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霖觉得自己一定是造了十辈子的孽。
他完全小看了某只麻烦JiNg耍笨的功力。说到那个人啊，JiNg明的时候是挺JiNg明的，但脑袋打结时却也足以让旁人火烧十把。而偏偏，那个人只有百分之一的机率会打结一百次才JiNg明一次。其余百分之九十九的机率，是打结第一百零一次。
因为禁赛的关系，高中生涯是没有打大型篮球赛的希望了，不过也刚好趁这个时候放下校队，好好准备考试。其实他大可收拾收拾到国外发展拿个更好的经历，只是有个人在台湾，不知怎的他也不想走了。只好跟着投进大考的噩梦之中。
高二下时，他把麻烦JiNg扔去补习班，闲暇时也把麻烦JiNg自己一个关在图书馆。嗯？你问他为什麽不陪那个麻烦JiNg读书？开什麽玩笑！若让那个麻烦JiNg在旁捣乱，那他还读不读啊？
要读书可以，就是不准在他旁边读！
原以为万事俱备，麻烦JiNg也能安分点，就算不是好成绩，好歹也该是还可以的成绩。但他错了。
错得离谱。
学测成绩出来时，他一口血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喷。
「这是怎麽回事？」他憋得脸面都青了，眼前的麻烦JiNg还在往嘴里塞汉堡。
程子言吃惊地瞪大如小老虎般的眼睛，「你近视更深了吗？」然後继续嚼嚼嚼。
「我宁愿自己瞎了！」才不会被这个惨不忍睹的成绩吓得七魂都去了三魄。「不是有去补习吗？怎麽考成这样！我在跟你讲话，不准吃！」
汉堡被暴怒的张震霖抢走，程子言委屈地噘嘴，「老师讲太快了啦，而且一直模拟考，也没在订正的……」
「那你怎麽没跟我讲？不会的我可以教你啊！」说完，张震霖忽然发现不对劲，这样不就要陪程子言读书了吗？不行！那可不行！
还好脑袋不太优的麻烦JiNg似乎没有注意到张震霖瞬间变换的表情，继续委屈地说：「被补习班摧残完就很累了，忘记跟你说啦。」
最好每次都会忘记！噢不，如果是程子言的话是有可能发生的，这只笨蛋总是会化不可能为可能。
「那在图书馆自习呢？你都没好好读书吗？」
「被补习班摧残完太累，就、就睡着啦……」
「太累？」张震霖额角突起青筋，「不是都隔一天才去图书馆的吗？」
程子言嘿嘿笑，「啊就累到隔天啊……」
「……」张震霖实在很想掐人去撞墙，但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一双魔爪都伸出去了却掐不下去。
「你别生气嘛，我已经很难过了。」
张震霖嘴角直cH0U，「你根本──」话还未落下，张震霖就注意到程子言根本没在听，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地盯着他手中的汉堡，不禁心头火起，隔着包装纸狠狠把手中的汉堡掐烂。
「啊啊啊啊！不！」看剩下两口的汉堡被掐得爆酱，程子言叫得撕心裂肺，眼泪如钟摆晃来晃去。「你、你浪费食物……」说着便要从歪七扭八的残块中cH0U出皱巴巴的生菜塞到嘴里，却被张震霖怒骂着拍开手。
「你除了吃还会g嘛！」
肌肤接触的瞬间，张震霖敏锐察觉程子言动作一顿，下一刻立即自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出所料，一向神经大条的程子言也没嚷嚷着手被拍疼了，反而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几秒的沉寂後，张震霖瞄了瞄乱七八糟的汉堡，有些局促地低骂道：「别吃这个了！」
程子言委屈地抬头，「我很饿……」
张震霖憋了一会儿，还是敌不过程子言泪汪汪的眼。「我再去买，等着。」
「那个、等等……」程子言拿着餐巾纸胡乱擦手，转身想从包包里掏钱包。
「我请你。」
「可是这个也是你请我的。」
「闭嘴。」抛下一句冷话，张震霖快步下楼到点餐区排队。
这事他怎能忘记？麻烦JiNg家里穷，是从小饿到大的。看那小小的身板子，就能推知是营养不良、错过了发育时机才这麽单薄。两人还待在校队时，身为控球後卫的程子言固然实力坚强，却常常被队友们嘲笑身高，戏称为「小只马」。不管是因为从小饿怕了还是急於长高，程子言总是见了食物就吃，不知节制，胃都给养大了。
你除了吃还会g嘛！
刚刚那句话……一定伤到他了吧？
「同学？」
张震霖回过神，发现轮到自己了。低头看菜单，「这个、这个和这个，还有冰淇淋。」
「好的，请旁边稍後。」
张震霖移身到旁边，思绪还环绕在刚刚的事情里。自从和程子言感情变好後，他就常常请程子言吃饭，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同情，还是出於对一个人才的惋惜。
如果程子言不是这样的身材……光凭他对篮球的天赋，一定是个可造之材。
当张震霖拿着一堆赔罪礼回到坐位时，却发现汉堡残骸全不见了。
「你……」
「嘿嘿～」程子言T1aN了T1aN沾到酱的嘴角。
「……」算了。张震霖放下餐点。「快吃。」
「耶！」程子言欢呼，只差没把脑袋塞进食物堆里，「你食量好大喔，买这麽多！」
「……这全是给你的。」
程子言正T1aN着冰淇淋，吃惊地拔高八度音：「全部？」
「怀疑啊？不然别吃──」
「不怀疑不怀疑！谢谢！」程子言在张震霖惊吓的目光下一口吞下冰淇淋，然後手忙脚乱地拆纸袋，「嘿嘿嘿嘿！我这个小鸟胃怎麽吃得下这麽多嘛～」
「……」张震霖无奈道抢过对方怎麽拆都拆不好的汉堡，拆好後才惊觉老妈子X格又窜出来了。
这麻烦JiNg吃这麽多，就不见他长高。还是矮不隆冬的样子。就算长不高了，好歹横着长一点也好啊。
「吃慢点，又不会跟你抢。」
「唔唔唔唔唔～～～～～～～」
「叫你吃慢点。」
程子言塞得两颊都鼓鼓的，兴奋点头。还没吞下去就要再塞，张震霖急忙抢过食物，以饮料替代。程子言难得懂张震霖的意思，急匆匆地x1了一大口饮料。
「噗哈！汉堡汉堡！」
张震霖眼睛一眯，剥下一小块汉堡面包放到程子言手上。
「呜呜……你不是说全部都是我的吗……」程子言绝望地看着手上一小块面包，眼泪真的要掉下来了。但看张震霖完全不为所动，只得万分珍惜地T1aN面包。
这小块要慢慢吃，这口没了就真的没了呀！
「我是要你慢慢吃。」张震霖无言地看着面包上亮晶晶的口水，「我说过这些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
张震霖明明是好意，但听在程子言耳里大有「朕不给，你不能抢」的气势。不过一听这些食物还是自己的，他马上把面包塞在嘴巴里，咬都没咬就吞下肚。
「……」张震霖觉得自己快被打败了，「我现在规定你，一口咬十下才能吞。不然我把这些全丢垃圾桶，不给你了。」
程子言点头如捣蒜，再接到下一口面包时，用十下两秒的速度飞速咀嚼，吞下。
「……」
「你说咬十下的。」程子言看张震霖脸如黑锅，不知哪里得罪了皇帝陛下，深怕对方反悔。
张震霖递上汉堡，见程子言伸手要拿，毫不留情地拍开。「谁说你能拿的？我拿，你只能咬一小口。」
唔，好痛喔。「一小口是多小口？」
张震霖眼睛一眯，面对这种脑袋不好却在食物上非常投机的麻烦JiNg，只得说：「你只能出动两颗门牙。」看你能咬多大口。
「我又不是仓鼠！」
「吃不吃？」
「吃！」
张震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旁人眼中是十足十的麻烦JiNg褓姆，一口一口喂对方，程子言每咬一下就移开汉堡。
「你啊，这样的成绩是打算上哪所大学？」
程子言努力嚼，「跟你一样的大学。」
「你这样连最低分的系都上不了。」
「所以我会努力。」配一口饮料。
张震霖摆明不信。「努力？感觉不出来。」
「……」
程子言又低下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张震霖拿着食物的手还悬着，感觉到两人间奇怪沉重的气氛，有些不自在，心脏的跳动似乎有点闷重。
「怎麽了？」
面对张震霖的询问，程子言赌气地撇嘴，不回答。
张震霖没办法，只得故作轻松地斜了点身子。认真问道：「为什麽想跟读我同一所大学？」
程子言又倔了一会儿才肯开口，声音有些微弱。「我想跟你在一起。」然後抬起脸，盯着张震霖手中的汉堡，可怜兮兮道：「不然就没有人常常请我吃东西了。」
「……」
什麽是内心的狂风暴雨，张震霖总算T会到了。尽管恨得牙疼，但又不能拿这点反攻，遂打消掐程子言的念头，道：「上大学後你就可以去打工，买自己想吃的东西。只要有钱你就不会挨饿。」
「那不一样。」程子言噘嘴。
「哪里不一样？」
「我想吃免费的。」
……刚刚应该掐Si他的。
程子言接过张震霖手中的汉堡，他已经不饿了，所以可以慢悠悠地吃。张震霖可能是生命值还没恢复，心累得无法说话。
许久後，是程子言先开口。舌头一转T1aN掉嘴角的蕃茄酱。「那个，补习的钱我以後会还你。」
「不用。」
「嗯……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补习了。」
「你不想补？」张震霖皱眉，「你成绩这麽烂还不补？」
「补习班老师讲得我听不懂，还一直考试，这样我都没T力自己读书了。」
「你自己又能怎麽读？」
程子言捏着饮料杯，「让我试试看嘛，去补习班不仅没用还一直花钱，我可以问小平，再不然问小伊也可以，小伊的英文变很厉害。」程子言掐指算，「自然科可以问林仔，社会科我自己背。」
不知怎麽的，张震霖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你为什麽不问我？」要知道他可是学霸一枚，高大霸气又有钱的知识份子。
程子言奇怪地挤眉弄眼，「你不是不想跟我一起读书吗？」
张震霖动作一滞，有一种心思被看穿的愧疚感。「……我没这样说过吧。」
「没关系没关系。他们头脑构造跟我差不多，讲解我才听得懂嘛。」程子言吃完後擦擦手，转身翻包包，「等等要去哪？我还有两百五十块，可以看电影！我想看小小兵！」
「那就看电影吧。」
程子言嚷着要买汉堡进电影院吃。张震霖没办法，只好帮忙偷渡。他对电影没什麽心思，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三只hsE的萝卜还蛮像身旁这只笨蛋的。
他一直想着一件事，无法专心。
电影结束时已经晚了，张震霖一把抓住要往反方向离开的程子言。
「汉堡、汉堡的钱我会还你……」
「我载你回家。」
「啊？为什麽？」
张震霖懒得罗唆，「载不载？」
「载！」
张震霖很早就满十八岁了，考到驾照後也都是自己骑车上下学，所以对自己的技术蛮有信心的。只是当身後的麻烦JiNg紧张到像铁柱一样不动不移，脚还憋到快cH0U筋时，他再也忍不住怒吼：「放轻松！这样我很难载啊！」
「你慢一点啦……感觉会掉下去……」
张震霖心塞，趁停红灯时转头，「你憋得跟柱子一样，转弯时才容易掉下去。」
「那、那你可以不要转弯吗？」
「……不行。」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张震霖大翻白眼，拉过程子言瑟瑟发抖的手，置在自己腰间，「抓我总行了吧？抓好！」
本以为这样可以改善状况，但他错了。
错得离谱。
才起步没多久，张震霖又忍不住暴怒：「我的衣服快被你扯破了！叫你放轻松听不懂吗！」
「呜呜呜呜呜呜！好可怕！」
「你是没被载过是不是！」
「我只会走路和骑脚踏车啦！」
张震霖无奈，趁车少时空出左手往後拉程子言的胳臂。
「绕过来！抱好！」
「可以吗？」
「你再问我就把你甩下车！」
程子言颤颤地环住张震霖的腰，尽管抱着，身躯却努力远离张震霖的背，形成一种诡异的姿势。「这是nV朋友的专利……我会被未来的大嫂杀掉的……」
「你再不抱好，我就让你看不到未来的大嫂。」
打打闹闹了一阵，程子言总算抱好了。一路上也不再鬼吼鬼叫，耳边只有簌簌风声。
张震霖感觉到一抹热呼呼的温度黏在自己的背上。是程子言的x膛。原以为程子言不叫了会乐得清静，但是才静个十分钟，张震霖却觉得不太自在。
「g嘛不说话？」
程子言悠悠的声音从耳後飘了过来。「……你不嫌我吵吗？」
「……也是，你还是闭嘴好了。」
停红灯时，程子言还是没说话。张震霖调了调後照镜，却因为程子言靠在自己的背上，所以看不到表情。张震霖只能低头看环在腹部上的手，搂得那样紧，衣服都出现了皱褶。
抱着，一定b较有安全感吧。
「……」
张震霖觉得x口有些涨涨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涨感。
绿灯了。
「走了，抱好。」
感觉到腹部上的手搂紧了，张震霖才催下油门。
程子言不让张震霖送到家门口，而是在巷口停下。张震霖好奇张望，他陪程子言回家好几次，但永远不知道是哪间。
是很普通的住宅区。再往里面看去，是更老旧的年久公寓区。
「谢谢。」程子言递上安全帽。
「嗯。」
「那个……如果你大学确定了，还会来学校吗？」
张震霖的成绩很好，学测也稳稳地拿了满级分。确定学校後，也没有继续到高中上课的必要了。
果然，张震霖道：「也许不会，我爸有意让我开始接触公司的事。」
「喔……」程子言盯着脚底片刻，突然泪崩，「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会不会这是我们倒数第几次见面啊啊啊～～～～」
张震霖无言，伸手替程子言擦掉眼泪，「我又不是要Si了，只是上大学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可是你如果不来学校我就再也看不到你惹～～～～」
张震霖叹气，r0u乱程子言本来就没多整齐的头发，「欸。」
「g嘛。」鼻涕差点流下来。
「我教你读书吧。」
「什麽？」程子言一下懵了，「为什麽？」
张震霖挑眉，「要不要？」
「要！」鼻涕这下真的流下来了，还配上有点讨好的笑脸。
张震霖眼角cH0U搐，犹豫着要不要帮麻烦JiNg擦鼻涕。
「那个、那个！」程子言看起来很开心，有点语无l次，「家教费可以等我大学打工再给你吗？」
这人，可真是事事都想着钱呐。
张震霖明了背後的原因，情不自禁地伸手捏那被眼泪沾得ShSh滑滑的脸蛋。
「在我身边……你不用花任何一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