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神功了得,四海禅院向为武林泰山北斗,几百年来罕有人前去生事,欲灭之实难登天,惟有放于日后见机行事。

    正派五主唯剩下东海神枪詹勋业,论武功造诣,五人中除了李云天技高半筹外,其余四位从未比试过,应该不相伯仲之间,虽然排名不同,只因武林名气有别而已,南仙北佛少在江湖行走,与世无争,罕为人知,方才在刀君东枪之后,一个月后,十月初十正是东海神枪五十大寿,武林同道,江湖各路英雄豪杰皆会去贺寿,正好我等不妨前去,将之各路英雄一网打尽,免留后患。

    ”萧玉川点头道:“果然是妙计,恰好十月初杭州举行赏菊诗会,顺便前去雅兴一番,再让天下英雄有去无回,灭了东枪门,哈哈……”众人无不随之莞尔称道。

    正道是:天下豪杰聚江南,不料魔人计在先。

    江湖争斗何时尽,世俗愁苦莫问天!第四卷风流江南行第一章文人墨客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断肠白荆州,滚滚长江,惊涛拍岸,溅起无数浪花,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尽从云天交接处的雪峰上流下,东汇入海;江畔一排排数万株乌柏树,叶子似火烧般殷红,正是八月天时。

    长江主流中扬起一面大帆,顺流而下,大船经过一天一夜的航程早已别过襄州,度过鄂州,远望荆州江楼,犹如海上孤灯,隐隐约约好不通明,江边旷野远山,野草刚起始变黄,一抹斜阳映照下,更增了几分萧索。

    李子仪倚着撑起风帆的大竹竿下,悠然坐在船舱外木板上,望着斜阳下浩浩的江水,心旷神怡,豁然开朗,念着:“千古兴亡多少事,不尽长江滚滚流。

    ”看到大自然的壮阔,方知自己的渺小。

    原来前晚李子仪击败五法王,负伤而去,生怕身后有人追来,当下不敢停留,奔出二十余里,恰好瞧见一艘大船在江畔渡口处停泊,似为船上储蓄淡水,李子仪哪还犹豫,借夜色甚浓,纵身飞起越到大船之上,夜间里在船舱中找了一件干净的衣襟换上,船艘之大,分上中下三层船舱,游客之多,互不相识,哪怕他在船中来回行走亦无人怀疑。

    李子仪随着船行,顺流南下,也不知晓船将去何方,依然每日悠闲地坐在船舱外,望着夕阳,望着星辰,时常会念起伊人,却总是无奈轻叹,聚少离多,偶尔会想到朝廷如今政局如何,安禄山叛军不知攻到何处,若朝中无良将,恐怕战事会继续蔓延,不过此时自己亦无能为力,只有自谋多福。

    当然最头痛的还属魔教的屡番追杀,纵然自己心胸坦荡,气质超然,但时常被人刺杀,亦不免忧心几分,在船上又过三日,相安无事,转眼间已到江州,从一支流驰来一只船艘,靠于大船,显是同路南下,故此那条船上的游客都拥上这艘大船继续南下,而那艘船却回航转舵,往相反的方向逆流而上。

    江州渡口又乘上许多船客,此时船上游客已相当至多,有武林之辈,手持配剑兵刃,文人墨客,商人行贩,来自天南海北,五湖四海,有些好象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某件事,一会大笑起来,兴意毫无阑珊。

    夕阳已落,江上夜色渐浓,大部分游客用过完晚饭都已返回舱中休息,船的甲板上却迎风而立着三位中年男子,文人书生打扮,风流儒雅;其中的一位较大年岁的男子走到船头,显是酒兴上涌,意气分发,吟诗而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莞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方歇,王孙自可留。

    ”朗声清脆,中气十足,音韵神聚,词句精练,那位男子身旁的两位不断晃头寻味诗中境界,飘逸潇洒,不落俗套,沁人心脾也!李子仪站在风竿之下,寻思百味,甚是喜欢,失声赞道:“好诗!明月出清泉,莞女采春意!”三人登时齐相循声望来,瞧见眼前一位后生晚辈,年不过二十,竟能随口以更绝美的诗句点破此诗的意境,不由心中称赞。

    吟诗的男子微笑施礼道:“老生姓王,字摩洁,单名一个维字,适才听这位小哥出口成文,一语道出诗中神韵,不知小哥如何称呼?”李子仪遇到性情中人,素闻王维乃当世卓有名气的山水田园诗人,官职尚书右丞,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世有“品摩洁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堪被骚人墨客所推崇。

    恭敬还礼道:“晚辈姓李名思羽,字字飞龙。

    ”他自己本无字号,倘若在文人豪客面前定会被人笑话,因此一时想起了自己心爱的宝剑之名,取而用之。

    王维缕着胡须,点头道:“原来是李兄弟,老生见你亦是性情中人,可否过来陪我等三位老朽小酌几杯,品位诗情美景如何?”李子仪正好百无聊赖,素知王维盛名,早已想拜会,此时想见的确缘分,哪还会犹豫,当下恭敬道:“多谢前辈盛情相邀,小生就却之不恭了。

    ”言罢身子飘起,轻盈落在三人旁的木桌前。

    三人面面相觑,尚未想到少年功夫如此不凡,王维称赞道:“小兄弟好身手啊,来,我给你引介这两位故友,这位挚友姓崔名颢,另一位仁兄姓岑单名一个参字。

    两人都是卓名的边塞诗人,想你也曾耳闻。

    ”李子仪惊讶未定,心想:嘿,今日时运确佳,竟巧遇了当朝三位久负盛名的大诗人,亦不枉我白上这艘船。

    欣然施礼道:“久闻几位前辈老师大名,今日得以相见,实乃晚生之荣幸。

    ”崔颢奇道:“前辈老师?何以这般称呼?”李子仪哑然失笑道:“不瞒三位前辈,晚生自幼拜读前辈们的诗赋长大,难道还不算是小生的老师么?”三人闻声放怀大笑。

    王维兴奋道:“崔贤弟何不将前日新作《登黄鹤楼》念与这位小兄弟,也好让他尽兴一番。

    ”李子仪闻得又有新作,大喜道:“先生快快赋来,晚生洗耳恭听。

    ”崔颢轻轻点头,举起一杯白酒下肚,意兴大起,站起身来,仰望浩浩江水,深情念道:“昔时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堪载千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凄凄鹦鹉洲,日幕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李子仪随着诗中意韵,节奏不断点头不由拍手叫好,称赞道:“果然乃快炙人口的佳作,昔人已去,物是人非,唯剩下空楼烟波,令人思愁感叹。

    ”三人见李子仪果乃才情不凡,文采横溢,不禁大喜后辈更有贤人,心中大慰,纷纷吟出珍作,四人一起欣赏,共同感怀。

    夜过亥时,桌上杯盘狼籍,酒坛滴酒无剩,三人余兴未尽,皆乃性情中人,难得相遇知己,岂能中途败兴而散,忙唤来船家夥计,吩咐再上来一坛好酒。

    过了良久,李子仪问起三位前辈为何会聚此,将去何方。

    王维奇道:“小兄弟难道你还未所听闻啊?这船上许多的文人墨客皆是赶往江南杭州,参加赏菊会,由才艺美貌堪称双绝的小诗女李紫嫣亲自献技主办,她和东晋陶渊明喜好同出一辄,钟爱菊花,紫嫣侄女儿今年芳龄十八,琴艺精湛,世间难闻,诗情卓越,才华横溢,才艺倾冠我朝,举世无双,而且生的花容月貌,美若天仙,只是她孤芳自赏,心高气傲,尘世中罕有令她心动的东西,又难觅其芳踪,故此次现身杭州赏菊,天下诗人文杰,英雄侠士哪还不趋之若骛,哈哈”李子仪惊讶半晌,没想到这小诗女的面子这么大,天下文人雅士都为之倾倒,古云:盛名之下无虚士,想必定是才艺惊天,人美如玉,又奇问道:“那么三位前辈此次南下杭州,远赴秋菊会,亦是欲睹才女芳容么?”三人闻言相视,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岑参笑道:“这女娃儿年幼时我等三位都曾抱过她呢,不过那时她才三岁大小,阔别多年,没想到我等都已这般年纪了。

    我三人此次下江南是为了去会一位故友,此人正是小诗女李紫嫣之父,诗仙李太白,听闻太白兄已到杭州,还邀了诗圣杜甫兄西湖上把酒赋诗,我等怎会不前去凑个热闹,哈哈”李子仪轻轻点头,寻思:怪不得这女子能有如此才艺诗情,原来是诗仙之女,曾记得三年前好象与她倒有过一面之缘。

    非也,连一面未曾谋到,只是有缘聆听到绝美梵音仙曲而已,反正自己闲来无事,正好趁此机会同去江南,一睹芳容,瞧她是何等人物?崔颢笑道:“我瞧小兄弟亦是一表人才,学识渊博,或许能才压群雄,夺得芳心,抱得美人归说也不定,那时我倒要瞧那心傲的侄女儿是如何娇艳欲滴,在情郎面前撒娇,啊哈……”李子仪为三人斟酒,四人尚又痛饮几杯,蓦地感到头晕眼花,不胜酒力,王维等三人当即扶案倒下。

    李子仪亦是头晕阵阵,猜想酒中定有蹊跷,眼下急忙运功欲逼出药性,忽闻从船舱中走出几人,手持刀剑,冷笑道:“五仙教的‘奇珍软骨散’味道如何?臭小子,料你有通天本领,终栽到五仙教的手里,今次我们可立一大功……”李子仪知此药性胜过普通蒙药十几倍,顿感四肢无力,真气涣散不凝,头晕目眩中,再也听不清对方说话,就此晕倒在地,不醒人世。

    第二章佳人如梦人生天地间,忽如远来客。

    人生在世。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将生命放于江湖中,刀光剑影,仿佛如远客一般,匆匆而来,不能尽兴生命之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李子仪略有知觉,无奈浑身乏力,气息虚弱,心知药力尚存于体内,无法运行内力,只好任人鱼肉,也不知那三位前辈如今安好?都是自己连累了他们,想到适才与前辈们把酒论诗,雅兴之盛,死而无憾,正如古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李子仪悠悠地睁开眼帘,感到自己正躺在船舱客房之中,模糊看到一位女子的身影,清淡的粉红衣裙,和一头泻在香肩的秀发,在朦胧的烛光下泛着星光。

    李子仪缓慢移动,唤道:“姑娘,我……”那女子闻到唤声,盈盈转身,瞧着李子仪微笑道:“噢,你醒了,我在给你配制解药的药量,看你脉象中中毒不浅,须服下一乾三干左右,五仙教奇珍软骨散当之厉害,须得独门解药方可,而且务必按病情服量,或多或少均有害无益;兼之无色无味,难怪你们喝了那么多的酒仍未有所察觉,还当它是宝贝一般,瞧你们今后还敢乱喝不敢?”话犹未尽,她婀娜起身端着一碗解药,来到床边,扶着李子仪起身,见对方惊鄂呆望,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不由得玉霞微红,嗔道:“看甚么?才分开几晚,怎地就不认得人家哩?”李子仪喃喃自语:“才分开几晚?”女子登时觉得出口之语,大有毛病,不禁面红耳赤,心底下却甜丝丝的,避过男子目光,递过药碗,促道:“快喝下,少贫嘴!”李子仪瞧着她换上了女儿家的装束,比之冷酷杀手时更加艳丽照人,风姿娇媚,一时差点认不出来。

    待喝下解药,当即运息调和经脉,气力逐渐恢复,过了良久,方觉得浑身真气通畅,已经恢复七八成的功力。

    李子仪这才舒心地睁开眼帘,见对方玉手托腮坐在桌前,怔怔望着自己,正看得出神。

    李子仪倍感奇怪,挥手晃了晃道:“看甚么,不只是才分开几晚么?呵呵……”‘晚’字说的格外响亮。

    意显突出。

    方碧云啐了一口,白了他一眼道:“好不正经,我是看你却有几分像一个人!”李子仪暗暗心惊,知道女儿家最是心细,瞧出甚么倪端亦说也不定,自己面颊上这张由‘天下第一妙手’鲁静斋所制,皮层甚薄,粘在面容上透过毛孔与真皮毫无异样,平常人根本无法揭起,必须用鲁先生曾特制的药水润湿后方能摘下,而易容后的面孔难免会有几分想象,但仔细瞧瞧又觉全然非是。

    而今的李子仪与半年前的他本身却也有很大变化,一直以来情剑山庄少庄主李子仪,因长期悟剑习练上乘武学,加之与生俱来的灵气,无论气质和眼神都是天下独一无二,而此刻的他由于先天剑气内功蓄于丹田,静而不动,体内运行的是田慕容的魔性化情功的内力,田慕容堪为魔教自由散人,天生风流好色,喜欢终日与美女为伴,而魔性化情功又是魔门三大独门玄功之一,‘将性情转为感情,将情欲化为性欲。

    ’自然而然地会吸引女子难以自禁,很难抵挡情功的魅力和诱惑。

    李子仪此时的目光,除天资灵性外还夹杂着一丝邪性,只是魔功尚浅,故此魔性未深,又有天生气质相抵制,邪性尚未明显却也与昔日大异,哪怕李子仪此时承认自己便是她日思夜想的情剑山庄少庄主,只怕会让人家贻笑大方。

    李子仪略有所思,惊呆半晌,伸手轻轻触摸自己的脸颊,证明所思非虚。

    “喂,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发甚么呆啊?”方碧云瞧他痴呆失神,丝毫未听得自己的说话,轻嗔浅责而道。

    李子仪回过神来道:“我…我在想……”方碧云好奇问道:“你在想甚么呢?”李子仪断断续续道:“我在在想姑娘正在想的那个人,恩,是了,看姑娘这般日思夜想,他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这也是无言之词,硬生生地憋出几处,顺便夸奖一下另一个身份的自己,一举两得,当下心中暗笑。

    方碧云娇呼一声道:“谁日思夜想了?人家可没不过谈起这个人啊,名气可大得很哩,讲出来够你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