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都市小说 > 夫君一心只想谋反 > 借刀杀人 敌暗我明,今夜务必小心。
    “怎么是他?”曹贺极为诧异。

    “前阵子得了些宫里流传出来的诸皇子闲暇笔墨之作。”纪君衡低垂着眉眼,眸光依旧落在那张宣纸上,”这字迹与七皇子的所差无几。”

    “那他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给九皇子传这种话?跟我们过不去?”曹贺压低了声音,但仍掩不住躁怒。

    纪君衡淡淡的收回目光,未回答他。

    曹贺急了:“世子,这七皇子是不是跟你有过节?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那小子举止奇怪,各种避着我们不说,每次见面都一幅吓得半死的模样,他莫不是知道了什么跟世子有关的隐情?”他自顾说了半天,可低眼看去,却见对方依旧正襟端坐,纹丝不动得宛如尊泥雕大佛,心里不禁打了个嘀咕,自从来了这佛寺后,这小主子的心思可真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哑然片刻后,曹贺随即又冷笑起来:“算了,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已,世子,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说着,他抬手朝脖子处狠狠一划,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可。”简短两字,语气凌厉。

    “我们难道放任着他不管?这不行,那不可,世子倒是给个主意!”曹贺粗黑的大眉早就拧成了一股绳,他气得在屋内来回转,自来了京城,真是浑身不痛快,酒没得喝,肉没得吃,甚至连架也不能打了,毕竟满街遍地都是王侯贵族,个个招惹不起。

    “此事到此为止,眼下我另有要事待办,不可节外生枝。”语毕,纪君衡拿起宣纸放到旁边的蜡烛上,顷刻间便将它烧成灰烬。只是烛火的光芒下,那冷峻的面庞忽明忽暗,变得有些阴鸷。

    看来白日躲在竹林里的那道身影果然就是这七皇子,容锦。

    多半是听到他意图卷入储争之事,便给九皇子通风报信。

    思及此处,纪君衡眸色一凛,重新审视起这个凤子龙孙,也不知何故,无论是暗探们呈上来的密报要事,亦或深宫里流露出来的传闻秘史,对他都提之甚少,若非皇家宗室上有此名,倒还真几乎快让人遗忘了。

    此时,容锦也正愁眉紧锁,经过这场小风波,她恍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她对这位南阳王世子了解的实在太少太少了。

    纵使她多活一世,也难以预料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原来出于本能般的防备,容锦一直在尽力避免与他们接触,但凡听到隔壁传来风吹草动,她都躲在屋里闭门不出,昨日她还特地向僧人打听过了,那两人仅小住三日,当时她还松了口气,不过现在想来,事情可能越发棘手,若他们下山,那她将完全不知他们的动向,无异于虎归山林。

    怎么办?

    容锦反复权衡,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她要主动出击。

    眼下,对方尚未成势,而明面上,她是皇子,他是世子,论爵位尊卑,他还须朝她俯首称臣,她完全可以冠冕堂皇的盯着他动向,但凡有机会握住把柄,便可反击。

    想到这点,容锦起身下榻,披上外衣就往外走,动作干净利落。

    也不知那位纪世子今夜是否还有闲心雅兴出来赏月?

    不过,她很快就失望了,庭院空荡无人,晚风徐徐吹过,树木婆娑。

    容锦轻叹一声,正打算关上屋门,可在这时,却听到了隔壁斋房传来了男子低沉的声音:“对了世子,我还有一事禀报,方才在上山的途中,我察觉到了林中有些许异动,小作试探后竟发现有十几个人静静埋伏在四周,且个个身法矫健,步履轻快,绝非寻常之人。”

    说话的人是曹贺,他的声音很低,但在这静谧的夜里,还算勉力可闻。

    又听他继续道:“世子,依我看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冲我们来的,敌暗我明,今夜务必小心。”

    “何以见得是冲我们来?”另一道清冷如水的声音响起。

    “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曹贺猛然扬高了声调,”这座山上除了我们就是那些吃斋念佛的僧人,他们哪来的仇怨?而我们一到京城就跟进了龙潭虎穴差不多!那老皇帝强行留你为质,王爷才刚离京不久,在这种敏感的节骨眼上,你要是出点什么状况,皇上怎么想?王爷怎么想?这不正是那些妄想搅混水趁势作乱的人所盼的局面吗!”

    “勿急。”相比情绪激动的曹贺,纪君衡依旧神色淡然,俨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姿态,他屈指敲了敲桌面,”此事过于突兀,我们先暂且静观其变。”

    “但是……”曹贺张着嘴本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坐在罗汉榻上的人摆了摆手,只好推门退下。

    趁着咯吱的开门声,容锦迅速躲回了屋里,她透过虚掩的门缝,望着曹贺快步离去的身影,陷入思索,这纪世子原来还有别的仇家,虽不知是谁,但对方若能顺利除掉他,那可再好不过了。

    然而,幸灾乐祸不过一眨眼,容锦又隐约觉得此事可能并非如此简单。

    要是他这么容易死,那前世中断然也不会有后来再发生的种种。

    仅一小会儿,曹贺竟突然去而复还,一道黑影匆匆直入,容锦听到异响,连忙再次将耳朵凑到窗棂上,细细听着里头的谈话。

    “世子,刚又听到了新动静。”曹贺喘着粗气,语气急迫,”这些人是宫里派来的刺客,具体是谁,还不知道,只隐约听到了什么蒋娘娘……”

    蒋娘娘?容锦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她的母妃?后宫中似乎确实也就这么一个蒋姓妃嫔。

    随即无数个疑惑涌现出来,母妃因是与纪君衡毫无仇怨,怎么会冒此风险派人前来行刺?

    百思不得其解间,容锦目光偶然扫过了八方木桌上,那张画着仿若她模样的羊皮纸再次闯入视线。

    一瞬间,她明白了。

    当这个荒诞可笑的想法从心底冒出来时,容锦瞬间豁然开朗,拔开层层迷雾,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她耳畔如被灌进绝了堤的洪水,轰隆作响,隔壁斋房里传来的声音逐渐变弱,直到再也听不清。

    蒋贵妃派来的这些刺客恐怕不是来杀纪君衡的,而是冲她来的。这副画像多半是派来的刺客不小心遗落在山间,然后才会被容准偶然捡到。

    虽然,在这之前,她曾悲凉的自嘲过,母妃肯定巴不得她尽快死去。可当发觉真相比她想的更加残酷时,一阵冷气还是不由自主的从脚底直蹿到头顶,令她险些站立不稳。

    她原以为皇宫是囚笼,费尽心机逃出来,却不曾想到,才刚出宫就陷入了更加险恶的境地。

    不知过了多久,容锦才勉力压下了内心的酸楚,她用冷水拍了拍脸,强迫自己镇定,眼下不是悲伤春秋的时候,形势紧迫,她得马上想出对策。

    逃?不行。

    且不说她无马车可用,光靠两条腿跑不了多远,就这座永和寺横在山腰,往上孤峰绝顶,向下刺客埋伏,想要逃走,难于登天。

    打?更不行。

    虽说她幼时跟着武师学了几招,但不过是些花拳绣腿,可能连普通壮年男子都对付不了,更别提身怀绝技的刺客高手了。

    藏?似乎可行。

    但关键是哪里才安全呢?

    思虑良久,她敲开了一扇屋门,面前的人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惊异:“七皇子?”

    “曹护卫。”容锦微微颔首,目光移向了后方盘坐在罗汉榻上的那袭白衣上,他摆着一盘棋,左手执白,右手执黑,似乎在和自己博弈,见来人了,也不过是微微一抬眼,又淡淡收回。

    “七皇子,所来何事?”温和的声音,却暗藏几分冷冽。

    “夜寝之时,本不该来叨扰纪世子。”容锦笑强行扯了扯嘴角,”只是方才在庭院散步见你们屋内灯火依旧,不禁想起昨日月下畅谈,初到佛寺,尚不习惯这份清净安宁,故再来找纪世子以解烦闷。”说着她走上前,执起一枚棋子放在指间把玩,”纪世子,一人下棋,岂不无趣?”

    “如此说来,七皇子有兴致作陪?”对方一声轻笑。

    “那是自然。”容锦故作从容的坐下,”只不过早闻纪世子智计无双,不少名士都甘拜下风,我棋力尚浅,只能厚颜请教一二了。”

    “七皇子谬赞了。”纪君衡慢条斯理的整理好棋盘,然后将黑色棋盒推到容锦面前,示意她为先手,同时低声吩咐旁边的曹贺道,”观棋不语。”

    什么状况?曹贺一时间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大敌当前,世子竟然还有闲心雅致陪人下棋?更何况,传信一事还没搞清楚呢,鬼知道这七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容锦此时根本无暇顾及曹贺的脸色了,她执起黑子,在左上角的星位缓缓落下。

    这确实是下下之策,但却也是在眼下这种处境中,唯一能保她小命的方法。

    既然曹贺误以为那些刺客是冲他们而来,那她索性就将自己跟他们绑在一条船上。

    “七皇子。”纪君衡目光注视着棋盘,执起白子落到一处角星,“你为何如此紧张不安?”他的话虽是问句,但语气透着肯定的意味。

    “我何来紧张不安?”容锦抬眼,不可避免的与他对视,那双墨黑的眸子里深不见底,好像漩涡般,要将她吸进去,她连忙撇开眼,低头死死盯着棋盘。

    纪君衡也将目光收回,语气平淡:“因为,你的手从刚才开始就在微微颤抖。”

    容锦闻言一惊,这才注意到自己执棋的右手确实正在不可遏制发颤,她面色顿僵,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外头传来几声异响,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曹贺闻声,立马将手按着腰间的刀鞘上,杀气暗伏。

    “既然又来客了,曹贺,你去招待下吧。”纪君衡眼都没抬,继续稳落白子,他话音刚落,曹贺应了声,便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