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都市小说 > 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 > 出浴 是昭王的血独有的甜
    四肢软绵绵的,身体浸在飘着清香的柔水里,仿佛被困着,无处着力,唯右肩伤处隐隐作痛。

    是龙涎香。

    昭王又接触了龙涎香。

    沈婳音无语望天……花板,眼看已经把身体调理得差不多,只差行针解毒,祖宗怎么这时候给她捣乱!

    她右手搭上左手腕脉,阖目探查,果然气血尚可但脉力虚浮,就像被玉人花锁住了筋脉。

    表征发作,当先去标,解燃眉之急。

    沈婳音点向胸口下方的任脉鸠尾穴,然而,预期中温暖发热的感觉竟没有出现,反而有一股刺痛顺着鸠尾穴往上冲,喉头一涩,清水里漫开几点鲜红,丝丝缕缕,缠绕飘散。

    口中有一种诡异的清甜,是昭王的血独有的甜。

    沈婳音微怔,缓缓抬起手背蹭掉下颌的湿感,垂目一看,一抹鲜红。

    吐血了。

    怎么会……

    她没见过任何玉人花的先例,但已经把前人的记载一字不漏地印在了脑子里。如此严重的反应,根本不是不慎闻到了龙涎香而已,而是在充满龙涎香的地方持续待了许久。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不是又进宫了?

    也对,昭王虽不必上朝,间或进宫觐见也算例行的规矩,身不由己。

    他似乎在朝中遇到了什么麻烦,沈婳音偶尔捕捉到一些零星碎片,只知那是埋着暗算的军国大事,旁的并不清楚。

    想必他不愿吐露自己身中玉人花之事,于是没请示圣人回避龙涎香。

    “楚欢”撑着汤池边的石台和木架,咬牙了三次才勉强出浴。疲惫至极的感觉蔓延在身体里,惹得人连走两步路都喘得厉害,只想就地躺倒。

    “侍儿扶起娇无力”,名不虚传。

    木架上挂着下人备好的干净常服,“他”胡乱抓起件藏青细麻袍裹了,踉踉跄跄往门边捱,腿上一软,把冷硬家具撞得歪斜。

    “殿下?”外间有人听见了动静。

    “没事!”沈婳音忙道。

    昭王毒发是秘密,除了昭王自己,便只有她、瑞王和陆家宰等心腹家仆知晓。

    “他”缓了口气,慢慢直起身子,把撞歪的家具扶正,忽而动作一顿。

    这是一面边框细腻的高大铜镜,镜面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被她方才不小心抹开了一部分。楚欢的脸就清清楚楚地映在一片朦胧里,与现实中的人不过寸许的距离。她甚至能看见“自己”颤动的羽睫。

    那是一张极清俊的脸,烛光将他的面容笼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衬得墨玉般的眸子愈发幽深不可见底。乌发湿漉漉的,与缺少血色的脸颊对比得彼此更加鲜明。

    而微微张开的一双薄唇是绛色的,像熟透了的山栀子的果实。

    墨、红、白,就是他的全部颜色,令原本硬朗的人柔化得妖冶如魅。

    乱裹的衣衫露出一片胸膛,细细的一道刀疤她曾仔细看过,差之毫厘就能割开心脏、热血飞溅。

    据说那次敌将砍了他这一刀,他砍下了敌将的首级。

    敌将是突厥西部默认的王储,那一年楚欢十六岁,与她现在一般大。

    他过的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一种人生。她的人生是挽救与跋涉、钻研与静默,而他的则是生死一瞬、腥风血雨。

    她亲眼看着他从奄奄一息到坐卧如常,亲眼看着他的生命从衰微到旺盛,就像曾经在沃土上投下一颗小小的种子,见它生根发芽,见它亭亭如盖。

    而如今呢?

    沈婳音抬起手,捂在镜中的那张脸上,挡住了映像。他的手骨节分明,常年卧刀,指骨上有反复被甲胄磨伤留下的痕迹。

    是她太保守了,害她种下的生命树病发了。

    她原本可以早些行针,再让楚欢慢慢恢复行针走穴带来的副伤害。

    可是她选择了一贯的稳妥风格,徐徐图之,想等楚欢身体大安后再全力解决玉人花。

    她忘了,昭王与那些平民病人和闲散患者都不同,他是伴君之人,位子最高,身不由己也最多。形势瞬息万变,她怎能照搬旧法一味求稳呢?

    昭王为她做的安排那样周全,特地命六二大师进府时把三万钱一并运来,凑成人证物证齐整的局面,而她这一次反而想得不够周全了。

    站得久了,“楚欢”不大受得住,深吸一口气,准备出门。

    这一口气被昭王的身体习惯引着,吸得极奇妙,似乎沉进了丹田,而后自动游走入四肢百骸,令“他”的脊背都有了挺直的力气。

    一出门,沈婳音的脸登时就黑了。

    等在外面的居然不是家仆,而是谢鸣老大哥。

    发觉了“楚欢”的意外,谢鸣解释:“天晚了,属下叫他们自去休息,由属下守着。”

    “哦。”

    “楚欢”嘴角抽了抽。

    “……有事吗?”

    谢鸣还真是有事才来的,他挑着灯,微侧着身走在前面半步为“楚欢”照明,“派去北疆的探子送回了信。”

    噢?又是军情,沈婳音对这些从来都听不懂,也很自觉地过耳即忘。

    谢鸣却道:“他们说,根据殿下的几条信息,找不到那样一位姑娘。”

    姑娘?不是军情,而是姑娘?

    沈婳音震撼。

    楚欢自幼长在军营那种“和尚庙”里,还真没听说过他曾有什么风流韵事。

    就那祖宗的德行,哪个姑娘愿意与他说话,没事闲的找气生吗?

    “殿下啊,就凭着十二年前的远远一眼,属下觉得……实在不好找啊。”

    嚯!十二年前!

    沈婳音再次震撼,心里算了算,十二年前楚欢大约只八岁上下,那么小就对哪家小女娃一见钟情了?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沈婳音顿觉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精神头恢复了、又能吃下一大碗汤饼了,忙压着兴奋试探:“我觉得……那一眼里的东西不少,你说呢,仲名?”

    言外之意大约是……谢大哥你快细数一番,那一眼究竟是何场景?

    可惜谢鸣没敢反驳他家殿下,只垂头顺着应了。

    沈婳音颇失望。

    谢大哥,你要做自己,你要勇敢地说出不同的见解啊!

    吊着胃口是会害人抓心挠肝睡不着的!

    然而实际上,这一晚由于玉人花的作用,沈婳音一沾枕头就沉沉昏睡了过去。

    睡梦里,她竟又回到了那个已经许久不曾梦到的地方。

    腐臭、血浆、冷风。

    最不堪回首的一夜,却在入梦时频频铺展在她的脑海。

    天色大亮以后,天空竟格外蓝,青空下,蹄声如滚雷,一条浩荡马队远远地疾驰而过,踏起的大片扬尘是枯原里唯一的鲜活。

    又是乱军?抓走母亲的乱军?

    她盯着那一队人,僵着身子不敢动,只想让自己的小身体与尸海融为一体。

    她几乎是一眼就望见了队伍前部的一匹乌黑骏马,马的颜色很好看,驭马之人也有些特殊,像是个少年,小小的人骑在高大的马背上,体量悬殊,十分显眼。

    小少年挽缰打马,疾行中,忽然朝她的方向眺望过来……

    翌日春光清朗,镇北侯府柳絮飘飞,莺啼婉转。

    “沈婳音”从沈老夫人、白夫人处请安回来,百无聊赖,坐到案前翻看沈婳音的医书。

    医书里夹着一沓纸,隽秀小字抄满了关于玉人花的记载,还有细致的勾划和批注。

    也不知阿音现在怎么样了。

    楚欢正想着如何找个借口回一趟昭王府,就听婢女来报二姑娘来了。

    楚欢略感意外。风水堪舆之事他亲自参与了,昨日又从月麟处套了话,得知杨氏受罚,后宅里很是消停了两天。沈二姑娘这时候来,能安什么好心?

    别说,婳珠今日专程过来,还真是来送“好心”的。

    前几日,白夫人身边的暮琴给婳珠带话,说音姑娘的新衣裳不能用了,二姑娘与音姑娘身量相仿,春装又裁了那么多,挑好的给音姑娘送去,也是对奶姐姐的一番心意。

    婳珠当场答应得好好的,反正六二大师马上就会踩实阿音的不祥,就算不能立即将人逐出府去,起码叫她去不了结庐别业,当然也就使不着新衣。

    谁成想,事态大反转,最后竟是婳珠自己落了个灰头土脸,衣裳还是得送,且最后留在府宅的居然变成了杨姨娘。

    婳珠在岫玉馆里难受了三天,谁也不见,甚至都没出门请安,白夫人也不去理她。沈老夫人有些糊涂了,闹不清原委,只依稀听说二姐儿病着,又好几日没见着人,还叫厨房送些酥饼甜粥去,倒让婳珠感动得大哭一场。

    这三天里,婳珠想通了一事。

    白夫人,定然已经知道了沈婳音的真实身份,所以自阿音入府以来,白夫人才处处偏袒,待她这个“嫡姑娘”也越来越敷衍,到了六二大师去千霜苑那日,是彻底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对杨姨娘也是前所未有的颐指气使。

    谁人不知镇北侯府没有出身尊贵的女眷——郑六娘去得早,不算——白夫人与过门更早的杨姨娘在后宅一直都平分秋色,从前白氏哪里会那样强硬地对杨姨娘说话?

    一定是因为白夫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什么,所以才那样极力地要带阿音进府。

    白夫人和阿音,这对狼狈为奸、居心叵测的娘儿俩,居然真的在等待机会打压她和杨姨娘。

    婳珠锦衣玉食长大,是侯爷和姨娘的掌上明珠,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时间从自在女郎变成案上鱼肉,需要思考这些弯弯绕绕,她已经烦躁地摔了好几套碟碗。

    现在姨娘已护不了她,她唯一的指望就是父亲大人的宠爱。

    如果她真的无法阻止身份的公布,至少得留住父亲的心,让父亲厌恶那个丑到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沈婳音,那么真真假假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一直拖到昨晚,婳珠才命洺溪将自己没穿过的春服都摆出来,一一看过,结果发现哪件都不舍得割爱。

    侯门贵女不缺钱财,可当钱财化成了心爱的衣饰,便脱离了金钱的意义,成为心尖上的宝贝了。

    既是宝贝,又怎能拱手让给沈婳音那个小贱人?

    还是洺溪想了个好法子,一举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