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医院手术室外依然一片寂静。
徐暮坐在角落,身上薄毯早已滑落至脚踝,却毫无知觉。她的视线定格在地板某个不知名的点上,像是失去了焦距。
一旁的蒋欣蓉已经靠在墙边睡着,但手仍紧握着她的。
江骏凯走回走廊,手里拿着刚签好的捐赠文件。他动作轻缓地蹲下,将毯子重新盖在徐暮腿上,声音低哑:「天快亮了。」
她抬头看他一眼,眼神空洞中透着些微波动。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麽……」她低声说。
「不用说什麽。」江骏凯笑得平淡,「能救他,也算是命运的安排吧。」
「骏凯……你真的不怪他吗?不怪……命运这样对你?」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向远处的窗户,喃喃说道:「我也没想到,我会有一个兄弟……还是那种会用命去保护你的。」
徐暮眼眶泛红,想说什麽却说不出口。
「暮,我不是圣人,我也会羡慕,会嫉妒。」他轻轻一笑,「但我不会後悔。因为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那样冲出来救你。」
这一刻的沉默,彷佛b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动容。
手术正式开始。
肝脏部分切取、移植,每个步骤都JiNg准至毫米。医生神情专注,护士不断记录数据,时间在紧绷的空气中一分一秒流逝。
八小时後——
手术室的灯再次熄灭。
医生摘下口罩,对着等待的三人点头:「手术成功,接下来是观察期,但整T非常顺利。李先生与江先生都已转入恢复室。」
徐暮听完,终於卸下所有力气,眼泪悄然滑落。
恢复室外,徐暮悄悄推开病房门。
李朝躺在病床上,脸sE苍白但呼x1平稳。输Ye管与监测器在他身旁运作,机械声成为她此刻最安心的背景音。
她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
「你这个笨蛋……到底在想什麽。」她喃喃地说,「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麽事,我……」
她停住,x1了x1鼻子:「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不是只有自己可以拿来赌上。」
李朝没有醒,但手指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告白。
此时的徐家,气氛却如同暴风前的平静。
严立站在书房外,看着里头的周雅欣。
她脸上没有任何慌乱,只有冷漠与平静。
「我们被撤掉经营职位了。」严立低声说。
「嗯,我知道。」
「董事会这次……真的站在徐钧豪那边。」
周雅欣慢慢抬眼:「让他们站。他现在只是因为心软,才护着那丫头。可他永远忘不了,正是我陪他从最黑暗的低谷走上今天的地位。」
「那你接下来……要怎麽做?」
她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已无遮掩的疯狂与决绝。
「徐暮,已经不是当年的小nV孩了。但我也不是会轻易退场的棋子。」
她低声说出一句话,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对命运宣战。
「我要让她失去所有,像当年我所失去的一样。」
病房外,天sE渐亮,晨曦穿透落地窗,映在洁白墙壁上,斑斓如水。
江延静静站在走廊,手中紧握着刚收到的医院通报。眼前手术结束的纪录,冰冷无情,却也像一记重锤,狠狠敲进他的心头。
他轻敲李雪芮的休息室门,门被拉开,nV人苍白的脸映入眼帘。
「江延……」
李雪芮愣了一瞬,随即轻声开口。她显然没想到这个深藏在记忆里多年的名字,会在这时候出现。
「我们谈谈。」江延的语气平稳,却藏着压抑已久的情绪。
两人走入无人打扰的楼层会客室,空气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x1。
「李朝……真的是我的孩子?」江延看着她,目光沉静如潭。
李雪芮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头:「是的。」
那一瞬间,岁月彷佛在两人间沉淀成千斤重的沉默。
她缓缓坐下,声音轻柔却带着自责与坚定:「那年你还未婚,我们也只是刚刚开始……我从没想过怀孕。但当我发现自己怀上孩子时,你已与你现在的妻子订婚,我选择了退出,没说一个字。」
江延一震,神情复杂:「所以你这些年……从没让他知道?」
「我怕你愧疚,也怕他恨你。」她语气低落,「他是我这一生唯一放不下的牵挂。我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不带着仇恨生活。」
「他应该知道真相。」江延沉声说,「不管他恨不恨我,这是他的权利。」
「等他醒来再说吧。」李雪芮疲惫地闭了闭眼睛,「现在他还需要康复。」
江延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凝视桌上那份手术同意书,上面有他儿子的名字。
这个名字,早该属於他记忆的一部分,却被尘封了二十多年。
病房内,江骏凯尚未完全清醒,脸sE苍白,嘴唇乾裂。
蒋欣蓉坐在床边,轻轻为他擦拭额上的冷汗。
「你到底有几条命啊……」她低声碎念,语气中却透着心疼。
江骏凯轻哼了一声,眼皮微掀,看见她的身影,嘴角扯了扯:「你……这样看我,不怕我Ai上你啊?」
「你要是醒过来还能开这种玩笑,表示命大。」蒋欣蓉白了他一眼,却仍轻声说:「放心吧,徐暮很好,李朝也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一直都在吗?」他忽然问。
蒋欣蓉愣住,然後点头:「当然啊,我是谁啊?你以为我会丢下你?」
他想笑,但脸上动作太牵扯,只能喃喃:「那还真是……幸运。」
蒋欣蓉低头看着他,眼中情绪翻涌。
或许这就是她选择一直在身边的理由。
不说出口,也不强求什麽,只想守着他这份傻气和温柔。
另一边,徐暮站在医院天台,眺望着远方天空逐渐清亮的天际。
这几天,她像是走过了一场长夜的梦。
从李朝倒下的瞬间,到他被救回来、再到得知两人之间那样错综复杂的血缘命运……每一步都像在撕开她早已结痂的伤口。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可当那一声撞击响起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暮暮。」
她回头,看见蒋欣蓉站在出口。
「骏凯醒了,还问你怎麽没来看他呢。」
徐暮抿唇一笑,点点头:「我一会儿就去。」
「对了,刚刚有个陌生号码打来,没留言。」欣蓉将手机递给她。
徐暮接过,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她低头一看,那个未接来电的尾号……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还来不及细想,身後传来轻微脚步声。
此刻,一间无人仓库内。
周雅欣坐在Y影下,望着桌上的录音笔,脸上浮现一抹疯狂的笑意。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结束?」
她将那支录音笔塞进信封,封口。
「真正的戏码……现在才要开始。」
她起身,转身走向那扇通往黑夜的大门,目光如毒蛇般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