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本心如故》 > EP17父亲的立场
    夜深了,苏府静悄悄的,烛火摇曳,映在窗棂上投出跳动的影子。

    苏允念坐在书案前,神sE恍惚地望着眼前的帐本,指尖无意识地滑过纸页,心却仍然停留在才情宴的那一幕。

    她彷佛还能听见错音划破琴声的瞬间,感受到那些目光,或怜悯,或漠然,或轻微的失望。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习惯这样的场合,足够习惯被忽视、被遗忘,可当真正站上台,她才发现——

    自己依然会因为失败而羞耻。

    她低头,手轻轻捏着衣袖,指尖微微泛白。

    「我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这样的想法,让她产生一种无力感。

    她不是不努力,可是为什麽……为什麽她还是会害怕,还是会退缩,还是无法真正让自己站稳?

    她觉得自己像一片落叶,随着风飘摇,从未真正有过「选择」。

    哪怕她经营着青笙绣坊,她也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事业,对整个苏家、整个汴京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她的存在,微不足道,她的成败,也微不足道。

    「我是不是永远只能这样?」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的心更沉了一些。

    她想找点什麽来让自己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从这种「我什麽都做不到」的感觉里cH0U离出来。

    她伸手翻开帐本,视线落在熟悉的数字上。

    青笙绣坊的收入、支出、存货、订单记录——一笔笔数字映入眼帘,整齐而清晰。

    她的眼神微微动了动,心绪似乎也随之渐渐回稳。

    这是她的事业。

    这是她这些年来,一点一点撑起来的东西。

    哪怕它还不够大,哪怕它仍旧不能让她真正有选择权,但这是她唯一拥有「掌控感」的事。

    她轻轻x1了口气,指尖翻动帐页,逐渐沉浸其中。

    计算支出、确认原料库存、审核订单进度——这些事情很琐碎,但却是她唯一能够真正「掌控」的东西。

    她仍旧没有答案,她仍旧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成为怎样的人。

    但至少现在,这一本帐,这一个绣坊,还在她的手里。

    「就先做好这些吧。」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像是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窗外的月光落在青瓦上,透过窗棂洒进来,与烛光交错,映得房内一片静谧。

    苏允念视线落在帐本上,指尖轻轻翻过一页。

    ——「客人特别指定,想要一幅《寒梅雀影》的绣图,要求细致,梅枝需有立T感。」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那行字,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画面。

    雪落的庭院里,一枝寒梅斜斜地伸展,花瓣微微凛冽,几只雀儿轻巧地落在枝头,羽毛染上淡淡的雪sE……

    她眼底微微闪过一点光,手指不自觉地伸向桌边,拿起一旁的薄绢,在白sE的布面上轻轻g勒。

    ——细长的梅枝,姿态微微弯曲,带着风雪的清冷;

    ——疏落的花朵,淡淡绽开,有种不张扬的韵味;

    ——几只小雀栩栩如生,羽毛要怎麽绣才能带出蓬松的质感?雀爪落在枝上,要有轻盈的力道,不能太僵y……

    她低头,笔尖一点一点地落在布上,g勒出细腻的线条,神情不知不觉间变得专注。

    原本沉闷的心绪,像是随着笔尖流淌开来,她的脑海不再是一片乱糟糟的空白,而是填满了画面的细节。

    该用驳针来绣出梅花层层叠叠的花瓣;

    该用乱针来表现雀羽的柔软质感;

    该在边角绣上一点「残雪未融」,让整幅绣图更有层次感……

    她完全沉浸在这个思考里,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x1已经变得平稳,手指的颤抖已经消失,刚刚x口的压迫感,也已经完全不见了。

    一切,都变得安静而专注。

    她没有刻意去想什麽,也没有刻意告诉自己「不要难过」。

    她只是这样,顺着自己的思绪,慢慢进入了一个真正属於她的世界。

    ——这里没有错音,没有旁人的目光,没有让人难堪的错误。

    ——这里只有针线、绣图、设计,只有她熟悉的事物,只有她真正擅长的东西。

    她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是静静地g勒,直到窗外的风轻轻拂过,她才微微回过神。

    她低头看着自己画下的绣图,怔了怔,随後,眼底掠过一丝轻微的情绪波动。

    不知何时,心里的那片沉重感,已经散去了一些。

    她不确定自己未来能不能变得更好,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改变什麽。

    但至少现在,她还能这样,一笔一笔地描摹,一针一线地绣出自己的世界。

    这才是她真正拥有的。

    夜风轻轻拂过,马车驶过静谧的长街,车内烛火摇曳,光影映照在沈云初微微沉思的侧脸上。

    他手指轻敲车壁,视线落在窗外,目光幽深,不知在思索什麽。

    这场宴会,该结束了。

    但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他回想起庭院里的那一幕——

    少nV静静地站在月下,神情恬淡,低垂的眉眼透着一丝藏得极深的脆弱。

    她没有哭,没有争辩,也没有试图挽回什麽,只是沉默地承受了一切。

    ——柔顺,安静,毫无威胁感。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衣摆,眼底掠过一抹若有所思的意味。

    苏允念……?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翻过一遍,与宴会上的那抹身影重叠。

    他微微一笑,却没有多言。

    车厢内的烛火晃了晃,映出他低眉思索的侧脸,带着一抹令人捉m0不透的意味。

    ——这场棋局,他的第一步,已经落下了。

    数日後。

    朝堂之内,争论声不绝於耳。

    「太子殿下,此新政恐怕不妥!」

    「若是将士族的部分权力分予商贾,那未来朝堂将会如何?我等世代为官的士族,岂能与商人同列?」

    「此举影响深远,还望太子三思!」

    大臣们的声音此起彼落,而站在中央的太子,神sE莫测,没有因为压力而动摇。

    「各位大人,国家之富,岂能只依赖士族?若要强盛,商贸与民生皆需兼顾,此事已是必行之策。」

    太子的语气坚定,然而反对声依旧没有平息,士族大臣们纷纷表态不支持。

    苏峻山站在队列中,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是最後的时机。

    他已经犹豫太久了,三皇子与太子的对立已经进入白热化,今日若不表态,未来便再也没有机会。

    太子的「商贾改革」,若是推行,士族的特权将会大幅削弱,而他的家族世代为官,怎麽可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思绪翻涌,终於,他迈出一步,沉声道——

    「太子殿下,臣认为,此事当慎重而行,决不可轻率。」

    他站在了反对的一方。

    他公开表态,反对新政。

    这意味着,他的选择已经确立了——他正式倒向三皇子一方!

    朝堂上的声音此起彼落,而苏峻山的决定,像是一道分水岭,让太子阵营的人微微皱眉,而三皇子阵营的人则露出了微妙的笑意。

    户部衙门,沈云初的书房。

    日光透过窗棂落在桌上,沈云初低眸翻阅着手中的奏摺,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门外,有人匆匆走来,低声报告:「苏大人在朝堂上,已经正式表态,反对新政。」

    他手中的奏摺微微一顿,指尖停在纸页上,目光幽深了几分。

    「哦?」

    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像是在品味这则消息。

    「这麽快就表态了?」

    「是,现在朝堂上已有几名士族大臣站在三皇子一方,苏大人是其中之一。」

    沈云初垂下眼,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心中思索着局势的变化。

    苏峻山,终於做出了选择。

    这意味着,苏家与三皇子已经绑在一起,无法回头。

    ——这场婚事,可以进行了。

    他微微g起唇角,似笑非笑地低喃:「那便是时候了。」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幕僚,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深意:「去苏府,请人送封求亲的书信过去。」

    「让苏家知道,我想娶苏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