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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 郑千秋来到图书馆门口时,一位面黄肌瘦的瘸腿老人正拿着笤帚扫落叶。 郑千秋弯着腰,低着头,在地伞?

    郑千秋来到图书馆门口时,一位面黄肌瘦的瘸腿老人正拿着笤帚扫落叶。

    郑千秋弯着腰,低着头,在地上找到一片最完整的枫叶,小心翼翼地撕成了对称的两半,走到老人面前,用不大不小两个人刚刚能听见的声音说:“您好,我想送您一片枫叶。请问您知道落落在哪里吗?”

    老人拄着拐杖,一条裤管里空空荡荡,扫地的动作笨拙而吃力,可他却认认真真地将脚下的每一片落叶都扫进了簸箕里。

    见老人已经注意到自己在看他的裤管,郑千秋立刻别开眼去,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

    郑千秋这一番神态完全落在了老人的眼中,老人说:“没关系,我都是半只脚踏进阎王庙的人了,还会在意少条腿吗?唉,说起来就差了这一年。要是我今年70岁,就满足外星人关于“老弱病残”的定义,可以去别的城市养老了。不过这扫地的工作压根儿就没人管,我一天到晚扫扫地,扫完了就看看书,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大概是因为这里鲜少有人同他搭话,郑千秋刚刚牵了个话头,老人就喋喋不休地说起了他的生活。

    郑千秋心道,这好像和他想象中地下分子接头的情况不大一样。趁着老人说完一大段话的间隙,郑千秋赶紧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问题:“我想送您一片枫叶。请问您知道落落在哪里吗?”

    老人看了一眼郑千秋掌心里的枫叶,说:“哦,你找她啊。她这会儿估计在三楼西边看漫画呢。”

    “您方便说一下她长什么样子吗?”图书馆里人那么多,郑千秋又怎么知道哪个才是他要找的“落落”?

    “你不知道?”老人惊讶道。

    “我不知道。”

    老人眯着眼睛,打量着郑千秋,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郑千秋苦笑:“一定要说吗?”

    老人又观察了半郑千秋半晌,一副审查者的架势,让方才刚刚见面时的热情荡然无存。郑千秋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地接受对方的审视。

    良久,老人才点点头,侧过身,说:“好吧我告诉你。她今天十九岁,扎马尾辫,脸圆圆的,看上去比同龄人小一些。她今天来的时候穿着一件白色外套,黑色运动裤。不过图书馆里热,外套她应该脱掉了。”

    得到消息后,郑千秋谢过老人,向着图书馆三楼走去。图书馆里秩序井然,每个馆藏室门口都有登记员,对进去的人员扫二维码做登记。

    时不时还有图书管理员推着满载书籍的小推车郑千秋面前路过,匆匆忙忙向着别处走去。

    按理来说,图书馆与地球游乐园建设关系不大,理应与商铺一样被关停,可是不知怎么地,至今仍在对外开放。郑千秋搞不懂外星人的脑回路,也没有必要去搞懂。

    果然,他在三楼西区看到了老者口中所说的落落——一个普通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她穿着脏兮兮的校服,低着头,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翘着二郎腿,书摊在腿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郑千秋的目光,她抬起头,推了推笨重的黑框眼镜,眼神恍惚又迷茫。不到一秒钟,她又低下头去,认真地看起书来,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将她从书本里的世界带出来。

    为什么她看上去有点眼熟呢?

    郑千秋走过去,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你是落落?”

    落落啪地一声合上了书。这一次,她的恍惚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整个人仿佛一瞬间就由树懒变成了狐狸:“你是什么人?”

    郑千秋也拉了一张板凳,坐下来,拿出了牛皮纸信封。正要拆开,落落却按住了他的手,摇摇头,悄声对郑千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落落直接站了起来,向着图书馆外走去。郑千秋紧随其后,来到一片昏暗的树林里。

    “现在你可以说了。”黑框眼镜下,一双眼睛透露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静。

    郑千秋看着她的一张脸,脑海中灵光一闪:“你是不是上次在露天食堂抢盒饭的那位姑娘?”

    她双手揣在校服口袋里,面无表情地说:“不是。你赶紧说正事。”

    郑千秋把华子安的信件和信物交给了落落。

    落落读完信,将东西塞进了校裤口袋里,望向郑千秋:“你可以走了。”

    郑千秋问:“你们有办法救华子安吗?”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近乎冷酷:“没有。”

    郑千秋无言,转身便走。他来找落落,只是为了完成华子安的嘱托罢了,并不想惹上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待他走出几步远之后,才听到落落在他身后说:“谢谢。”

    郑千秋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郑千秋离开后,落落快步穿过街道,翻过铁栏杆,来到了一所初中内。她曾是这里的学生,对这里轻车熟路。

    左右观望片刻,确定没有人后,落落掏出钥匙,推开体育馆角落里一扇破旧的红锈铁门,钻进门内。

    她没有带手电筒,看不见路,将脚下杂七杂八的体育器材踩得哐哐作响。器材室的后门直通一个荒僻无人的旧工厂,工厂里有一个自行车棚。

    几缕初生的阳光透过车棚顶部的破洞,在充满灰尘的空气里形成一道道光束,最后落在车棚角落里一团肮脏的棉被上,让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多了一丝温暖。

    一个大概三岁左右的小孩窝在这一团棉被中,捡起被子的一角,嗅着太阳光落在棉被上的芬芳。

    白天尚且如此,若是下了雨,这小小的车棚岂不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住在这个小车棚里的人衣衫褴褛,男女老少都有。老妇穿着破围裙,倚墙而立,愁容满面;老汉蹲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早已熄灭的烟头。大家都不说话,小车棚里的气氛宛如中世纪的静态油画。

    小小的车棚似乎是他们的家,右边的角落里堆着棉被和褥子,左边的角落里堆着两个土蓝色瓦斯罐,一旁还架着便携式燃气炉,看来这是他们的简易厨房。

    一个男人捡起瓦斯罐旁边一个奶粉罐,打开了盖子,里面只剩下半罐子大米了。他叹了一口气。自从华子安被捕,不仅仅是他们,整个驼峰市的反抗组织都失去了物资来源,吃了上顿儿没下顿,靠着偷窃和抢劫苟延残喘。

    他们本不想这样的。可是除此之外,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车棚外传来女孩银铃般的声音。是落落回来了。

    众人原本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睛忽然有了那么一丝生气,寂静的小车棚里,窃窃私语声在蔓延。

    “落姐!今天有没收获?”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伙子笑出了褶子,眼巴巴地瞅着落落。

    落落是他们全车棚的希望。

    她没爹没娘,只有一个二叔。二叔不管她,连她辍学都不闻不问。她没钱没学历也就罢了,甚至还没到能打工的年龄,没有一个工厂愿意冒着法律风险收一个啥也干不了的废物。后来,她结交到了一帮肝胆相照的“挚友”。是他们教会她十八般武艺,也是他们让她小小年纪就三进宫,人生履历染上了不可磨灭的污点。

    在实践中打磨出来的真本事,远比空想出来的知识有用得多。因此,落落小小年纪便身手不凡,深谙各种避开侦查的技巧。

    十二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落落的双手上。落落摊开手掌,手里空空荡荡。太多次失望,他们已经麻木了。

    “落姐,你是不是在笑?”黄毛小伙子半弯着腰,讨好地看着落落的眼色。

    落落终于忍不住笑了。她席地而坐,从校裤口袋里拿出了郑千秋带来的信纸和信物。众人围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七嘴八舌地问:“这是什么?”

    在场的人中有的不识字,落落便双手举着信纸,把信中的内容念了出来。

    “太好了!”众人激动万分。可也有人疑心生暗鬼,问,“消息可靠吗?落落,你从得来的这些东西?”

    刚刚被惊喜冲昏头脑的众人冷静下来,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对啊,万一这是管理局那帮人设下的陷阱呢?

    落落攥着叶脉书签,说:“大伯你多心了,那人应该是靠谱的。”

    有人质疑道:“你怎么知道?”

    落落把信收起来,说:“很简单,华哥被捕之前跟我说过他,还给我看过他的照片。是本人,绝对没错。”

    黄毛青年笑容看上去有点假:“华哥和你真熟,还把这些事儿告诉你。”

    落落翻了一个白眼:“可拉倒吧,他就是个渣男,一把年纪了天天撩骚。进去了也好,省得天天祸害年轻女孩子。”

    说着说着,落落却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