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穗浑身僵硬地跟冰块侯爷上了马车。
马车里,冰块侯爷与她面对面坐着,那双寒星般的眼睛望向鲁穗儿,鲁穗儿心虚低下头,一路上都不敢与他搭话。
所幸两人之间平日里也没什么话说,鲁穗儿想,冰块侯爷应该没有察觉出异样。
很快到了诚国公府,对于女儿女婿的到来,诚国公十分欢迎。
她和冰块侯爷进门的时候,诚国公带着两个儿子在门口相迎,给足了女儿女婿面子,又看到下人呈上来的那一叠厚厚的礼单,诚国公看向鲁穗儿的目光越发温和了。
“子贤,子明,快来见过你姐夫和姐姐。”
今年女婿送的礼特别丰厚,足以证明关内侯府对他女儿的爱重,也证明司徒钟对他这个岳父的尊敬。
诚国公虽然以前也看不上楚拂兰这个女儿,本以为楚拂兰这辈子就烂到泥里了,父女每每交恶时诚国公总是孽障孽障地骂,要不是碍着女婿司徒钟得圣上倚重,他早就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但是诚国公是万万没想到,他这骄横的女儿竟然也有转性的一天,短短数月内不仅改善了与夫家的关系,还得到皇后娘娘亲口称赞,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在同僚面前终于脸上有光了一回。
女儿能变好,对他是有益无害的,是以诚国公见到女儿,无形之中变得亲切许多,他把两个儿子忙不迭地往鲁穗儿和司徒钟跟前推。
“姐姐,姐夫。”
两个小公子一个是国公府世子、嫡长子楚子贤,新年后十三岁。一个是嫡次子楚子明,今年七岁。
鲁穗儿见两个男孩子齐刷刷地朝她行礼,举止十分熟练得体,料想诚国公平日里没少教导他们。
看着这两位富贵小公子,鲁穗儿不由想起她的两个弟弟小虎和小豹来。说来她的弟弟们和楚拂兰的弟弟们都差不多大,过完年,小虎十四岁了,小豹也九岁了……差不多的年纪,楚拂兰的弟弟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读书学礼,甚至十三岁的楚子明在去年已经定了门当户对的亲事。
而她的弟弟们,小虎小豹大字不识一个,从小在泥里打滚,在他们家,能够吃饱穿暖都是一种奢望。至于亲事——她这个做姐姐的都因为家里太穷嫁不出去,鲁家庄又有谁愿意把女儿嫁到她家受苦呢!
想到这些,鲁穗儿心中五味杂陈。
一行人热热闹闹进了厅堂,继母周氏已经带人在那备好瓜果茶饮候着。
上回见周氏,还是因为楚子明定亲周氏有意隐瞒,胡氏让她来国公府大闹……
今天一见,只见周氏比上回见她还要热情。
“侯爷,兰儿,快进来。”
周氏一面吩咐侍从上茶,一面拉着鲁穗儿的手往后厅女眷们那边走,路上周氏嘴角弯弯的,简直跟见到了自己亲生的女儿一般。
胡氏和采莲、采芹一直跟在鲁穗儿身后,见周氏这般做派,胡氏鄙夷的眼神都不屑隐藏,直接在后面捅了鲁穗儿一下。
鲁穗儿忙冷下脸,把手从周氏手里抽了出来。
“兰儿一路过来,定是累了。”
周氏讪讪收回手,她这个继女如今越发得势,她得罪不起,只能装作无事模样,不仅要继续忍着,还得让继女这次回娘家,回得心里舒坦。
于是周氏很体贴地对鲁穗儿说:“宁香阁我早派人收拾妥当,兰儿去那边坐坐?”
鲁穗儿点点头。
听胡氏说过,这宁香阁是楚拂兰生母怀宁县主的故居,以往楚拂兰回来,才不管什么年节,都要去先去宁香阁祭拜她母亲。
上次回来闹事,来不及去宁香阁就被冰块侯爷带走了,这次回来过年,自然是要过去。
周氏很识趣地说她前头还有客人要招呼,带着手底下人走开了。
鲁穗儿和胡氏一行到了宁香阁,看到宁香阁里外的装饰都非常精致清雅,处处一尘不染,可见周氏是用了心的。
要是在以往胡氏肯定要对周氏的讨好冷嘲热讽一番,不过今日胡氏没有那个功夫。
“采芹、采莲,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胡氏火急火燎的,根本没有带鲁穗儿去宁香阁正堂祭拜楚拂兰生母,而是拉着鲁穗儿进了宁香阁边上一处厢房里。
进了厢房胡氏就和采莲、采芹三个忙活起来。
鲁穗儿愣愣站在厢房那张床铺的边上,看着采莲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一块拇指粗细,紫黑色的东西。
没一会儿,厢房里就飘起一阵奇异的香味。
胡氏和采莲、采芹几个都用手帕捂住了鼻子,鲁穗儿见状,也赶紧用袖子捂住鼻子。
“你不用捂。”胡氏瞥了鲁穗儿一眼,指了指桌上一碗被采芹不知加了什么药的茶水,瓮声瓮气地吩咐她:“等会侯爷来了,你就让他喝这碗茶……事成之后,自有人在国公府后门接应。”
鲁穗儿白着张脸,心跳得砰砰响。
她呆会真要和冰块侯爷……
等事情成了,她真的就可以回家了?
回老家——
鲁穗儿心乱如麻,胡氏又交代了几句,就和采莲采芹飞快地出去了,只留下鲁穗儿和满屋子的怪烟。
鲁穗儿知道那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刚才胡氏不让她捂鼻子,她被迫吸进鼻子一些,这会儿想要再捂鼻子已经来不及,感觉浑身渐渐没了力气,两腿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胡妈妈?胡妈妈……”
喊了几声,外头没人应她。
鲁穗儿想去门缝边透透气,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冰块侯爷冷着张俊脸站在门外。
“侯爷?!”没想到冰块侯爷这么快就来了,鲁穗儿又慌又乱。
冰块侯爷走了进来:“采莲说你不舒服。”
“我……我是有点……”
鲁穗儿浑身渐渐燥热,白嫩的脸蛋上此时显出两团妖异的红晕,身子里的骨头仿佛都被抽走,软软的就要支立不住。
“你就这么听话。”
恍惚间听到冰块侯爷说了句什么,快要瘫软到地上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侯爷……”
鲁穗儿的眼泪落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忍不住,这一刻竟放下了所有防备。
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可是厢房里那怪异的香让她变得格外软弱无力。
满腹的辛酸委屈和无助,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暴露在板着脸的冰块侯爷面前。
眼泪如山间奔涌的泉流汨汨淌出。
“不要哭。”
向来平静无波的凤目中,荡漾出丝丝涟漪。
司徒钟伸手,抬起怀中女人小巧的下巴,微颤的瞳孔黑亮,染上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度:“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我……”
鲁穗儿吸了吸鼻子,浑身热得难受,正好他身上冰凉,不由得循着本能往他身上蹭:“侯爷,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