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而且若成功,她的确是可以飞升回天宫。
“若真有此人,儿臣也定会保护好阿姐的!”紫菀还在想怎么回复太后,商俞倒是接的很快。
紫菀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就你最会说。”
太后笑眯了眼,连皱纹都深了许多,发髻间的珠翠更是泠泠作响。
“今日新年头一天,哀家特意着人替你们姐弟二人准备了新年的年礼,沾沾福气。”太后和颜悦色地吩咐下去,很快便有婢女呈了上来。
是一对平安符坠子。
“哀家方才提到这位大师这几日云游归来了,哀家这才特意去求平安符,盼着你们姐弟两,福泽绵长。”太后亲手替他们两人别在腰上。
紫菀一向是不大喜欢腰间别饰物的,因为有些不便,或多或少都有可能影响她的动作,尤其常年佩戴在身上,若有心人盗走或不慎丢失,贴身之物也多有隐患,但此时她不大想让这个慈眉善目的母亲不开心。
从太后处回宫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外头的天都黑了,冬日的风像刀子一样剐蹭着皮肤,干涩得疼。
一粟提着昏黄的灯笼走在她的身侧,紫菀将大氅的兜帽盖在头上,手里还捧着汤婆子,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冷。
“去商苧那儿。”紫菀低声叫一粟,主要是她印象中压根没有商苧寝宫的记忆,自从她的公主府搁置后,商苧的公主府也是没有安置下来,好在先帝的子嗣不多,如今倒也是够住。
一粟低声回应,天气颇冷,一路上也就三两个侍女内侍经过。
揽翠宫里灯火通明,宫门大敞,紫菀到门口的时候,也就一左一右两个内侍看着。
“不必通报了,本公主就过来瞧瞧。”紫菀打断他们试图行礼的动作,领着一粟往里头走。
两内侍对视一眼,等她进去了才避开她走的方向,叫住揽翠宫里的一个二等宫女,赶紧通报,省得出了什么岔子,必定会被安阳公主狠狠责骂一番。
内殿倒是关着门,没有声音传出来,紫菀轻轻敲了敲门,商苧的声音很是暴躁:“都说了不要来烦本公主!是不是你们这群狗奴才都欺负到本公主的头上了!”
“开门,本宫是商菀。”紫菀的声音并不客气。
里头静默了好一会,紫菀才听到窸窸窣窣地声音蹭到门口来,然后门被打开门,穿着白色亵衣亵裤,披头散发的商苧钻出一个脑袋,可与她方才骂人的形象完全不同,甚至抛开她那些行径,紫菀觉得她这样有点可爱。
“你在外头等着。”紫菀一个人进去了,顺便把门给带上。
商苧看她进来连续退了许多步,离她远远的,紫菀瞥了一眼商苧,冷嘲:“做得好啊,商苧。”
“你如何知晓的?”商苧戒备心很重,自己明明叮嘱了李寞不要透露的,紫菀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
但她显然忘记了,李寞可不会顾及什么旁枝末节,明显有公主的命令,派御妖司的人再合适不过了,且李寞也压根没想隐藏什么,尤其是理由如此冠冕堂皇,都不用他伪装。
“蠢货。”紫菀瞪了她一眼,腮帮都要气鼓了。
“她想杀本公主和母妃,本公主又岂能放过她!”商苧被骂自然更是生气,愤怒地一股脑将自己的心里话吐出来。
“你有错在先,还要赶尽杀绝,且本宫已经出手相助她必然不会伤害你,既然你执意如此,往后有事你便尽管去找李寞,不过本宫再提醒你一句,保持清醒,多行不义必自毙。”
“谁要你假好心!”商苧撅了噘嘴很是不满意。
“是吗?那你便在此面壁思过一整日。”紫菀直接一个定身将她困在床榻旁的大墙处。
这下清净了许多,紫菀交代了她的一等宫女,照顾好商苧,她不过是想给她写警告,倒也不至于太过狠厉,这不符合她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的原则。
出了揽翠宫之后,内侍殿也在不远处,难怪商苧可以悄无声息地见到李寞。这样得天独厚的位置,妥善利用倒也的确很方便。
紫菀刚离开揽翠宫不久,迎面撞上了李寞,他上下看了看:“殿下果然是逢凶化吉,方正竟然办事不利。”
紫菀凝视他,反唇相讥:“如何比得上总督大人还能死而复生,真是叫人胆寒呢。”
黑暗中李寞眼皮微抬,笑容阴森森地,恍若黑夜里出没的厉鬼:“那殿下可要小心了。”
一粟握着的灯笼烛火不断摇曳,很明显她浑身都在颤抖。
“走着瞧。”紫菀自然不怕他,微微笑起来,对比之下,越发显得李寞嘴脸阴森可怖,果然下一秒阴风扫过,灯笼落地声响起,随之后来的是一粟直接晕倒了,李寞刚才的手法看得她都没有看清楚。
一双利爪很快便挠了上去,紫菀面色一变,正对上李寞幽绿的眼睛,一瞬间脑子一空——
蓦然想起纸仙和斛律尧都叮嘱过不要看那猫的眼睛,现下李寞果然就是那猫的眼睛——
所以猫妖驸他身了?
幽绿的眼睛仿佛摄魂利器,紫菀脑子里还有挣扎的意识,但动不了了,它在试图控制她!
感受到主人有危险,这下是曼珠第一个从印记里跑出来,总归这个老东西暴露了他已经是妖的身份,自然也不必继续躲躲藏藏。
李寞看到从紫菀脖颈间猛然窜出一道红光,红光竟然顷刻之间化成了一个小姑娘,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压根来不及反应,曼珠一掌拍在他的心口,直接将他拍飞两米开外。
一口鲜血立刻喷出,他愤恨地瞪了一眼紫菀,立刻逃窜走。
曼珠重新唤醒了紫菀:“主人,他跑了。”
紫菀摁了摁额角,差点被这个老东西控制成傀儡了,所以这猫妖的技能就是控制傀儡。
见紫菀已经没事了,远处还传来脚步声,曼珠就赶紧回去了。
紫菀贴了一个傀儡小人在一粟脑袋上,借助纸仙的力量,替一粟消除了这段记忆。
她戳了戳一粟:“回宫了。”
一粟的脸被灯笼照亮了,她一脸迷糊和惶恐:“殿下!我我我……!”
天爷呀,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么就躺到了地上!
“看来这几日给你吃少了些,方才站着站着你竟然体力不支的晕倒了,都怪本公主。”紫菀叹了口气,愁容满面的看着一粟,只是那双黑亮的眸子里藏满了狡黠。
可惜一粟整个人都是懵懵地,所以她慢慢站起来,还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是吗?”
“嗯嗯嗯!”紫菀捣头如蒜。
一粟继续摸了摸后脑勺,乖乖提起灯笼,嘴里喃喃:“明日起,奴婢一定吃多些。”
紫菀满意地拍了拍一粟的脑袋,笑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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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斛律尧回来了,一段时间没见着他,重新见他的时候,紫菀觉得他似乎又不大一样了,这几日在朝堂上,李寞大概是那日交手之后,便对她有所忌惮了。
果然实力才是真正让人臣服的理由。
“前几日晚上我同李寞交过手了。”紫菀此时正在吃饭,小炉子上头炖的小锅菜正沸腾着,咕噜噜冒着泡,热气腾腾地弥漫开,像一道迷蒙的雾,将两人似有似无地分成两个世界。
似乎能窥见轮廓,但似乎又看不清脸。
“嗯,他把猫妖得内丹吞噬了,本想实力大增,不曾想却被猫妖同化了,只是猫妖暂时控制不了他的想法,所以暂时像是他可以支配猫妖的力量,但很快他就会迷失自我,自掘坟墓地成为猫妖的宿主。”斛律尧看了看她。
腮帮子塞得满满得,很圆。
他喉结滑动,然后在紫菀对面坐下,十分自觉:“一粟,拿副碗筷进来。”
紫菀非常莫名其妙:“我的人,你使唤得过于顺了?”
“殿下连这点结盟的诚意都没有吗?”斛律尧的劣根性被激发出来,但紫菀找不到理由反驳,不过这送上门来得,她肯定不能放过。
“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等你回来吃。”紫菀侧过头避开雾气,直勾勾地看着他笑眯了眼,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斛律尧敛下双眸,很快收回视线,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地回答:“好。”
斛律尧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急速了一会,他没有以这样的身份回来的理由,相反他本应该以另一种身份回来,但在此之前,他犹豫了,所以今天他回来了。
是什么时候觉得商菀挺有趣的呢?可能是她毁了他精心作下的局还试图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时候;也可能是抢走魔珠一脸得逞的时候;也有可能是试图掐死她反被她制住的时候;还有可能是阻止他吸收魔台却试图救他的时候……
明明摧毁了他无数次的计算,但他好像享受这种奇怪的感觉——
甚至他甚至有些怀念,那日将计就计燃香那日,她先附身上来的时候……
红色的丝绸那日虽然迷了眼,但唇的摸索似乎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