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都市小说 > 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 > 过夜 算他有良心
    昭王倒是听了她的话,此日就让府医写了伤势简报送来,内容是加了密的,只有知道内情的医者看了才能明白,就算流出去也不会泄密。

    沈婳音读着小笺,好看的眉心一点点拧起来。

    简报上不过寥寥数语,写道殿下的伤口重新愈合,只是伤处附近更加泛红泛紫了。

    昭王府的府医自是不知沈婳音昨日互穿时已亲眼见过伤口,他们描述的是近十天来的整体症状。

    一直都泛红泛紫,那是毒气侵袭的表征,可是箭矢上的剧毒在北疆时就已解决,现在用的解毒药不过是慢慢清除血液里的一点残毒而已,不该有毒素聚集在伤口附近才对。

    兢兢业业沈婳音决不允许自砸招牌,一头扎回千霜苑分析症因去了,连中饭都吃得十分敷衍。

    平日里,白夫人和杨姨娘在老太太院里孝敬,孟姨娘和哥儿、姐儿们若没得老太太的令,有时就自己聚在一处用饭,有时懒怠动,在各自院里吃,乐得自在。

    沈婳音埋头在千霜苑伏案,一待就是一整天,婳棠喊她玩也给拒了,列出了好几种可能的原因,又把各原因的后续发展做了分类,等下次去昭王府时观察观察再下定论。

    才撂下笔舒展了一下腰肢,沈婳音忽然想到,下次去昭王府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呢,人家昭王现在可是亲自去渡兰药肆换药,要多没良心就有多没良心!

    沈婳音恨恨,把誊好的笔迹胡乱卷巴了一通收进书架,没好气地自语:“像我这般上赶着给病人治病的大夫,不多喽。”

    话音才落,沈婳音忽觉晚风拂面,凉丝丝的,夹着写松柏香气。

    好好的内室,哪儿来的晚风?

    沈婳音定睛一看,自己正面对着一扇敞开的槅窗,窗外是一片练武的空地,苍苍翠柏围种一圈。

    不知不觉,竟又穿到昭王府来了。

    沈婳音额角的青筋登时鼓了鼓,昭王这祖宗真是片刻不叫她省心,什么康健的好身子,大晚上跑到窗边吹冷风。

    她砰的一声关好窗子,一回身,差点吓一跳——门边竟还立着个大活人。

    谢鸣一脸的欲言又止,鼓起勇气道:“殿下,圣人派了三波人来示恩,前两波都被殿下撅了回去,只有第三波赏赐才收了,圣人心里肯定不痛快。明日殿下可得敛着些性子,北疆的悬案还没结果,千万别在这时候同圣人起争执。”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婳音只听懂了一句“只有第三波赏赐才收了”,大约是指她替昭王受礼的那次。

    等等!

    沈婳音虎躯一震。

    什么敛着些性子?什么别同圣人起争执?

    沈婳音立刻垂下眼,用长睫遮住眸底的震惊——该不会明早要进宫面圣吧……

    她迅速扫了一眼楚欢的打扮,倒也不见多繁复夸张,只是常服而已。

    哦,不对,就算要面圣,也没有前一天就打扮起来的。

    “……”

    谢鸣大约把沈婳音的纠结理解成了反感,赔着小心谏言:“殿下,属下说句僭越之辞,圣人毕竟是殿下的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殿下明日见了圣人,不要……”

    沈婳音原地一个趔趄。

    完了!猜中了!面圣!

    她自幼走南闯北,越是见过最底层的百姓是如何命如蝼蚁,就越是清楚九五至尊能如何翻云覆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说的就是万人之上的统治者至高无上的君权。

    去见生杀予夺的人间帝王,十六岁的医女沈婳音不能不怕。

    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她即将面临的,其实远不止面圣这般单纯。

    她并不是皇子昭王,她是沈婳音,她甚至连皇城里哪儿是哪儿都不知道,在宫中那些人精的眼里,她的真实灵魂必定无处遁形,到时候……

    到时候,皇帝会不会选择杀了她来保护自己的儿子,让自己的儿子无法穿越到死去的她的身体里?

    就在沈婳音忡然失神的时候,谢鸣已经乖乖退了出去,不敢再继续惹恼主公。

    倒是陈家宰适时过来,亲自捧着一套宝相纹提花织锦圆领袍、嵌宝蹀躞带进来,说是明日进宫穿的,给放在了寝床案头。

    沈婳音:“……”

    果然中大奖了,能亲眼见皇帝的那种。

    陈家宰正要退出,沈婳音忙叫住他,让他去瑞王府送个信儿,“就说有关阿音姑娘的事叫他别忘了,就这样说,他自然明白。”

    陈家宰领命去了。

    接下来她能做的,就只有盼着瑞王听懂她的求救——行走在庙堂与江湖之间的人,这点敏锐该是有的。

    天色已晚,沈婳音用楚欢的身体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晚饭,早早挥退仆从,减少穿帮风险。

    细细查看完楚欢的伤情,沈婳音顺手封住右肩周围的三处穴道,使整个右半边膀子麻木起来,这样就感受不到疼了。

    以前楚欢气血亏得厉害时,她没敢用这法子,这段时间恢复得还不错,这些止疼的偏门技巧也该用起来了。

    进宫是要起大早的,她可不想因伤口疼而影响了睡眠。

    望着楚欢那张一看就不怎么柔软的寝床,沈婳音深深感叹起自己的悲惨,尽心医治却惹了一身嫌疑不说,还得替那祖宗去见皇帝老子,怎一个苦字了得!

    沈婳音偷偷点上一块安神香,和衣到床上躺下,只觉身心俱疲。

    祖宗的床比她的宽大,果然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

    闭上眼,枕间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香,极淡,甚至连香都算不上,像是皂角的清爽气息,就是楚欢平时发间的味道。

    王府调制洗发花水的手艺果然了得,幽幽冷冷,像极了楚欢本人的疏离气质。

    合拢的帘幔里,昭王的气息缠裹而来。

    沈婳音猛地坐起身,摸了摸楚欢并未拆开的长发。

    拜超绝的嗅觉所赐,她明明都已经和衣束发了,专属于昭王的气息竟还是难以忽视。

    她从四岁以后一直一个人睡,无论是正经旅馆还是破败废庙,走到哪儿都能睡着,还是头一次躺在专属于另一个人的寝床上,怎么都觉得怪异。

    发了一会儿呆,沈婳音把帐幔拉开挂好,把枕头扶正,连同楚欢压在枕下的匕首也重新放好,又把长榻上的榻几搬下来,抱了被子到榻上睡。

    不知是不是错觉,被子上也有同样的冷香,沈婳音蜷在里面,就像偷用了别人的贴身之物一样尴尬,这觉简直没法睡了。

    昭王那边也会和她一样难受吗?

    想到这个问题,一种羞恼的情绪不自觉涌上来。

    那祖宗,连更衣都敢,还能指望他别碰自己的被褥不成?

    就算各自用的都是对方的身体,心里的感受也终究转不过来。

    沈婳音无奈,只得又把被子放回床上,去立柜里找出一床备用的。

    一抖开,里面飘下一张纸条。

    咦?

    沈婳音捡起来,上面只有一行言简意赅的小字——“见谅,来日某当面赔不是。”

    是昭王的行草字迹没错,墨还是新的。

    没有称呼,不留痕迹,即便仆从无意间发现了,也不会明白这句话是写给谁的。

    沈婳音却有一种直觉,这张纸条只能是写给她的。

    她又反复读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昭王所书的确在表达道歉之意。

    心念电闪间,沈婳音恍然懂得了,祖宗这是在预备着不时之需呀。

    他们之间互穿的时间不定,说不定哪次就不得不在对方身体里过夜了,他料到了沈婳音会来找一床新被子,所以提前在被子里夹了字条,为自己在那头不得已的唐突而道歉。

    能想到这一层的君子,又怎会轻薄女儿身体呢?

    安神香快要燃尽了,沈婳音捏着纸条,心底变得无比踏实。

    他大概还是信她的吧,知道他们两个人都是互穿的受害者,同病相怜,所以待她如此细心。

    沈婳音将纸条点在白烛上烧了,缩进新被子里,心下一片安然。

    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未大亮。

    一睁眼,仍在昭王府的正寝里,空荡幽暗,沈婳音便知多半躲不过面圣一劫了。

    天不亮就自然醒,这是楚欢自幼晨起习武养成的习惯,就算受伤后无力舞刀弄棒,他也不曾一日晚起。

    沈婳音的灵魂换到他的身体里,也被他的身体习惯带得早早醒来,心里又装着事睡不着回笼觉,只好慢腾腾起床。

    谢天谢地,瑞王果然机敏,一大早就赶来支援,已在院里等着了。

    来不及在府里用早饭,两人登上马车出发,半路叫从人买来胡饼充饥。

    “四哥去信把我从西边紧急叫回来,就是为着万一发生意外有我在旁帮衬。结果,姑娘当真好运气,恰恰撞上了日子!不过啊,也不用怕,圣人心眼里是偏爱四哥的。”

    “有瑞王殿下在旁周旋,我起码能保得平安。这样一想,就不怎么怕了。”

    把瑞王叫回洛京陪着她,昭王那祖宗总算干了件人事。

    算他有良心。

    瑞王今日换上了皇子衣饰,人模人样,发型也改了,额角垂落的潇洒青丝束了上去,露出左颊的一道细长疤痕。

    沈婳音术业专攻,一眼看出是剑伤,便知他年少时的江湖游历不是假的。

    “哎?阿音姑娘,”瑞王留意到“楚欢”正在看他的伤疤,“你瞧瞧我这疤有办法去掉吗?圣人每次见了,都要骂我一通,叫我老实在京待着,下一次再想出京就又得软磨硬泡好几回。”

    沈婳音掀开轿帘借着光仔细看了看,“我可以试试。”

    “真的?那先谢过阿音姑娘啦。不必有压力啊,大男人有道疤也没什么,只希望别耽误我以后娶美貌新妇。”瑞王又笑得没正形,“哼,你看谢鸣那黑炭,据说当年娶了他家乡最好看的新妇,听着就叫人嫉妒。”

    提起谢鸣,沈婳音没忍住好奇,悄声问:“昭王与谢大哥情同手足,在战场上又是过命的情分,怎的竟没将互穿之事告诉谢大哥?”

    瑞王却肩膀一耸一耸地笑起来,“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发誓绝不把我的话转给谢鸣听。”

    “啊?”

    瑞王掩口凑到“他”耳边:“因为四哥觉得,谢鸣一点弯弯肠子都没有,半点不会演戏,告诉了他肯定会露马脚。”

    “当年四哥选副将,人品得绝对靠得住,才能在战场上放心地彼此交与后背。四哥的观念兴许就是——谢鸣这种傻一点的,靠得住!”

    沈婳音:“……”

    姑且当他是在夸谢大哥吧。

    马车轧过路面辘辘作响,天边泛起鱼肚白,长街尽头的巍峨宫殿高耸入云,朱墙青瓦明灿辉煌,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