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慧,你的电话!」淑卿从房间向外探出头来,叫唤正在走廊上泡咖啡的我。

    「谁啊?」我问着,热水差点浇到手上。

    「你讨厌的人。」她回了这句话,就闪身进房间了。

    我端着热咖啡回到房间,脑子里还在想着谁会打电话来。

    「喂,我赵馨慧,哪里找?」我接起电话。

    「馨慧啊?我是阿明啦!等会儿你有空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超级无敌讨厌的声音。

    「没!我没空,一大堆东西要翻译!」我不耐烦地回应。

    「喔……那我明天再找你?」他说。

    「明天也没空,一大堆东西要写!」啪的一声,我挂上电话,连等他说声再见都懒。

    十月,一九九九年,我的大学生活已经开始了一个月。从台北到高雄,发觉除了天气b较热之外,就是高雄的男人b较烦。

    阿明,我的学长,从我进学校那天起,他就开始不断地邀我出去看电影、吃饭、喝珍珠N茶,问他,男孩子不是都喜欢请nV孩子喝咖啡吗,为什麽他要请喝珍珠N茶?他说每个人都喝咖啡就没啥稀奇了。

    我想,我又遇到一个怪人。

    跟淑卿上了同一所大学,对我来说是一项荣幸,因为就读中山nV中时,我们的成绩明显差了一截,没想到我现在居然可以跟她同校,甚至还同班,连宿舍都住同一间。

    「怎样?珍珠男又跟你说什麽啦?」淑卿一边浏览BBS上的留言,一边问我。

    「烦Si了!」我回她,慢慢地把咖啡端到桌子上。

    「谁叫你要给他那次机会,现在没办法脱身了吧?」

    「我怎麽知道会这样?我那时是想说,看能不能从他身上A到免费的笔记啊!」

    「是啊,没想到A到一堆珍珠喔?哈哈哈!」她笑着,b起在高中时更狂放。

    我想人真的会变,尤其是环境变了之後,人的行为就真的会有明显的变化。

    淑卿念高中时,虽然b其他nV生都还开朗,但上了大学後,她的个X明显地开放了许多,从开学到现在才一个月,她已经诱拐了好几位学长了。

    我呢?我想,我也变了吧,变得更凶了点。但这一切都是那个阿明害的,否则我还是一个气质淑nV。

    记得跟林翰聪最後一次见面的地点是在台北车站,我手上拎着行李,排队等着买票,一张到高雄的火车票。

    「喂,到了记得打电话回家给你妈妈。」他说。

    「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罗嗦?」

    「听说高雄b较热,但你还是得注意身T啊。」

    「热好啊,热就不会感冒啊!」

    「才怪!热才容易流汗,流汗就容易感冒啊!」他反驳。

    「你吃错药啊?」

    「换吃别的早餐吧,那里可没有人帮你煎蛋泡牛N麦片啊!」

    「……」

    把钱交给售票员,拿着票,慢慢地走向地下月台,他走在我前面,帮我拎着两大袋行李。

    这样的背影我看了好多好多次,却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有点痛痛的,鼻子也酸酸的,怎麽跟我要离开家时一样,妈妈也在家门口掉下眼泪来。

    我果然没有我想像的那麽坚强,我以为我可以很潇洒自在地离开家里,一个人到外地念书,但这一离开就是三百六十公里远,远吗?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去过这麽远的地方。

    我本来坚持要自己到车站坐车的,但他却b我更坚持,y是要载我来,就因为他说他有些话想跟我讲。

    「你要说什麽?说吧,还有五分钟车就来了。」在月台上,我对他说。

    「记得打电话给你妈妈,这是她交代的。」

    「我知道。」

    「早餐没有蛋,还可以吃蛋饼,这是你妈妈交代的。」

    「我知道。」

    「书要念,身T也要顾喔,这也是你妈妈交代的。」

    「那你要交代的是什麽?」我问。

    一辆火车进站,上面标着「台中↓台北」,这不是我的车,月台上的广播响起,旅客纷纷下车,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丝丝倦容。

    「我没有要交代的……」

    「那你还说你有话要跟我讲!」这一刻的我,多希望他能对我说些话,即使是再见也好。

    「那是骗你的,我只是想载你来而已,台北的公车太烂,计程车又危险。」

    「喔,那我已经安全地在这里等车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语带针刺,心里有点……

    「对了!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抱歉。」

    「什麽事?」

    「还是没能教会你骑机车,我很抱歉。」

    「还有呢?」

    「没有了。」

    他把行李提起,台北到高雄的车已经进站,旅客开始上车,我从他手上接过行李,转身就往车门走去。

    「馨慧!」

    他叫住我,在我踏上车之前,这是他第一次用「喂」以外的称呼叫我。

    「下次一定让你考到驾照!」他对我说,然後退後两步。

    我点点头,上了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往窗外看,他一个人站在月台上,刹那间我居然掉下眼泪来,心里好像有千万只手在揪扯着,我想不到我竟然会舍不得,舍不得他……

    我放下行李,匆忙跑向车门,这时车已经缓缓开动,我打开已经关紧的车门,对着他喊:「我的事都做完了!你要告诉我,幸福是什麽喔!」

    他看着我,笑着点点头。

    火车行进的速度愈来愈快,直到我看不到他的时候,眼角滑落了一滴泪,顺着脸颊,滴在快得看不清楚的铁轨上。

    台北←→高雄=难舍与洒脱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