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风依然闷热,但梁心语觉得自己身上裹着一层与气温无关的寒意。
她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很久了,久到连路牌上的字T都显得陌生。那时她还只是个被心脏病困住的小nV孩,在病房里画画、写日记,做着「活到明天」的梦。後来是那颗来历不明的心脏救了她,也将她的人生推往截然不同的方向。
她离开时,天真、软弱、无力反抗命运;而现在,她回来了——以医生的身分,以复仇者的姿态。
眼前这栋高耸入云的白sE医疗塔,正是宋家名下的核心机构之一:宸心医疗研究中心。
从外观看,它就像是一座洁白圣殿,象徵着医学的高度与人X的光辉;但心语知道,这里的每一层楼、每一扇门,都藏着她过去的伤疤,和她急於揭开的真相。
她站在建筑正门前,看着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白袍、马尾、神情冷静。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也没有人认得她就是十一年前那场火灾後,奇蹟存活的梁家千金。
她抬起脚,走进去,鞋跟踏在地砖上的声音清脆而坚定。
她从医护通道进入研究大楼五楼,推开玻璃门时,一群穿着白袍的医师正聚集在会议桌旁。投影幕上显示着一份最新的心律研究报告。
「早上好。」她淡淡地点头,语调不急不缓。
只有极少数几人知道她是刚从欧洲回来的特聘医师,资历、发表论文、临床案例都优秀得令人侧目。
她坐在会议室角落的位置,一言不发地听着其他人讨论。她的视线扫过每一页简报、每一个人的表情,直到门再次被推开——
脚步声稳重,一身剪裁合身的深灰西装。
「宋总经理。」有人轻声提醒。
梁心语的视线从资料上缓缓抬起。
——是他。
宋知言。这个名字在她心里反覆盘旋过千百次,却在此刻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到主讲位置,语调简洁:「各位早,我们今天简报主题是新型心脏仪器的追踪计画……」
他的声音和十一年前相b,低了许多,却依然冷静稳定,像是夜里不会偏移方向的指南针。
她的指尖微微紧了紧。
她本来以为自己准备好了。
但当他站在那里,眼神从她面前掠过的瞬间,她的心脏跳得像失控的鼓点。
记忆像cHa0水般袭来——那个夏夜的天台、他送的星灯、他说「不准谁先离开」的声音……她几乎要失控地站起来逃离这里。
但她忍住了。
——你不能动摇。
那不是你的心,是你借来的。
她低下头,将手掌按在x口。她从不确定这颗心属於谁,但今天,它跳得异常用力。
会议结束後,宋知言慢了一步,视线落在会议桌另一侧仍未起身的她身上。
她感受到那道目光,却没有立刻抬头。
「你是……新进主治?」他问,语气冷淡却带一丝迟疑。
梁心语终於抬眼。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会,不过短短几秒,她却觉得像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梁心语。」她回得平静,目光没有回避,「刚从欧洲回来。」
宋知言点了点头,彷佛这只是无数名片交换中的一次,「有发表过器官排异与记忆反应的论文?」
「是我。」
「那篇我读过。」他转身前补了一句,「写得不错。」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张口,却什麽都没说。
他真的……完全不记得了吗?
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她的心跳仍不规则,像一台记忆残缺的节拍器。
当天傍晚,她独自站在医院顶楼。和童年时那片天一样,星星很淡,风轻轻地吹。
她想起那一夜的星灯,想起小男孩用力握着她手的模样。
她闭上眼睛,呼x1深长。
这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