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台中。

    记得他收到录取通知那天,我正在拖地,从四楼开始往楼下拖,而他拿着通知单,从楼下往楼上走。

    「你也会拖地啊?」他站在低我两阶的楼梯上,即便如此,我看起来也只b身高一八二的他高出一点点而已。

    「不要以为我什麽都不会好不好!」我继续拖着地。

    「我考上了台中的学校。」

    「那很好啊!哪一所啊?」我问,他从我身边走过。

    「勤益,工管科。」

    「真的?不错耶!听说是国立的。」

    「但是我想念的不是这一所……」

    「不然你想念哪一所啊?」我停下动作,站在b他矮两阶的楼梯上,他看起来更高了。

    「跟你一样,高雄的学校,高雄第一科大。」

    「那为什麽不念?分数不到?」

    「不是,是我必须到台中去念书。」

    「为什麽?」

    「我答应我妈,在我考上学校之後,要到台中跟她一起住。」

    他说着,慢慢地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候我觉得有点怪怪的,但说不上来是哪里怪,可能是因为他刚刚的表情吧,有点落寞与失望。

    联考结束後的那段时间,我们时常在一起聊天,跟以前不一样的是,我们很像朋友一样,大概是懒得再吵来吵去了吧。

    我跟淑卿一样时常说到他,也一样时常说到Ai情,在这一段时间里,我想过很多事,包括该怎麽把大学念好、该怎麽让自己习惯在外地的生活、该怎麽让自己像个大学生、该怎麽把握将来这四年的时间,让自己真的有点收获。

    Uy,直接从英文的读音来说的话,还真有点像「由你玩四年」,大家都说念大学像是度假一样,一转眼四年就过了,但留下的会是什麽?

    留下的是一堆嘻嘻哈哈、一堆联谊经验、一堆学长、一堆学姊、一堆玩遍全台湾的照片,而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

    我考上的是外文系,所以我就必须在外文上有点知识收获,我甚至还考虑辅修资管,让自己能在这四年里,b别人多那麽一项收获,就多那麽一项磨练,这对我来说,才真的有意义,真的对得起自己的家人以及将要付出的四年学费。

    这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那麽的顺理成章,高中三年的努力,换来大学四年的学历,大学四年过後,或许还可以换来硕士、博士,甚至大家嘴里的博士博,我想,这就是身为学生所谓的意义吧!付出那麽多的金钱与时间,换来几张证明,某大学某学系毕、某系所硕士、某系所博士,接着就是一身ch11u0lU0地闯进一无所知的社会,开始碰它一鼻子灰,跌得满身是伤,从这些灰与伤当中获得经验,也获得一些所谓的现实智慧,到那时候开始回收的是什麽?一去不回的赤子之心,换来的是狡猾多诈的小聪明,血管里塞满了「利益」二字,每天清晨,眼睛一张开就是想着要怎麽赚钱,要怎麽丰富自己的帐簿,而不是要怎麽丰富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内涵,想起来,还真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多余的,努力换来的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换来的那些自己又带不走。

    淑卿说我想太多了,她说其实很多束缚都是自己找的,放开点,生活会更美好。这下子我能说什麽?她说的也没错,而且三两句就打败了我的长篇大论,现在在学校里,只要没上课,她很少出现在宿舍,时常听她说今天去了哪里,跟哪个笨笨的学长,骗到了几场电影,喝到了几杯不错的咖啡。其实有她这样的朋友很不错,她在外面玩,总不忘带点好处回来给你,才开学一个月,我的床上已经多了三只布偶,还有一堆可Ai的小饰品,她说,nV校待久了,就会想嚐嚐约会的滋味,我倒不这麽认为,因为我觉得她不像是在约会,而像是在玩男人。

    淑卿问我,为什麽不去台中找他?

    这个问题考倒我了,因为自从那次跟他在台北车站分手後,我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他既没有打电话给我,也没有打电话到我家,就连信,他也没写过一封,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的地址,不知道他的电话,反正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要怎麽找他?

    我不像淑卿,可以一次跟这麽多男人玩游戏,还可以让男人完全相信她,这是她厉害的地方。

    我认识的男人,除了国中时追求我的那个男孩子之外,就是他了。

    说真的,我满想他的,尤其是一个人看着他给我的那幅画时,我都会想起那个红绿灯下,也会想起在火车上跟他道别的时候。但是这样的想不是Ai情那方面的想,虽然我曾经有过甜甜的感觉,但那毕竟是经过我故意安排的,如果哪天真有那麽个机会,我想我真的会开始喜欢他,如果有机会的话。

    但是这一切都止於空想,因为我没有他的消息,这一个月以来,我努力地适应大学课业,每天抱着教科书跑图书馆、找翻译,没课时也要闷在宿舍里敲翻译机,虽然大一的课业并不重,但是我这辈子没看过这麽多英文字母摆在一起,要认识它们,还真得费一段时间,所以,我真的没空找他,也没空等他找我。

    或许我曾经这麽想过吧,想我跟他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有好的开始,也没有好的结果,就连淑卿都说我跟他像是标准的房东与房客关系,约期一到,一个收钱,一个走人,从此互不相g,yAn关道与独木桥的目的地不会是相同的。

    没想到……

    「馨慧,电话。」淑卿叫着我。

    「谁?如果是珍珠男,跟他说我不在。」我小声地对她说。

    「不是,不是珍珠男。」

    「那是谁?我妈啊?」

    「你接就知道了嘛!」

    她的眼神透露出窃笑的感觉,我怪怪地接起电话,怪怪地喂了一声。

    「喂!谁是珍珠男啊?」

    电话那头,传来挥别两个月的他的声音。

    yAn关道与独木桥的目的地,真的不相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