,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手环戴回那细腻的腕骨上,动作轻得像是在怕惊扰了对方。整个过程不过几秒,他却担心自己的心跳声太大,让眼前的漂亮男人听见。

    顾辛鸿收回手,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酒单,随口点了一款鸡尾酒,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男生记下订单,起身微微鞠躬,礼貌地说:“请两位稍等片刻。”

    正准备退出包间时,顾辛鸿的声音却像带着钩子般,飘进他耳朵,钩住了他的脚步:“YUTA是你的本名?”

    男生一怔,转身看向顾辛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是的。”他似乎有些不习惯被人这样问,脸上那抹温和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局促。

    顾辛鸿点点头,唇角微微上扬,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名片夹,抽出一张烫金名片,两指夹着,用那只带着手环的手递过去,语气随意:“多关照。”

    那男生受宠若惊,双手接过名片,低头一看,名片上“顾氏集团顾辛鸿”的汉字和日文字样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小心翼翼地将名片收好,退出包间。

    过了一会儿,那男生敲门进来,端着两人的酒,动作轻盈地将酒杯摆在桌上,杯中的冰块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简单的名片,双手递给两人,微笑道:“抱歉,刚才身上没有带名片,还请多关照。”

    南槊接过名片,扫了一眼,笑着开口念:“HAYAMIYUTA......早见悠太,还真是原封不动用了本名啊?嗯......你还是学生?”他推了推金边眼镜,目光在早见悠太身上打量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

    早见悠太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回答:“是的,现在大四,马上要毕业了。”

    “呜哇,好年轻!”

    南槊笑了笑,注意到了顾辛鸿的眼色,顺手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并且相当自来熟地直接叫起人家的名字:“服务很棒,悠太!就冲着你,下次我们还会来。”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地补了一句,“一般服务生都用化名,你挺大胆啊。”

    早见悠太眨眨眼睛,似乎没意识到南槊话中的深意,笑得有些腼腆,低头谢道:“谢谢您。”

    他再次鞠躬,礼貌地退出了包间,脚步轻快,像是怕打扰两人的谈话。

    待早见悠太离开后,南槊立马凑近顾辛鸿,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揶揄地耳语:“你是不是挺喜欢这种类型的?高挑又帅气,眼神亮晶晶的像只小狗崽子,散发着一种处男特有的清纯笨蛋美。”

    顾辛鸿不以为然,语气略显冷淡,点了根烟:“刚试过了,他不是我这挂的,别耽误还在读书的小孩子。”

    南槊不屑地啧嘴:“装呢?你不吃干嘛撩他?手痒?”

    “你真当他是冲我来的?”顾辛鸿夹着烟,指尖漫不经心地弹了下烟灰,一手端着酒杯,神情慵懒:“拿到客人名片,他多半有提成的。那种老实孩子,只有为了钱才会跑来这种地方抛头露面。”

    “长着那样的脸蛋,把大名贴脸上,还在这种地方晃来晃去,小羊羔在大灰狼的屠宰场里闲逛,你滴明白?”南槊还是不依不饶:“你不吃,有的是人想吃。”

    顾辛鸿翻了个白眼,靠回沙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随意地扫向窗外,像是对南槊的“善意提醒”完全不感兴趣。

    包间内的爵士乐低沉而慵懒,钢琴的旋律像水波般流淌,偶尔夹杂着酒吧外大厅传来的低语和杯盏碰撞的清脆声。南槊耸了耸肩,懒洋洋地靠回沙发,拿起酒单翻看,嘴里还在嘀咕:“啧,顾老板真会心疼人。”他故意加重了“顾老板”三个字,带着点死不正经,试图再撩拨几句。

    顾辛鸿没理他,只是静静地抽着烟,目光穿过包间的玻璃窗,落在酒吧大厅的昏暗光影中。

    早见悠太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动作轻快而专业,脸上始终挂着那抹温和的笑容,像是对每个客人都一视同仁的礼貌。顾辛鸿的眼神微微一顿,像是无意间捕捉到了什么,却又很快移开,像是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南槊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笑了声,继续追问:“你不会是到现在还深爱章暮云那疯子吧,还是说……彻底封心锁爱?那样的小美男你都没胃口,哥你不会是阳痿——”

    话没说完,顾辛鸿侧过头,用眼神冷冷扫了他一眼,凌厉得让人心口一紧。

    南槊立刻闭嘴,举手做投降状,讪笑:“得嘞,当我没说。”

    空气里短暂沉寂下来,只剩杯中冰块相互碰撞的脆响。

    南槊和顾辛鸿又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包间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微微的骚动。人声、杯子碰撞声,还有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像是有人在争执。

    顾辛鸿的眉眼微微一挑,放下酒杯,顺着声音望向包间的落地窗外——几个看似嚣张的客人,正围在早见悠太周围,笑声刺耳,动作轻佻而带挑衅。那男孩此时正被几个喝多了的男人推搡着,本就白皙的面色更显苍白,手指紧握,明显在强压着怒火和羞辱。

    顾辛鸿轻抿唇角,放下手中的酒杯,微微倾身,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只见一个暴发户模样的男人仗着人多声大,拿早见悠太当成出气筒,端起一杯酒,笑嘻嘻地往他头上泼去:“小白脸,挺会装清高啊。”

    冰凉的酒液顺着发丝和脖颈淌下,把白衬衫完全打湿。

    “让你陪我们大姐头吃顿饭,是抬举你!”

    早见悠太瞬间僵在原地,唇抿得死紧,手指在身侧攥成拳,青筋微微凸起。

    “怎么脸那么臭啊?!被泼一杯酒就要给我们脸色看?顾客是上帝!你算什么东西啊!”客人依旧穷追不舍,拍着桌子大声嚷嚷,“跪下来,道歉,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周围人看热闹的起哄,经理很快赶来,一脸谄媚地赔笑:“先生,您消消气。”然后转头朝早见悠太厉声呵斥,“早见!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给客人道歉!”

    喉结上下滚动,看得出早见悠太眼里蓄着火,整个人僵硬得像要炸开。嘴唇颤了颤,却死死咬住牙关。经理脸色一沉,伸手就要推他,催促:“快点!不然自己收拾东西走人!”

    此时早见悠太眼里血丝翻涌,手背在颤,但他还是艰难地张开嘴巴,准备忍着屈辱挤出那几个道歉的字眼。

    就在这一瞬,场子另一边传来脚步声。

    顾辛鸿姿态慵懒,手里随意端着一杯酒。昏黄的灯光里,他仿佛与喧嚣格格不入,声音却轻而清晰地落下:“吵死了。”

    经理下意识一惊,忙不迭转身赔笑:“对不起对不起,这就处理好,实在抱歉!”说着又立刻回头对早见悠太骂得更凶,“还不快点道歉,惹得这位先生也不高兴!”

    顾辛鸿打断他,语气依旧淡淡的:“是说你。”

    经理尴尬地愣住。

    顾辛鸿转头,目光不紧不慢地落在那肥头大耳的客人身上,尾音轻轻一挑:“还有你。”

    气氛骤然一冷。

    肥胖男人原本被酒精撑起来的虚胆硬气一下子僵住了,但又不甘心,站起身来要吵架。就在他伸手推搡的时候,顾辛鸿手腕一抬,指尖一松,杯中酒水毫不犹豫地倾泼在那人头上。

    酒液顺着肥硕的脸一路流下,狼狈不堪。

    顾辛鸿神情平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抬眼望向他,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声音柔和得近乎温柔:“再吵一句试试。”

    他说得极轻,仿佛在与朋友闲话,却带着让人心底发凉的冷意。

    “我很少自己动手,因为我的人知道该把你丢到哪条巷子里,让你再也爬不出来。”

    经理冷汗直流,连声赔不是。

    肥猪客人酒意瞬间被吓散,脸色煞白,愣愣地不敢再动。

    顾辛鸿低低笑了一声,似乎很满意这份安静,转身回到早见悠太面前。重新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烟雾随呼吸拂向早见悠太。呛得男孩咳了两声,像只受惊的小狗一样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漂亮男人。

    顾辛鸿低低笑了笑,神色平静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另一只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方素色手帕,随手递过去,轻轻按在男孩挂着酒液的下巴上,语气温柔:“擦擦。”

    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他低声附在肩头,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却又让男孩心头一颤:“这么漂亮的脸,弄脏了太可惜了。”

    早见悠太的呼吸微微停顿,脸颊腾地一下染上红晕,心跳再次像是被什么东西挑拨,砰砰直响。

    他能感受到那股平静中暗藏的危险气息,又被顾辛鸿的温柔所牵引,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眼前这个人,漂亮而危险,却又让自己莫名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