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千秋回了家,打开房门,扫视了一眼客厅,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目光扫过每一件家具——原来是椅子的位置不对。
以往,他总是会将每一把椅子都整整齐齐地推回餐桌内,可是现在,最外边的那把椅子歪歪斜斜,像是被人撞歪了一样。
有人来过他的房子!郑千秋对此十分肯定。
他抄起门背后的拖把杆,缓缓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四下打望着,生怕这个未知的入侵者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给他当头一棒。
还好,搜索了一遍后,郑千秋发现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奇怪的是,也并未丢失任何财物。
相反,窗台多了一个大纸箱。
哪里来的贼,不但不偷东西,反而会给主人留下东西?
郑千秋一头雾水,谨慎地靠近了大纸箱,小心翼翼地从窗台上抱了下来。
纸箱子并不重,郑千秋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这大箱子里不会是一个活人或者是一具尸体。
他拿来了小刀,划开了胶带,打开箱子后,诧异地发现箱子里面是五包薯片。
薯片鼓鼓囊囊,挨挨挤挤,各种口味都有,看上去甚是喜人。
他拿出其中的一包虾条,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查看包装,发现没有被打开或者是使用过手压封口器的痕迹。
郑千秋摇了摇袋子,虾条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扯开了袋子,拿出了其中一根,发现这就是最普普通通的虾条,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他放到鼻前,鼻翼扇动,嗅了嗅,是膨化食品特有的植物油味,混合着生鲜市场空气中漂浮的那种极淡极淡的鱼虾味。
他放了一根虾条含在在口中,虾条表面的调味料在他的舌腹上融化,淡淡的咸味在口腔中荡漾,仔细回味,却能品出若有若无的甜。
郑千秋知道,倘若抓着一把虾条塞入嘴中,在甜味和咸味散去的时候,某一瞬间还会使人产生一种咀嚼纸张的错觉。
他将这根虾条嚼碎,越到后面,鲜虾的味道也越来越寡淡,口感也越来越软绵,体积也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只剩下小一团小麦粉和淀粉的混合物。
至此,这一根虾条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形态,失去了它作为一个整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它,失去了灵魂。
于是,郑千秋思忖再三后,把它咽了下去。
郑千秋在一袋烧烤味薯片上发现了一个便签贴,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字:
东西我们已经拿到了,谢谢你。
郑千秋哑然失笑。
不过,怀着某种警惕心,他检查了每一包薯片,确认每一包都未曾开封过。检查方法很简单,每一包薯片出厂的时候都充满了氮气,鼓鼓囊囊的,一旦拆开,氮气自然而然全部都跑光了。
郑千秋抬头瞥了一眼日历,发现不知不觉中一个月又过去了,今天刚好是一号。
他的眼睛中闪耀着光彩。真好,又可以见到冯睿了。上次冯睿来找他的时候,两个人约好,下个月月初郑千秋来第四区找冯睿。
太阳已然落山,将金色的余晖洒在了沙漠上。
一天的辛劳已然结束,冯睿招呼着一帮小年轻一起去吃饭。
小年轻们排队扫了二维码,领了两菜一肉,还领了一个苹果和一盒饼干。
大沙漠里环境艰苦,大家一个星期洗不上一次澡,一个个都酸臭酸臭。不过,作为补偿,伙食确确实实可圈可点。
要不然,填不饱肚子,怎么好好工作呢?
不过,这些“小年轻”并不包括冯睿。
他一个人悠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双手插在口袋里,既没有去扫二维码,又没有吃东西。
大家坐在棚子下,狼吞虎咽,时不时大声嚷嚷几句,爆发出一阵笑容。
冯睿给霸王龙使了个眼色,霸王龙露出一口白牙,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
冯睿悄然来到了一个顶着莫西干头的小年轻身后,缓缓地弯下腰,靠近他的耳朵,幽幽地吐出了几个字:“你的红烧肉很香。”
莫西干头青年虎躯一震,拿着筷子的手一震,一块肥肉晃晃悠悠,一下子落在了米饭里。
他僵硬地一点一点转过头来,嘿嘿地笑着:“挖......挖总,嘿嘿,确实香,确实香。”
冯睿直接大大咧咧地用两根手指夹起了他盘子里的红烧肉,头一抬,向上一抛,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莫西干头看见自己的红烧肉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块,那肉痛的表情,仿佛这块红烧肉是从他自己的身上掉下来的。
他苦着脸对冯睿说:“挖总,红烧肉就算了,你看这盒饼干和苹果,你拿走得了。”
冯睿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欢欢喜喜的拿了苹果和饼干,开始骚扰下一个吃饭的小年轻。
碰到不愿意的,摆脸色的,冯睿的跟屁虫霸王龙就正式派上了用场。
霸王龙眉毛一横,眼睛一瞪,双手一插:“啧,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挖总上次给你们几个人背过锅吧?还给你们解决了不少烂摊子。现在他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了,你良心不会痛吗?如果这次舍不得,下次我们挖总可不会帮你背黑锅啦!”
身为挖·加迪威龙战队的老大,自然就要担负起老大的责任。
一旦小弟犯了什么错,冯睿就会站出来颠倒黑白,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以至于违纪次数过多,被克扣了口粮。
权利与义务是相统一的,挖·加迪威龙战队的成员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想要享受大哥的庇佑,上贡必然是少不了的。冯睿要的不多,只需要他们上交一点点零食。
不过,这个“一点点”是冯睿说的,具体的解释权也在冯睿。
大家一方面觉得冯睿确实是一个靠谱的领头羊,有事没事儿带着他们搞什么“挖掘机漂移”之类的娱乐项目;另一方面,每天牺牲一点零食,换得一个保护伞,这笔交易的确划得来。
冯睿乐呵呵地抱着一堆饼干和苹果,回到了彩钢房,将东西锁在了自己的私人储物柜里,留了一盒饼干与一个苹果,作为自己的晚餐。
冯睿吃得满口都是饼干渣,他的左膀右臂——霸王龙和于秃子正围坐在他的旁边打着扑克牌。
见冯睿连一盒饼干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在品味千金难买的珍馐,于秃子像条猎狗一样嗅着鼻子:“这饼干啥味儿啊?都被你拿走了,让我们两个尝一片儿呗?”
冯睿大大方方的将饼干和向前一伸,霸王龙和于秃子一人一片塞进嘴里,却发现这饼干吃起来味同嚼蜡,又干又硬而且还没有味道。
“我不吃了。”于秃子刚吃完红烧肉,相比之下这二者简直有着天壤之别,也不知道冯睿怎么吃得这么香。
霸王龙也咬了一口就放下了,转头对于秃子挤眉弄眼:“从昨天开始,我们挖总就处于一种吃嘛嘛香亢奋状态,连看他们大通铺那个讨厌鬼都顺眼了不少。”
“为什么啊,什么事情这么兴奋?”于秃子傻傻地问。
霸王龙凑近于秃子的耳朵边,压低声音悄悄说:“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思春的季节......”
“喂,你这哪里叫说悄悄话,我耳朵又不聋。”冯睿将最后一块饼干塞入口中,拍了拍手上的饼干渣,含含糊糊地说,“还有,这种事儿就光明正大说嘛,你还担心我害羞不成?”
霸王龙想象了一下冯睿害羞的样子,不禁有些恶寒:“挖总,你难道害羞过吗?”
冯睿将饼干咽下去,嘴微微翘起:“反正不会在你面前害羞。”
“知道了知道了,你只会在他面前害羞。”霸王龙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郑千秋一下车,冯睿就扑在郑千秋身上,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将他推进车里,像小兽一样舔舐着他的嘴唇,疯狂地吻着他的脖颈,他的下巴。
他啃咬着郑千秋的锁骨,发泄着占有欲,留下牙印后,却又心疼不已,粉红的舌头轻轻扫过一排牙印,让郑千秋的锁骨在春日的阳光下泛着一条亮晶晶的水光。
冯睿很轻,郑千秋轻而易举就将他抱起来,反客为主把他压在椅背上,喘着气,问:“怎么今天这么热情,嗯?”
比起主动进攻,冯睿其实还是更享受被郑千秋钳制在身下的感觉。他目光如水,直勾勾地望着郑千秋,说:“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没什么,就是想你。”
郑千秋手探进了冯睿的衣衫里,摸到了他瘦巴巴的肋骨,很是心疼:“刚才抱你就觉得你瘦了......”
冯睿微微仰头,堵住了郑千秋的嘴,对他眨巴眨巴眼睛,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郑千秋给予冯睿的一切都是温柔又坚定的,让冯睿感到心安,彻彻底底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郑千秋。
郑千秋倚着车座,将冯睿搂在怀里,低着头,拨弄着冯睿额前的几缕碎发,调笑道:“你这雷声大,雨点小,怎么才一回就不行了,我还以为......”
冯睿气鼓鼓地瞪着他:“谁说我不行了?”
郑千秋失笑:“你跟我逞什么能?你累了我能看不出来?”
冯睿换了一个姿势,以便在郑千秋怀里靠的更舒服,撒娇似地碎碎念道:“我没有累,我就是没有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