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都市小说 > 故里逢春 > 第八章 哪儿来的傻-逼,敢抢我的活!”
    段念禾……

    燕君牧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盛京的长公主,皇上的亲妹妹,段念禾。

    这三个字仿佛长在了燕君牧的心间。

    见到的第一眼便浮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要段念禾出现便移不开视线。

    马车里的段念禾没有昨日碧春宫后院那样耀眼,衣着朴素,盘了个简单发髻,黑顺的长发散在脖颈两侧,一支拆字横亘在发髻右侧,类似叶子形状的耳坠嵌在白皙耳垂,她的眼微微眯起,半张着红唇迷离而又散漫的在燕君牧眼里一闪而过,留下一道浓烈且难以忘怀的画面。她的容貌足以惊艳这个世上的所有人,无论男女,包括燕君牧。

    一开始对段念禾嗤之以鼻的燕君牧,竟然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为什么会盯着段念禾看,即便她坐在马车里也无法忘记。

    燕君牧看痴了、呆了、傻了。

    几乎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盯着前方跑的飞快的马车。

    知府大人以为自己儿子要寻短见,一个巴掌揍向燕君牧的屁股,打的燕君牧嗷嗷叫了一嗓子直冲天际,喊的盛京大街的人们纷纷瞩目。知府大人费劲吧啦的把傻小子拽回马车里,一边拍着他的头,一边问道:“你干嘛呢你?要寻死啊?!”

    “寻什么死!”燕君牧没好气儿道:“我看见长公主了!”

    “什么?”

    知府大人错愕的喊了一嗓子,声音大到燕君牧吓得一激灵,差点吓变色了。

    燕君牧说:“喊那么大声干嘛!吓死我了!”

    谁知,知府大人一把抓住他的手,问:“你看见谁了?”

    “长公主啊!”燕君牧说:“就前面那辆马车里,我看的一清二楚,绝对不能看错。”

    知府大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不知道长公主坐马车要干什么去。

    一般来说,以婚配的王公贵族家的女儿没什么要事的情况下都不怎么出门,更何况一国公主了,那么尊贵的身份又是皇上放在手掌心疼的亲妹妹,怎么会动不动就出宫呢?到底是做什么去呢?知府大人好似油锅上的热蚂蚁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他想到了昨日见到皇上的那一面,皇上在御书房跟他说的事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倒是燕君牧见亲爹这一脸见到阎王爷的样子,十分好奇,他问:“爹,你那么激动干嘛啊?”

    知府大人淡淡道:“没什么。”

    他自然不可能跟燕君牧说朝堂上的事儿。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万一说漏嘴了可不好办。

    只是朝堂上的博弈如同战场,血不见刃,人就死了。命如草菅、尔虞我诈的盛京波云诡谲、风起云涌,一向什么都不管只顾自己玩乐的段念禾也被卷入其中。该说不说,自古以来帝王之家的身不由己体现的淋漓尽致,皇上再怎么疼亲妹妹,也终究把她推进了这盘棋中。

    可是苏州路途遥远又不好走,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派暗卫保护公主,毕竟这年月,山匪劫道,生杀予夺的事情可不少发生,他跟燕君牧来的路上包袱还差点被抢走,而公主身体娇弱长得又好看,万一没有暗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知道为什么。

    淡淡的哀愁围绕在知府大人身边。

    燕君牧见亲爹一会儿摇头、一会叹气,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跟见了阎王似的难看,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亲爹为什么这样,难不成是中邪了?

    父子俩的脑回路再一次走上了分岔路口,然而前方马车里的段念禾正看着一封信。尽管纸张上的字迹已然模糊,但不妨碍段念禾。她认真的看着,一个字都不愿意错过,连眼睛也不肯眨,好像只要眨眼睛了,纸张上的字迹就会消失。

    唤春见段念禾模样认真、神情专注。

    便坐在一边悄悄叹了口气。

    那封信段念禾翻来覆去看了千八百遍,明明再熟悉不过的自己和口吻,但总是看不够。唤春知道那封信是熙嫔娘娘生前留给皇上和长公主的,信上写了什么除了皇上和长公主,没有人知道,就连曹公公也不知道。

    唤春坐在段念禾旁边,望着她的侧脸,出神的想:要是熙嫔娘娘在就好了,公主也不至于受那么多的苦。

    人人都以为公主嚣张跋扈,喜欢逛红楼,名声也是被自己给糟蹋没了,可是唤春知道公主不是嚣张跋扈的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而她身为婢女只能听从,没有阻拦的权利,唤春经常觉得自己没有帮上公主一丝一毫而愧疚,所以她服侍公主尽心尽力,只希望公主能少一点忧愁。

    “母妃的字看多少遍都看不够。”越是沉重惨痛的回忆,越是刻骨铭心,这封染了血的信让段念禾难过。只要想到母妃的死,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抛了先皇的坟墓,让他死都不得安宁。

    段念禾将信纸叠好放进贴身香囊里,然后靠在软枕上,想到母妃的信上写到让她去江南,不由得心念一动,想到一个好主意。

    “唤春。”段念禾说。

    “公主。”唤春回应。

    段念禾转了转眼珠,笑着问,“等到了苏州,我们开一家客栈怎么样?”

    “公主,为什么要开客栈呀?”唤春不明白。

    段念禾却没说原因,只道:“本公主喜欢热闹。”

    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好似谁家的风流少爷。

    出了盛京城门走三百里便是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段念禾想着得要两三个月才能到苏州便准备闭目养神,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刚要闭眼突然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即马车重心不稳的侧倒向了一边。

    “不好!有刺客!”

    随着马车重重落地,紧接着便是唤春和马车门外侍卫慌乱的声音和错杂的脚步声混在一起,一时之间慌乱无比。段念禾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心彻底凉了半截,她面如菜色坐立不安又不敢出去,谁知道这一出去脑袋会不会掉地上。

    唤春不愧是段念禾身边最受信任的侍女,她紧紧抱住段念禾然后挡在她身前,虽然声音颤抖,但异常坚定的对段念禾说:“公主,一会儿歹徒来了,我拦住她,你一定要找机会跑!”

    有勇无畏、无惧生死、忠心护主的唤春,让段念禾鼻尖一酸,那瘦弱的肩膀在她眼中犹如参天大树般有安全感,她泛着泪和哭腔说:“不!唤春,我们要一起走!你不能丢下我!”

    话音落下。

    埋伏已久的山匪手持长剑朝着马车直冲而去,马车侧边一沉,段念禾被吓了一跳嗷一声叫了出来毫无公主威严形象,她拽住唤春刚想让唤春快跑,轿帘突然被掀开,段念禾对上一双毫无感情的眼和粗狂的脸。

    细密又黑的胡茬仿佛羊绒般饶了整个下颌,连带着鼻下的胡子看起来跟狗熊一样,男人的眼睛又黑又凶,浑身带着血气。段念禾一个激灵连滚带爬把唤春死死的推进了马车,而自己则跑出马车大喊:“有种你就把我杀了!”

    段念禾以为自家亲哥段景暄一定惹了朝堂上的那帮阴鬼,不然好好的怎么就出了变故?!一定是段景暄的锅!段念禾站在原地,紧盯着男人的同时如此想到。

    “小娘子倒是够泼的!”男人露出贪婪的神情,“正好抓回去给兄弟们尝尝鲜儿!”说罢便拔剑向段念禾的方向挥去,只听叮一声,男人惨叫一声,手一动,长剑应声落地。

    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少年将局势扭转,他一袭红衣,竟然让段念禾觉得有几分熟悉,一个劲儿地盯着少年看,眼睛都不眨一下,等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已经被少年带上了马。

    段念禾:“……”

    这年头,公主被劫持了该按什么罪惩罚?!

    被发往苏州的第一天。

    还没彻底走出盛京国界就被劫持。

    是一种什么样艹-蛋的体验?

    答:惊险又刺激,骂人骂不出。

    坐在马上的感觉太颠簸了,段念禾只觉得屁股疼,然而风簌簌的吹,她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看不见周遭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灵动的脑瓜高速运转,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不是段景暄惹了什么人。

    而是山匪罢了。

    如果段景暄真惹了人,那么对方一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而不是要带回去给兄弟们尝尝鲜儿。段念禾虽然没有经历过被翻红浪,但也是看过不少话本子的勇士,知道尝鲜这个字眼代表着什么,所以她坐在马上的时候,想的却是自己被劫持了倒好说,只是唤春……唤春还在那里,这可怎么办?

    段念禾心急火燎在马上不停的动弹,风声呼啸而过,突然出现的一双手紧紧箍着段念禾的腰,力气大到她无法挣脱。

    但是段念禾从来就不是乖乖听话的公主,她知道自己被红衣少年截和到了马上,这会儿两只小手凭着感觉摸到了少年的手使劲儿的去掰那手指头。

    “老实点儿。”燕君牧低头靠近她耳畔沉声,“不然就把你扔出去。”

    少年的声音又纯又奶,即便刻意压低了声线也显得没有威慑力,段念禾一愣,动作猛地停了下,然后直言道:“我的侍女还在那里,我不能把她丢在那儿!”

    燕君牧顿了顿,眼神一个劲儿的往身后的马车上瞟。早在看见段念禾的马车时,他跟亲爹商议了下悄悄跟着长公主的马车,没成想这一跟倒是跟出了盛京城走上了荒无人烟的小道。巧的是,这条小道是通往苏州的捷径。

    他虽然不知道长公主为什么走这条捷径,但是跟都跟了,那就继续跟呗。当山匪出现时,他以为公主身边肯定有高手护着,谁知道高手没来,公主的马车翻了。段念禾落魄的从马车里跑出来跟山匪对视时的坚定,燕君牧看在了眼里。

    亲爹拉都拉不住,拔剑冲出去跟山匪对抗。他长得俊俏又有一身好武艺,三两下就把山匪给收拾了,想都没想直接把段念禾劫上了马,而他亲爹则去善后。

    长公主身边的侍女一定在亲爹的马车上。燕君牧道:“不用担心,她在后面呢。”

    “你没骗我?”段念禾说。

    “没有,所以你老实点。”燕君牧本来也没有吓唬人的意思,他见段念禾消停了,挥起马鞭使劲儿抽了下马屁股。

    那马受到了暗示,便加快了速度。

    段念禾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搞的东倒西歪,要不是这红衣少年的手臂紧紧箍着自己,她肯定被甩下马去,从此身葬小树林。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紧跟着的是你这孽子这四个字。

    孽子?

    段念禾有些疑惑,微微向右侧了侧身,她刚刚听的声音就是在右边,刚好听到红衣少年的声音。

    “你快闭嘴!”

    与刚刚的话里带笑不同,这声明显带着些许恼怒,拽的二五八万。听得段念禾手痒痒,恨不得把扭头好好看看身后到底是何方人氏,居然能这么摆谱?

    “吁——”

    后赶上来的人拽紧了缰绳,指了指身后说道:“那些山匪已经解决了,长……”

    燕君牧眼睛一横,带着些许警告。

    知府大人身为亲爹被儿子用警告的眼神看着,简直要气出了火,他看着坐在马上的长公主,瞪着孽子燕君牧,硬邦邦的说:“那姑娘在马车上,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碍。”

    燕君牧和知府大人骑的马还是在路边临时买的。还好遇到好说话的农家人,不然凭他们的马车,长公主早就被山匪劫走了。

    知府大人心有余悸的想:还好他们救的即时,不然好好的长公主被毁了,那后果太惨重,皇上都得疯。

    不过……

    为什么长公主的身边没有暗卫呢?

    知府大人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他并不知道,马车后面跟着的暗卫,无声的翻了个白眼,低声道:“哪儿来的傻-逼,敢抢我的活!”

    段念禾听到姑娘受惊这四个字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唤春没事,不然她一定要内疚一辈子!

    沿着这条小树林一直往南走,过了水路再走半个月陆路就到了苏州,途径三个山脚,分别是思华山、玉粹山和卧龙山,其中思华山的山脚下特别的乱,打家劫舍是常事。

    也许……

    刚才路过的就是思华山的山脚。

    只是想不到竟然这么乱,命差点折腾没了。

    段念禾叹了口气,心想:还好,碰上了好人。

    只是不知道自己会被劫持到哪儿去。

    这红衣少年是不是好人还不一定呢。

    万一是别的山里的山匪呢?

    这一路上段念禾都不曾说话,暗自盘算着出路。

    燕君牧不知道段念禾心中所想,美滋滋的搂着长公主,乐开了花。

    知府大人看着儿子那一脸洋溢的笑容,暗道:这混小子该不会是想当驸马吧?!

    那一言难尽的神情,真是万分嫌弃燕君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