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契约已经签订,身为鬼魂的夏蕊便以亡魂不便逗留yAn间为由在时清的帮助下前往地府报到,至於夏蕾则被他给暂时收留在事务所中,用的理由很简单「姊债妹还」,因为时清帮了夏蕊的忙,所以她必须用劳力来偿还夏蕊的服务费用。
当然这其实只是个藉口而已,因为现在时清手上唯一的业务就是夏蕊关於夏蕾的委托,而这委托b之前麻烦上许多,因为涉及了人界的相关法律。
为了想办法解决这一问题,时清连续两日不眠不休的翻阅了相关的法律资讯,甚至找了ㄧ些JiNg通法律的鬼来帮忙,但每每在关键部分有所阻碍,显然b他预先想像的还要困难许多。
周末下午,就在他又为此劳心费神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在他办公室楼下,听见门口响动的风水铃那一刻,时清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他很清楚—帮手来了。
在门上轻敲了两下,来人熟门熟路的走了进来在时清对面坐下,ㄧ身从头到脚的黑,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突兀,後方鬼魂低声窃窃私语着,声调有些微微颤抖,像是对这人感到十分畏惧。
「真是一点礼貌都不懂,说过多少次在背後道人长短可不是个好习惯。」时清竖眉对空气斥责了几句,屋内的空气轻晃了几下,像是无言的抗议。
「无妨,」来人不甚在意的耸肩道:「这样谨慎畏惧的态度我早就习惯了,这些鬼魂见到我要是有第二个反应,我反而还要担心呢!」
时清不悦的皱眉道:「胡说八道什麽,你就是你,别往自己身上乱加东西,别说我不能接受,「她」也不会高兴。」
来人垂下了眼,脸上有些许的哀伤,「高不高兴又如何,对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来说有差别吗?」
「颜伟!」时清脸sE一变恶狠狠地瞪着他道:「少给我在那伤春悲秋,你和我都很清楚,她是为了大义的名分、为了世上所有的生灵而牺牲,你这样的态度会让她Si不瞑目!」
「会吗?即使如此,」颜伟面无表情的g了g唇角,「她还是丢下了我一个人,啥狗P的世界,没有她我一点都不稀罕。」
时清火大的揪住他衣领道:「你说什麽鬼话,她用自己的灵魂与世界融为一T,她就是这个世界,世界就是她,她要是听见你说得这几句话,心里会有多难过。」
颜玮痛苦得撑着头道:「那又怎麽样?我再也看不到她、碰不到她,也无法和她说话了,我不稀罕她守护什麽世界,我只希望她好好活着。」
紧握的拳头提起又放下,最终无力的松开,时清泯着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三年多来颜伟活得像个行屍走r0U,始终没有在人前提起有关宋岚的只字片语,这是第一次。
几滴泪水落在膝盖上,时清转头装做什麽也没瞧见,b起Si亡,他懂独自活着是更艰辛的一件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谁说男人无泪……
异常的沉默就这麽持续着,两人谁也没开口说出一个字,直到某个被公推出来的倒楣鬼,端着放置热茶的托盘飘入後,才打破了僵局。
为什麽不是鬼大厨JiNg通的咖啡呢?原因很简单,因为颜伟是不喝咖啡的,套一句他常说的,「我好歹是中国上古神明的转世,怎麽能喝这麽洋化的东西,当然要宣扬中华文化的JiNg髓。」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生活中有不少物品也是西洋传过来的玩意儿,b如说他正从口袋中取出的香菸。
「颜伟,我这禁菸。」时清沉声的发出警告。
他可以理解友人需要JiNg神上的宣泄,但不表示他能够接受对方无视自己的规定,更别提他墙上还挂着那大大的禁菸符号。
「我知道,」因为刚哭过的原因,颜伟的声音有些沙哑,「所以我没有点火,不是吗?」
「别犯了我的忌讳,其它都无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什麽?」收起先前有些浮躁的情绪,时清慢条斯理的开口,虽然他也有问题想请教颜伟,但来者是客,自然是由客人先发言。
颜伟打开公事包从里头取出一份资料放在茶几上,毫不拐弯抹角的道:「我要委托你,替这个人延寿。」
延寿!?
时清闻言挑了下眉,虽然颜伟以前也曾经委托过他ㄧ些工作,但这种类型还是第一次。
随意朝档案上的资料瞄了一眼,上头的照片赫然是某个上了年纪的政经界大老,而且从面相上看来,只怕命不久已,就在这几日了。
他眉头紧皱在一起,看起来像快打结似的,「颜伟,这人yAn寿将尽,你该知道我的原则,逆天的事情我绝对不碰。再说,如果是延寿一事,你自己应该也可以处理,何必拖我下水。」
「我没忘,」颜伟点头道:「可问题是碍於某些原因我无法出手,而这个人偏偏现在不能Si。」
「不能Si?」时清眼中露出疑惑,「生Si有命,富贵在天。一个人寿缘多少,岂是我们可以决定,你以为这是儿戏吗?」
颜伟苦着脸道:「我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X,可这个人身上牵涉到ㄧ些敏感的危机问题,如果他现在Si了,海峡两岸随时都可能会掀起战端,没准还可能演变成世界大战。」
时清正sE道:「就算这样我也不能答应你,这种事一旦开了先例,以後就没完没了了。」
「我不需要他多活太久,只要一个月,不,就算一周也可以,看在朋友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颜伟不Si心的说。
时清长叹一声道:「颜伟你这是在害我,修行之人讲究顺天而为,你以人情为要,岂不是陷我於不义吗?」
「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应了?」颜伟问。
「假使你现在停止这话题,我们还是朋友。」时清眼神十分坚决,那样的固执让颜伟联想到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y。
「那真可惜,」他深x1了口气状似遗憾的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波若镜的下落呢!」
「什麽?」时清讶异的瞪大了眼,全身不住地颤抖着,彷佛正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颜伟佯装没注意到他的反应,自顾自的开口道:「王管Y、后管yAn。波若镜,如来佛祖得道前用过的镜子,能知过去未来,甚至可以看穿灵魂的前世今生,正好就落在掌管寿元延续的天子娘娘手中。」
「什麽波若镜、天子娘娘,你说清楚一起。」
时清的声音提高了许多,态度很是激动,他找了整整两年的东西,就这麽轻巧的被颜伟提起,让他的心狠狠震了一下。
「你不是对寿元的事没兴趣,既然如此又何必多问呢?」颜伟彷佛没看见他眉眼间的焦虑,云淡风轻的道。
时清咬牙切齿的说,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颜伟,你这是在b我!」
颜伟摇摇头道:「错,是你在b我!要不是我这几年的T质发生改变无法下地府,我也不需要来找你,我这辈子很少求人帮忙,但我现在求你,无论如何这个老头现在绝对不能Si。」
两人互相瞪大了眼僵持着,谁也不愿先移开目光,有如在进行一场耐力的竞赛,同样倔强的两个人,谁也不肯先低头。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微妙的波动,鬼魂们受到牵引纷纷躁动了起来,时清轻轻眯起了眼,这反应并不特殊,是有生人闯进了这栋公寓。可问题是他在四周设下了阵法,除非经他允许否则普通人应该不会想接近才是。
***
就在时清狐疑的当下,穿着高中nV学生制服的夏蕾从外头冲了进来,身後一个满脸胡渣、披头散发,活像流浪汉的男人紧追而入,他浑身酒气还掺杂久没洗澡的油垢味,燻得人几yu作呕。
「时清大师救救我,这臭老头不知怎麽找上门来了。」夏蕾一边嚷嚷着一边往时清身後躲,脸颊上还有个清楚的五指印。
真是有够倒楣,她只不过b平常晚了五分钟离开学校,就被继父给逮着了,要不是她拼命的跑,恐怕已经被拖回那恐怖的家了。
「他X的!臭小子,你最好闪到旁边去,别妨碍老子教训这Si丫头。」男人啐了一口唾沫,口中骂着粗话,恶行恶状的出言恐吓。
「他打你。」时清没理会男人的咆啸,眸光不满的看着夏蕾红肿的脸颊,居然随便出手打人,真是个混蛋。在外人面前都这副德X,他实在不敢想像夏蕾过去十几年来日子是怎麽过的。
「妈的,老子在说话你没听见是不是?」
男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仗着酒意挥拳就要行凶,时清冷笑了一声,轻轻松松抓住他的手反摺到背後,男人登时发出杀猪似的惨嚎,嘴里不乾不净的骂着浑话。
「该Si丫头,跟你那不要脸的老娘一个样。怎麽,翅膀了,懂得找小白脸了撑腰了?」
「老头你少胡说!」夏蕾一听气红了,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
时清脸sE一沉,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什麽小白脸,你嘴给我放乾净一点,少说些有的没的。」
男子打了个酒嗝,「怎麽,敢做还怕老子说呀!大师,我呸,看这样子分明是个假和尚,鬼才相信你和这丫头啥事都没有,信不信老子报警,把你这给拆了。」
「报警!」时清不怒反笑道:「你这倒是个好办法,就不知道警察来是抓你还是抓我?你以为他们看到夏蕾身上的旧伤之後,还会相信你说得那些鬼话吗?」
男子脸皮因恼怒而涨红,但下一秒又是粗声粗气的嘶吼着,「这Si丫头是我的继nV,老子管教她有什麽不对,就算我把她活活打Si也与你无关,你算个什麽东西,有什麽资格g涉老子的家务事。」
「就凭是夏蕾的姊姊托我照顾她的。」时清不假思索的回答,难怪夏蕊要拜托自己收留她妹妹,跟这种人生活在一起,简直就像身旁随时绑了个不定时炸弹。
「哈,说啥鬼话,」男子挣扎了几下骂道:「Si丫头那短命的姊姊早就当鬼去了,还能要你照顾她,小子你说谎也打打草稿吧!告诉你,这种谎话连老子都不屑说。」
听他越说越不像样,时清一张脸难看得吓人,正想让他吃点苦头,一直坐在一旁保持沉默的颜伟忽然开口。
「我同意这位先生的说法,这话确实不是g涉他人家事的好理由。」
时清听他这麽一说,转头不悦地瞪了好友一眼,感情他是要挑这时候来添乱不成。
「还是这个人说的话有理,这才像个人话。」男子听见颜伟的话得意的裂嘴,满心以为对方和他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你这是做什麽,没看到我在处理事情吗?」时清压低音量小声的询问,若不是还算了解颜伟的脾气,他肯定已经冒火了。
颜伟打了个手势暗示他将人放开後,朝男子露出相当温和的笑容道:「这位先生怎麽称呼?」
「老子姓蔡。」男子挥了挥被扭的发麻的手臂没好气地回应。
「你刚才问我朋友有什麽资格管你家的事,你可知道台湾有所谓的家暴法案?」
「那是啥东西,老子听都没听过。」男人没好气的回气,一双充满戾气得凶恶的盯着夏蕾,似乎巴不得把她cH0U筋剥皮。
颜伟好声好气得又问道:「那你可知什麽叫正当防卫?」
男子愣了愣,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却见颜伟迎面一拳狠狠朝他揍了过去,「就是在面对威胁的时候采取合理的防御措施。」
那一击力道之狠,让男子瞬间摔倒在地,牙齿猛的撞上桌角,登时满嘴都是血。
「你、你居然出手打人,偶一定要叫警察来。」男子摀着嘴口齿不轻的说,两颗门牙被撞成两截,牙龈高高肿了起来。
「警察呀!」颜伟微微一笑道:「有什麽冤屈跟我说就行了,我是台北XX分局的法医,局长和我是换帖兄弟。只是我们这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看到是你自己摔倒的,不知你打算用什麽名义控告我呢!」
「你、你,」男人恨恨地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半晌才愤懑的道:「老子去法院按铃申告,告你知法犯法,告到你身败名裂。」
「喔!听起来还真有威胁X,可你知道我是谁吗?」颜伟邪笑着弯起嘴角,那神情让男子看着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老子叫兄弟们去查,ㄧ定不会让你好过。」男子咬牙切齿的放话,可惜满嘴的血让他底气不足,一点威胁X都没有。
「免了,我好心帮你省点事。」颜伟挑出名片往他身上丢去,「这是我的名片,上头的名字认清楚点,我等你来告我!」
「好,有胆子就给我等着,老子绝对让你们後悔,尤其是你这个Si丫头,我看他们能罩你多久。」男子弯下腰将名片捡起,一边一拐一拐的往外走一边凶恶的放话。
「颜伟,阎王易请小鬼难缠,你何必得罪这种人?万一他去警局找你麻烦,可怎麽办?」男子离去後,时清很是担忧的开口。
颜伟摆了摆手道:「没什麽好担心的,就凭这种人能做的了什麽事?你没看见他额头乌云罩顶,不出一个月就准备吃牢饭去了,哪还有心思来寻我的晦气。」
「话是这麽说没错,但是你刚才出手打他那ㄧ拳,实在不怎麽恰当。」在时清看来总觉得颜伟太过冲动了ㄧ些,他的工作毕竟还是跟警方有一点关系,恐怕会惹来麻烦。
颜伟笑笑,露出一口白牙,「天下事天下人管,我那ㄧ拳还算是轻的,你当我没看出来,要是我没出手,你这位大师可就要破戒了。」
「我就是不能接受他打人的行为。」时清对这一点十分坚持,随意使用暴力,无异是禽兽不如的行为,更何况夏蕾还是他的继nV。
「对了,你那位小姑娘怎麽样,应该没事吧?」不知为何,颜伟觉得夏蕾的脸sE有些苍白。
「夏小姐,你还好吗?」颜伟这麽一提,时清才注意到夏蕾安静的不太寻常,和她平时的X子大大不同。
「我的头,好晕。」
夏蕾撑着身子,虚弱地挤出了一句话,时清猛然发觉她右手的衣袖一片血红,还不断有血滴落到地上。
他脸sE大变,一把撩起她的衣袖,赫然看见她手臂上有一道长约十多公分的口子,原来在和继父拉扯的过程中,夏蕾的手臂不知何时被异物割伤了,可是她脾气y,竟是一声不吭。
「你这笨蛋,嫌命长吗?」时清咒骂了一声,不假思索的拖下自己的衣服按在不断淌血的伤口上,一旁地板上的血Ye早已汇流成一个暗红sE的小洼。
按在伤口上的衣服很快就被血浸Sh,不管时清按得多紧,流出的血Ye都没有减缓的趋势,反而有不断外流的趋势,夏蕾一张小脸,完全失了血sE,看起来无b憔悴。
「救护车!快帮忙叫救护车呀!」时清扯开喉咙大喊着,颜伟和他认识许久,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的失态。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时清握着她的手一路都没有放,夏蕾白着脸喃喃地重复,「我不想Si,我想活着,我会活下去吧……」
她红着眼眶,泪水在内中滚动着,鼻子一cH0U一cH0U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可怜,时清心头好似被针刺到一样,痛得紧紧揪成一团,那细长的眉,因痛苦微微泯起的唇,是那样该Si的熟悉。
视线里似乎重叠了另一张脸孔,很久以前,曾经有个人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