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内残留几缕异香。
手臂上的刺痛一阵一阵传来,鲁穗儿不由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采莲?”她感到浑身酸软,定了定神,才看清立在床边的采莲。
外头的天快要黑了。
鲁穗儿不由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来不及多说了,夫人,快!”
采莲伸出两只手,几乎是把她从床上薅了下来,鲁穗儿这才想起胡氏说的,让她完事后就去后门。
她和侯爷真的……
鲁穗儿脑袋里迷迷糊糊的,只记得自己昏睡前的最后一幕,是她抱住了侯爷。
“成了。”
鲁穗儿忽然听到采莲说了一句,抬起头,只见采莲匍匐在床上,对着被褥上一处暗红的血迹点头。
鲁穗儿低头看了看换了一身亵衣亵裤的自己,又看看床上的血迹——她真的和冰块侯爷!!!
“侯爷他……他人呢?”问这句话的时候,鲁穗儿捏着衣角的手指微微颤抖。
“外头冷,夫人把这件披上。”
采莲没有回答她,只是给鲁穗儿披上了一件厚实的黑色披风,披风后头有顶大帽子,采莲把大帽子往鲁穗儿头上一罩,鲁穗儿整个人就被隐藏在这件巨大的披风之下。
“走吧,夫人。”
胡氏说过,只要这事成了,就送她回老家。
想到老家,鲁穗儿纷乱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下来,杏眼中亮起两抹光。
从早上过来宁香阁到现在天黑,她这么长时间不出去,也不知道国公府的人会不会疑心什么。
不过现在这些对鲁穗儿来说,都不重要了。
鲁穗儿跟着采莲左拐右窜地出了宁香阁,直奔国公府后门而去。
本以为在黑夜的掩护下,一切都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她们的背影还是落入了一个人的眼里。
沈娘子孤身站在宁香阁的水榭中,正怀念着旧主怀宁县主,忽然看到两抹影子从不远处奔过。
四下一看,只见平日里在阁中守卫的侍从今晚竟是不见一人,而且那逃走的两个影子,其中一个看着有些眼熟……
沈娘子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便纵身悄悄跟了上去。
鲁穗儿跟着采莲出了国公府后门,果然如胡氏说的那样,早有人在外头接引她俩。
借着后门墙上挂着的红灯笼,鲁穗儿看到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停在外头,前边的马车装饰华丽,后面那辆马车就朴素多了,两辆马车前都坐着车夫。
车夫们头上带着清一色的黑色斗笠。
“上那辆车。”
采莲指引鲁穗儿上了那辆装饰朴素的马车,车厢里没点灯,鲁穗儿摸索着坐了进去。
她听采莲与车夫在外头小声说着什么,然而采莲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听不太清。
没一会,两个车夫扬起鞭子,马车颠簸了一下便开始快速驶出了国公府的后巷。
就要回家了!真的要回老家了!
鲁穗儿趴在车厢窗边,正月里京城解了宵禁,街边热闹的火光隐隐从窗边透了进来,带着异乡陌生的温暖味道。
鼻子嗅到一些食物的香气,她才记起,自今天早上过来到这会儿天黑,她在国公府都没吃过东西。
忍忍就好了,只是两餐没吃而已。
鲁穗儿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脑海里不由回想起上回也是在国公府,她听胡氏的命过来大闹,冰块侯爷带她走的时候,她的肚子也是这般咕咕叫。
那次冰块侯爷给她买了糖饼。
那个糖饼可真香,真甜啊……
想到这,鲁穗儿不由咽了好几口的口水。
——永别了,冰块侯爷。
——永别了,太夫人,老夫人。
——永别了,小黑。
……
国公府后门。
鲁穗儿一走,采莲忙跪到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前,将她真正的女主人楚拂兰迎了下来。
“夫人。”采莲匍匐在地上,恭敬万分地喊。
一只镶着红宝石的绣鞋踩到采莲的背上,采莲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背变得平坦,生怕绣鞋的主人踩得不稳招来叱骂。
另一只绣鞋终于落下,那浑身的重量差点让采莲承受不住,所幸这时,采芹和胡氏从后门走了出来。
“夫人!”采芹忙上前殷勤地扶住了楚拂兰。
采莲得以解脱,恭敬地起身,只见楚拂兰穿着与鲁穗儿方才一样黑色披风,用大帽子把头给罩住。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但眼神却大为不同。
此刻楚拂兰的眼中饱含阴毒:“我交代的事,都与那两个车夫吩咐仔细了?”
胡氏与采芹闻言,同时看向采莲,只见采莲垂着头应道:“回夫人,奴婢与他们吩咐仔细了……等马车出了城,他们会处理干净。”
采芹听了眼睛一颤——夫人是要讲那土包子杀了灭口?!
“嗯,进去罢。”
楚拂兰眼神掠过身边的采芹,又与胡氏对视了一眼,胡氏赶紧拉开采芹,上前扶住她。
楚拂兰勾唇一笑,绣鞋上的红宝石在灯笼的照耀下红得仿佛要滴血。
她终于回来了。
城外,天刚蒙蒙亮,装饰朴素的马车行驶进一片小树林。
到了树林深处,两个车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摸出匕首,正要进去身后的车厢,电石火光之间,有暗器不知从何处飞来,直击两人要害。
两个车夫霎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从马车前头坠落,几道训练有素的身影从树林上空落下,将两个车夫拎小鸡般擒走了。
马车颠簸了一下,把鲁穗儿颠醒。
“这是到哪了?”
鲁穗儿从马车窗探出头去,只见道路后头只有马车扬起的一串飞尘。
空旷的林间道上没有别的车,连行人都不见一个,她坐着的这辆马车在道上孤零零地行驶着。
“姑娘该是饿了,来,吃些东西吧。”
听到车里的动静,车厢外的门被打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递了个包裹给她。
鲁穗儿看着那女子有些惊奇:“咦?你怎么是女的……”
昨晚光线昏暗,她好像看到两个车夫都是男子啊。
“怎么,谁说女子就不能当车夫了?”
鲁穗儿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清秀女子笑笑,指了指自己头上的斗笠,不以为意道:“外头正赶车的是我兄长,昨晚我俩都带着斗笠,也怪不得姑娘会看错。”
“原来如此。”
鲁穗儿恍然大悟。
清秀女子自称阿秀,外头赶车的阿秀兄长叫阿木。
阿秀待人非常亲切,说话间,阿秀又递来一壶水,催促她吃些东西。
鲁穗儿点头,打开装干粮的包裹,惊讶地发现这里头竟装满了糖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