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您的进度已超前[无限流] > 山神祭·8 抱一下,命都给你。
    与陆川的对话一直持续了大半个小时,他们将所有想知道的问题都问了一遍。陆川脑子灵活,无论什么问题都答得飞快,托他的福,很快,他们就对这个副本有了大概的了解。

    西河村中建有一座小庙,专门供奉山神。庙中有一名老和尚,是前一任的老村长,他尚壮年时,便常常坐在庙中,如今,他已上百岁,老得话都说不清了,却仍然日日呆在那儿,用那双浑浊的双眼,监视所有前来的村民。

    大人们白日劳于农作,孩子还没到下地的年龄,则要每日要去庙中参拜,与庙中的两名和尚同背悔词,听和尚讲那山神的故事。

    山神祭在西河村古而有之,已沿袭数百年时间。但过去的仪式,却没有如今这么复杂。

    过去的山神祭,他们只需每年献上牲畜与美酒,供奉给山神,便可换来山神的垂爱,保他们与森林和平共处。

    偶尔,他们也将犯罪之人流放进森林,由伟大的山神给予罪人裁决。

    六十年前,西河村犯了水灾,雨连下了几日,大水泡烂了庄稼,淹死了牲口,冲塌了不少人的家。

    村中正要举办这年的山神祭,以此祈求山神停雨时,一名胆大包天的罪人竟溜进森林,刺伤了山神。

    此举使山神震怒降罪,森林中的花草绿树迅速枯萎,鸟兽大批死去,就连森林中那高耸若参天巨人的巨石,也被一道惊雷劈碎。

    当时,正是村长主持进行了净瑩仪式,将逃回村中的罪人净瑩足足三日,洗清了罪孽,献给了山神,这才换得山神的怒气稍降,非但停了雨,还将那大水汇作一个大湖,供他们在这湖边重新休养生息。

    这山神祭的人祭习俗,也就此定了下来。

    到如今,六十年过去,一代又一代的村民自小就在庙中听着和尚讲故事长大,自然而然,也就人人都对山神又敬又愧。孩子们以能成为人祭为傲,尽管净瑩仪式对于他们来说有些许可怕,但与全村人的安然无恙相比,这也算不得什么。

    陆岳更是觉得,只要熬过了今年的仪式,他们便能迎来山神的彻底宽恕,从此森林也能恢复生机,向他们再次开放,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只有他陆川自小性子乖张,桀骜难驯,也打从心底厌恶这人祭制度。

    他可不管那么多,什么山神大人至高无上不可冒犯,他们应当为山神大人的仁慈而感恩。他只知道自己生下来就注定活不过十六,必须要为这些坐视自己送死的人而死!他无数次想过一逃了之,然而在这峭壁之下,在这偌大森林的包围中,即便他要逃,也逃不到哪去。他爬不上那悬崖,以他的腿脚,也走不出森林,最终仍然只有死的命,甚至死得比做人祭还要更早一些。

    但陆岳不同。陆岳身强力壮,而且只需捱过山神祭这几日,便迈入了十七,失去作为祭品的资格。

    于是他将陆岳骗出来打晕,用麻绳牢牢地捆起来,藏在自己家的地窖里。家中存粮暂时还足够,没个十天半个月,父母和兄姐都不会进到地窖里去,正适合他藏人。

    他在地窖内放了水和干粮,又警告陆岳,若是敢故意被其他人发现,自己就直接在净瑩仪式前撞死,让今年什么都办不成!

    固然,这并不是什么好的藏身之处。陆岳只要随便叫出声,就有可能被其他人发现;而村子里的乡亲只要全村每家搜一遍,就能够找出人。

    然而对他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如今,这几个“使者”来了。

    陆川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无法确信他们是否真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他只知道,对他而言,这是眼下唯一的希望。只有他们成功了,他才有可能活下来!

    ————

    结束对陆川的问话后,几人稍作探讨,确定眼下的任务方向。

    先前在森林中遭遇巨蛇与石神时,他们便发现,巨蛇的介绍文案里,惧怕的东西那儿打上了黑条。当时他们便猜测,这是因为巨蛇有官方攻略手段。既然巨蛇有,那强度不下于它的石神自然也会有,这些官方攻略手段,他们明天正好可以在村中找找,看看是否有可供参考的情报。

    而今晚洛迦提出的“策反村民”,他们明天也可以去试探试探村民的态度,再来做详细的计划。

    此外,山神的使者这一存在也很值得细思。

    山神的使者多年来始终承担一个人祭中转的角色,甚至还能向村长托梦,告知今年山神祭所需的变动。

    然而这么多年来,哪怕是被托梦的人也未曾见识过使者的真正面貌,甚至让他们轻而易举的顶替了这个身份。这个使者是否真的存在过,为何从不露面,目前也不得而知。

    至于解救人祭……

    单纯要解救的话倒是好办,直接将人带走就可以,时祯和赫尔都是对人战斗专家,光靠他们两个人就可以封锁所有村民的追击。

    但是否要让人祭去接受那净瑩仪式,这也是一个值得商权的问题。

    他们目前还无法确定,未经过净瑩仪式的人祭,是否能顺利引出山神。然而若是让陆川和陆岳去接受净瑩仪式——打断腿本就是重伤,还要在重伤情况下用水甚至是酒浸泡三天,伤口感染,发烧发热,酒精中毒,他们没死在这个期间才是奇怪。

    探讨了半天,最后一切还是悬而未定。严将曦下了结论,还是得等明天搜集更多信息。

    赫尔抱怨:“这鬼副本怎么啥都藏着掖着,每一步都要想,累死了。”

    “总不可能让你白拿那么多点数。”严将曦安抚。

    时祯则瞥了赫尔一眼,说:“我给你个建议。”

    赫尔:“什么建议?”

    “你直接放弃思考吧。”时祯说,“反正你也没想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赫尔勃然大怒,一副马上就要发飙的样子,但是渐渐地,十秒二十秒过去了,他只是涨红了脸,好像自己还真没法反驳,只能指着时祯骂了句:“去你的!”

    大家都没想到他这么雷声大雨点小,阿尔法没忍住捂住嘴偷笑起来,严将曦也是忍俊不禁,只能扭过头。

    深受羞辱的赫尔脸颊慢慢变成和头发一个颜色,最后又骂了句“去你们的”,气冲冲一个人孤立他们,到门边当守夜的第一轮去了。

    当睡则睡,下午又是战斗又是赶路的,确实该休息了。

    时祯挑了一张床,走过去时,洛迦也以一种相当自然的态度跟在他后头,大有要跟他睡一起的意思。

    “……”时祯停下脚步,言简意赅,“滚。”

    “这儿只有三张床诶。”洛迦掰着指头数,“一个人守夜,还剩五个人。人祭睡一张,剩下的不就只能两两挤一张了吗?”

    屋内昏暗,他却能看到洛迦的眼睛明亮,闪着得意的、势在必得的光。

    好死不死,阿尔法竟然趁这个机会给他发私聊:看样子你遇到麻烦了。怎么样,要选我吗?

    两个人的视线都同时投了过来。

    时祯调整呼吸,尽量不让自己产生想杀人的冲动。他一把扯住洛迦的后领,提起来,粗暴地把人丢到床上,床都发出一声“咚”的闷响。

    洛迦马上调整好姿势,成贵妃卧榻状,一只手支着脑袋,还用仅存的一只眼睛向时祯抛媚眼:“来呀,大爷,来睡我……”

    时祯“唰”的一声拔出短刀,刀身在空中闪出一道短暂而炫目的银光。

    洛迦立刻又乖了,呈小松鼠状躺好,两只手乖巧地放在胸前拉上被子。

    “脱鞋。”时祯冷冷地说。

    “对哦,忘了!”洛迦蠕动两下,脚一蹬,把鞋子踢了出去。

    阿尔法很识相,没被他选上,就不再来骚扰他。时祯上了床,洛迦一下子愈发兴奋了,一副恨不得和他盖棉被聊一晚上天的模样。

    时祯才懒得跟他废话,凶他:“你敢不安分我就把你丢出去。”

    洛迦抓着被沿点点头。

    时祯又压低了声音:“那家伙是不是你弄进来的。”

    “那家伙?”洛迦眨眨眼睛,“哦,阿尔法!”

    阿尔法的出现实在太过巧合,他怎么想都很像是洛迦从中动了手脚,至于原因——为了乐子这家伙什么事做不出来?

    洛迦很快笑起来:“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产生过是不是我搞了鬼这个疑问,不过很可惜,还真不是!阿尔法这个人的运气就是好得出奇。”

    “在第一个副本里苟过关,分了你一半通关点数;随便一抽,就是两个SSR;抽第二个入场券,正好又是和你进了同一个副本。”他舔舔嘴唇,装出羡慕的样子,“又能抱着你的大腿躺赢了,好嫉妒他啊。”

    尽管这里的抱大腿不是字面意思,但给洛迦用这种语气说出来,时祯还是不悦地眯起了眼睛。

    洛迦不知死活,眨巴眼睛请求:“给我也抱抱。”

    “敢乱动,就要你一条命。”

    洛迦很快接梗:“抱一下,命都给你。”

    “……”

    有被土到的时祯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离开。洛迦眼巴巴在床上守候佳人归来,一分钟后,赫尔接受了和时祯的换班次要求,风风火火进屋睡觉,和床上的洛迦面面相觑。

    ————

    到了屋外,这才算真的清净。

    没了别人在身旁,时祯总算舒服不少。他坐在门边,靠着墙,微微仰头,看夜半时分愈发清透的月光。

    说起来,阿尔法给了他木雕,他还没有看。

    时祯从外套内侧拿出木雕,借着明亮的月光端详起来。

    它雕的是一个少年,着短打衣裤,正意气风发挽弓射箭。自从进入副本以来,时祯所见到的一切都免不了因原始而透出一股粗糙,然而这木雕却不同,肉眼可见它刀功精湛,雕得极为细致用心,动作神态都惟妙惟肖。

    饶是时祯自认没有欣赏工艺品的细胞,也不由得被它吸住目光,略微高举,转着角度仔细观察。

    忽然之间,他听见一道笑声。

    与常人的声音不同,这笑声空灵而缥缈,好似不存在于人间一样。时祯正要去握刀,下一刻,那声音便道:“不用紧张,异邦的客人。”

    渐渐地,时祯仿佛见着,眼前的空气中凝起一道白色的虚影。那虚影缓缓地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面容俊秀,眉眼带笑。

    隐约之间,时祯觉得,他的长相与手中的木雕有几分相似。

    仿佛察觉到他的心思,少年道:“那雕的就是我。”

    “我能化形的时间并不长,”少年向他点了点头,“可否请你听听我的请求?”

    时祯凝视他少顷,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是谁?”

    少年道:“我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鬼魂,死了太长时间,已经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了,抱歉,请让我好好想想……”

    皎洁的月光下,少年分明只是个虚影,却愈发晶莹剔透。他思索片刻,弯了弯眼睛,向时祯行了个礼:“陆平山。我叫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