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覆在身上的男子突然晕倒栽向一侧,紫菀心口的曼珠印记红光一现,她沉寂了许久的法器曼珠终于苏醒了,紫菀混沌的双眼终于一丝丝地清醒过来。
“主人,关闭六识,我替你解除药效。”紫菀在曼珠的支持下,一点点将自己瘫软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拽起来,盘腿而坐,曼珠幽幽地红光一点一点的淡去,她一点一点地苏醒。
“自入凡界以来,我便觉得自己吸纳灵气的速度变缓了许多,但……但刚才这人触碰到主人之后,我便觉得能加倍吸收天地之灵气,这才助我苏醒,还好及时,否则就害得主人有危险。”曼珠还是灵基较弱地法器,现在的声音也是奶声奶气,不辨男女。
“触碰?”紫菀猛然睁开眼,视线不自觉地流连过斛律尧殷红的唇。
“……”紫菀很是绝望,她并不想与这个某种又任何亲密的关系。
只是若她料想得不错,她的曼珠的确和魔界有渊源,所以身为魔王的斛律尧比她更能唤醒沉睡的曼珠。
“我方才破禁对凡人使了昏睡术,将他晕住了,我又要长眠了主人。”曼珠声音越来越熹微,像是已然进入了睡梦中。
曼珠是法器,若对凡人使用了仙术,会加倍耗竭它的灵力。
没了曼珠的庇佑,那股着香味又立刻要侵入紫菀的呼吸,她连忙掩住口鼻,将那烛火尽数熄灭了,紫菀将对着门的后窗打开,索性后窗正对着的是个她宫里头小荷塘,结了厚厚一层冰,无人看守,得幸于此开窗散了许久,才让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散尽。
床上的男人睡得倒是踏实,紫菀使了力气想把他拽下去。
凭什么他睡床!他就应该睡地板上!
奈何他沉得像块大石头,紫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他拽起来,只好泄气地由得他去了。
烛光猛然散去时她只觉得眼前立刻便陷入了黑暗,经过一番和斛律尧沉重躯体的斗争,她已然适应了黑暗里幽微的光线,因着是雪天,所以有雪光自窗子透进来,映射在斛律尧的脸上,脖颈上。
如玉的修长脖颈上,竟然多了一处鲜红的印记,看形状,便知是人咬的——
可是刚才,的确只有她咬了……
紫菀倒吸口凉气,脸颊腾的一下便像烧起来一般滚烫,一时间不知道是羞更多,还是恼怒更多。
紫菀深吸口气将视线投向窗外,有黑影笼罩窗前,那群宦官竟然这么尽职尽责还在听墙根。
紫菀本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斛律尧中了昏睡术,不到明早是醒不过来的,所以她咬牙切齿地将床上那唯一一条锦被拖走,临了了没忍住踹了他一脚,然后就着床另一侧的软塌上睡了。
第二日紫菀睡得头昏昏沉沉,总感觉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晕晕乎乎的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那曾想正对上一双细长的、凉薄如水的眼眸。
斛律尧勾着腰凑到她眼前,极其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好在他浑身似乎冷的像冰,呼吸至少是热的。
紫菀简直被他吓得魂飞魄散,本就有目视过他如坠深渊的阴影,极力掐住自己的手心,才让自己只有瞳孔紧缩,呼吸一紧的反应。
他竟然低低笑起来,看起来温柔却没有温度,所以有些诡异地瘆人:“殿下似乎很怕我?”
昨天不是奴才奴才的很顺口吗,今天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有何好怕的?”紫菀恢复了常态,镇定反击。
斛律尧却不紧不慢地握住了她的一双手,摊开她掐得用力的指尖,掌心已然出现极重的八个深深地月牙形状的印记,充血一样的红,他握住紫菀的手腕抬起来,在紫菀错愕之下,低下他的头颅,十分轻柔地吹着她的掌心,还温柔地问:“疼不疼啊?”
紫菀从未被人这样放在掌心对待过,一瞬间舌头都打了结:“放-开!”
斛律尧松得很果断,其实连手腕都没掐疼她的,紫菀听见他又要命地问她:“殿下好像很讨厌我?”
他瞳孔偏淡,露出茫然之态的时候,极其无辜,看得紫菀心头直跳。
魔王怎么是这个脾性,古籍中曾描述他杀/人如麻,不通情理,没写过他善用美人计啊?
“是,所以你离我远点。”紫菀退了退身子,已然靠上了墙壁。
“是吗?我看这个印记可不像殿下讨厌我会留下的?”他竟然不知羞耻地把他的领口拽低了,露出修长皎白脖颈上的殷红印记。
斛律尧耐心欣赏着商菀羞窘的恼态,像是发现一个好玩的东西,值得反复把玩。
而紫菀向来是遇强则强地,这会被激得险些被炸了毛:“你本就是他们献给本公主的,本公主想怎么玩/弄便怎么玩/弄,如今腻了便是讨厌了。”
斛律尧眸光一冷,果然立刻将他那副纨绔的痞态收了个干净,转身大步流星直接走掉。
紫菀:“?”他凭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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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尧替商菀关上寝殿的门之后又是一副冷漠之态,原本守在门口的德福早就不知所踪了,留下的两个不过是小喽啰,见过昨日德福欺负斛律尧的样子,两人胆子也便大了。
一路跟着斛律尧出了瑶华宫,入了御花园里的林子,枯木被寒冰牢牢包裹,无处不透着寒气。
在这宫闱之中,弱者自来只有被欺侮的份,他们本就身份低微,如今抓着一个自然是不会放弃的,必然要好好羞辱一番,才好磨磨自己心里的不平衡。
“下贱胚子,仗着自己未净身就去勾引公主,下作的东西,配当个男人吗,只配在爷爷们的胯/下,日日吟唱!”
“昨日晚上把公主伺候的好了,不然今日便让爷爷们也来品尝品尝?”
“你哑巴了?从前不过是内宦大人的玩乐之物,如今不会真以为自己攀高枝了吧?不过是内宦大人腻了你,一脚将你踹了,爷爷们看你可怜这才予你些雨露,不识好歹的东西!”
其中一个宦官满嘴污言秽语,冲上来就要摁住斛律尧,奈何斛律尧还比他高了半个头,他马上使了个眼色,让另一个宦官就要摁住斛律尧——
斛律尧面色一冷,却只觉得身体骤然失了反抗的力道,就要被两人摁倒,他眼瞧着后来的那小宦官腰间多了个玉佩,眼尾泛红分明是恨到了极致,却还是不紧不慢道:“若是表现好了,能将你这玉佩送给我吗?公主殿里的东西,我好留作纪念。”
“公主还赏了你东西?”另一个宦官立刻便松了摁住他的力道,金银之物远比这下贱胚子入眼多了。
“不过是玉佩罢了?”
“怎么你不同我说?你想独吞?”
斛律尧就静静看着方才似乎还沆瀣一气的两人,就这样撕开丑陋的面具,为了一块玉佩而争执不休,他的视线里出现一阵又一阵愈发浓重的黑气,牢牢裹住二人,那魔气似乎察觉到召唤,一点一点地自斛律尧的指尖吸入,转瞬间便纳入他的体内——
瞧瞧,真是肮/脏至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