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骨科】皇帝的Alpha > 老年痴呆有多种表现形式。
    回到首都这一天,诺亚刚好到了可以合法购买香烟的年龄。

    他跟丹尼尔坐在队列靠后的军车里,车窗敞着,诺亚探头出去看,第一军团的军人个个把制服纽扣都系到了最上边的风纪扣。

    运载着战机的母舰疾驰着从头顶拉出一条又一条白线,没有凯旋仪式,没有吹奏进行曲的小号,只自发地站到公路两边的国民。

    “威廉·安布罗休!帝国的守护之翼!”

    喊声从民众堆里传出,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整齐。

    联邦在这时候主动议和,相当于变相宣布了投降,并且大概率会接受帝国接下来提出的所有条件。

    所以民众才会这么热情。

    诺亚瞥了眼身侧一脸愁容的丹尼尔。

    “你老婆很难看吗?”

    丹尼尔诧异地看了看他:“我老婆在女校时就是全校最漂亮的,谢谢。”

    “那你脸上的表情怎么这样,要见到家人不开心吗?”

    丹尼尔望向窗外脸上一张张洋溢着兴奋神色的民众:“你看到了什么?”

    “帝国国民相当追崇威廉?”诺亚说。

    “是啊,但你猜,皇帝陛下会不会喜欢看到他的元帅……”丹尼尔突然顿住。

    诺亚侧过头,发现丹尼尔的视线停留在他脖子上,他抬手提了提原本就是高领的毛衣,装作没这茬儿一样继续道:“你是说尤金不喜欢看到威廉这么受欢迎?”

    丹尼尔抿了抿嘴唇:“是啊。”

    入夜。

    元帅宅邸。

    “……停战之后,联邦需要交出所有服役中的制空战舰和陆用战机由帝国暂管;联邦会将内陆城市A7区交由帝国暂管;双方释放全部战俘;并且在议和仪式上,联邦总统会向尤金献上自己的佩剑……”

    “操,”丹尼尔盯着条约内容骂了一句,挑起眉毛,“佩剑?那些内阁的老家伙太闲了,想出来的这算什么条约?”

    威廉睨过去一眼,连点头的反应都懒得给。

    丹尼尔关闭了半空中的投影,顿了顿,他开口:“水晶宫那边已经请人开始策划明年三月份的婚礼了。”

    威廉蹙了蹙眉。

    “你会娶西尔维娅吧?她虽然是皇帝的养女,但这姑娘在民众心里可是相当有地位。更何况,没有她在皇帝面前一次次举荐你,你根本不会有机会参加当初那些战役,也没有机会成为帝国最高元帅——”

    威廉抬起指尖在桌面叩出一声响:“很晚了,回去吧。”

    丹尼尔想咽掉卡在嗓子的话,最终没能咽掉通通吐了出来:“你杀掉雷金纳德时怎么和我说的,你让我想象他对着我女儿自渎的画面。但今天我看见了那孩子脖子上的痕迹,是你留下的吧?”

    抑制剂失效了。

    alpha对omega的生理反应是天性,诺亚的信息素又那么特殊。

    威廉内心的最深处知道,这些都不能成为借口——他最清楚进入那孩子身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感觉。

    “他把你的一根头发放在玻璃瓶里,还取了名字。”丹尼尔扣好军帽,走到门口伸手握住门把手,又补充了一句,“他十八岁,但你不是。你知道那孩子一直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你,但你没有阻拦。”

    丹尼尔走后,威廉在椅子上继续坐了一会儿,抬起头注视着天花板。

    诺亚睡在楼上。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忽然听见门口传来的抓挠声。

    起身打开门,阿波罗仅靠两条后腿站起来,前爪勾在胸前,嘴里咬着一只玩具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他刚见阿波罗时这只德牧犬还只有他手掌大小。

    那座公园里下着很大的雨,它被装在纸盒箱里,箱里连一块垫子也没有。

    那只湿漉漉的浑身发着抖的小狗崽,就像刚从床底下爬出来的诺亚一样。

    威廉伸手将玩具球从阿波罗牙齿间拿下来,轻轻拍了拍它的头:“诺亚睡了,明天陪你玩。”

    诺亚在这栋别墅待得很不自在。

    那也比在水晶宫里强很多,毕竟在这儿他不用担心有人偷他的狗。

    威廉默契地绝口不提那晚的事,他也配合着权当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同住在一栋房子里,不可能完全不见面。

    比如今天吃早餐。

    诺亚顺手将煮好的咖啡递过去,因为他握的是手柄,导致威廉接过去的时候为了避开和他肢体接触直接握住了杯身。

    杯子一点儿也不隔热,他分明看到威廉被烫得皱起了眉。

    这种刻意多了之后,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尴尬的气氛。

    趁威廉去了议和仪式,诺亚出门买了一包烟。

    智能垃圾桶如影随形地跟了他两条街,一直到公共吸烟室。

    抽到第三支时,他觉着索然无味,把剩余的大半支烟碾灭丢进了垃圾桶。

    之前想抽烟的焦灼明明那么强烈,真正摸到它却没有想象中的愉悦。

    他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两圈,天色越发阴沉,路边行道树上没有了树叶,枝条之间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诺亚抻着衣领往上提了提,耳边忽然响起“咔吧”一声——最细的那一条树枝被风折断了。

    他愣了愣,调出通讯录,找到杰森的住址。

    杰森家外门没有上锁,宽敞的院子里种满了修剪得当的花草,四层的小楼一看就是新刷的白漆,比元帅宅邸漂亮多了。

    他走到楼下,握住门把手,试探地下压——内门也没有锁。

    直接推开门进去,客厅里的场景震得他睁大了眼睛。

    杰森穿着一套修身的黑色西装,端起配枪,手指已经摸上扳机,而枪口此刻正被杰森本人含在嘴里。

    杰森也被他吓了一跳,口水淌下来滴到胸口,才把枪从口腔中拿出来。

    诺亚歪了歪头:“你……在练习口交技术吗?”

    杰森沉默了一会儿,噗地笑起来。

    难得杰森身上没有酒味儿。

    他上下打量了这男人一番,道:“穿成这样挺好,可以直接入殓。”

    杰森探身把配枪放在茶几上:“联邦新换的总统很有魄力,居然有勇气为长达十年的战争主动画上句号。你说以后联邦编的那些课本上会怎么骂他?”

    “不重要,”诺亚道,“他不活在课本上。”

    他们就这样驴唇不对马嘴地一句一句往下聊,杰森突然说:“今天联邦会释放全部战俘,你父亲也会被释放,你不去接他吗?”

    第一军团的人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世,都以为他和威廉一样,是海伦·奥古斯特公主和伊万·安布罗休将军的儿子。

    其实诺亚见伊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他出生在联邦和帝国战事最紧急的时候,伊万在海伦生他时都没能赶回来。

    海伦隐瞒了她被尤金强暴的事实,他的基因病也还没有出现症状。

    他相信有那么几年的时间,海伦大概也抱有侥幸的心理,以为他会是伊万的孩子。

    他不是伊万的孩子,伊万被联邦俘虏时还不知道这件事。

    诺亚当然不觉得伊万到现在还不知道。

    见他半天没答话,杰森道:“行吧,你们家的事我不打听。你来干嘛来了?”

    诺亚耸了耸肩:“我想回Z0区,猜你可能不愿意接受首都的编制,跟我一起回去。”

    “回Z0区?”

    “就算停战后边境也需要驻军和机械师。”诺亚说,“你可以把停战看作放了一个没定日期的长假。”

    杰森:“听起来不错。不过你既然想留在Z0区,为什么多此一举,之前不回来不就行了?”

    “赖着不走,耽误我哥回程。”

    “那为什么不和元帅一起留在首都?”

    诺亚没有回答,他看着茶几上锃亮的光束枪,抬了抬下巴:“你呢?”

    “我的梦想是死得像个英雄。离战场近还可以哄骗自己这事不至于没希望。”杰森拍了拍自己的腿,“它没坏的时候,我一个人驾驶被轰残了的战机冲进敌军阵地,歼灭了他们的一台母舰!”

    杰森又开始叙述那段讲过好几遍的经过。

    他讲了十多分钟,终于讲完了,问诺亚:“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诺亚把忍了十多分钟的哈欠打出来:“没有。”

    杰森:“那现在假设你的余生里只剩下一天,你会做什么?”

    和威廉在一起,然后在生命终结那一刻死在他的怀里。

    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诺亚自嘲地笑了一声。

    听起来比“死得像个英雄”还要疯。

    如果威廉是他的爱人,那他就是个恋爱脑;如果威廉是他的母亲,那他就是个一刻也离不开奶水的巨婴——但威廉是他哥哥。

    他和杰森约在后天启程。走出杰森家院子外门时,风停了,体感暖和不少,轻盈的雪花从天而降。

    他抬起指尖接住了其中一枚,任由指尖的凉意慢慢融成了体温。

    这是他今年看到的第一场雪。

    元帅宅邸。

    “联邦总统对尤金单膝下跪,双手端起那把锈迹斑斑的祖传古董剑的样子你看到没有?”

    伊万问完,这栋房子里另外一个人并没有应他。

    他毫不意外,毕竟威廉五岁就不乐意搭理他了,但五岁的威廉至少长得很可爱。

    他摆弄着威廉的光束枪,抬眼瞥了瞥窗外:“天黑了,你弟弟怎么还不回家,交女朋友了吗?交男朋友了吗?”

    “不行!我的小儿子应该去教堂当神父,谁也不许染指我的小天使……”

    他在没人搭理的情况下,自言自语把自己的情绪挑拨得相当激动,“威廉,我在问你,我的小天使谈恋爱了吗?”

    威廉惟妙惟肖地扮演着一名聋哑人。

    伊万抿起嘴唇皱起眉毛,抬起手枪瞄准威廉,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光束射出,威廉避让及时,还是被余波削掉了一缕头发。

    “哎呦,抱歉抱歉,”伊万晃了晃手里的光束枪,“我被联邦抓走时这东西还没生产出来,真是不习惯新型武器,居然也是扣扳机就发射的吗?”

    “没关系,我理解,”威廉掏出别在腰间的传统枪,“老年痴呆有多种表现形式。”

    话音未落,他朝着伊万举起枪。

    “砰!”

    枪响的同时,伊万在地板上打了个滚儿,蹿到沙发后面。

    第二颗子弹随声而至。

    威廉打光了弹匣里全部六颗子弹,笑得格外有礼貌:“抱歉,我也不习惯传统武器,不知道它会走火。”

    伊万从镶着新鲜弹孔的门板后站出来,手上拿着刚从墙上摘下来的挂剑,微微弓背摆好了姿势,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说什么呢,我亲爱的威廉。”

    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鞋子踩上去伴随着吱嘎吱嘎的响声。

    诺亚走到门口,隔着玻璃门看到明亮的客厅。

    暖色的橘光下,威廉站在厨台前煮咖啡,伊万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伊万的发型换成了稍长的寸头,和威廉一样的金发,岁月对待他并没有太刻薄,他还是十几年前的英俊模样。

    诺亚踟蹰了半天,没想到伊万先发现了他。

    “我的天使!我的天——使——我的宝——贝——”

    伊万一边叫唤一边冲出门,两条强有力的手臂像螃蟹钳子一样“咔嚓”钳住他。

    与此同时,伊万嘴里还在不停地重复无意义的感叹词,那声音听上去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被卡住嗓子的鹦鹉。

    更要命的是几分钟过去之后,伊万不但没打算放开他,还一口一口发出响亮的声音嘬着他的发顶。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想象一张鸟嘴不停地揪他的头发。

    印象中,伊万还要再高一些,诺亚想,也可能是小时候的他太矮了,看伊万总要仰着头。

    他迷迷糊糊地被伊万搂进屋,其间外套衣摆不小心刮到门口的花瓶,花瓶突然从中间整齐地裂开,上半部分滑下来,“啪嚓”一声摔碎在地上。

    再然后,沙发的靠背部分也像门口的花瓶一样,只被他倚了一下就轰然断成了两截。

    能切出这种整齐痕迹的只有威廉的那把光束剑。

    他趁着伊万忙活晚饭时偷偷问威廉:“怎么了?”

    “怎么了吗?”

    威廉望向他,神色坦诚,似乎真的不知情一样。

    “你今天去哪里了?”

    诺亚动了动嘴唇,觉得现在不是说出他要回Z0区的好时机。但他不想每次看见威廉都落荒而逃,攥起了手指,他开口:“我去找了杰森……”

    “诺亚!”伊万扬声喊道。

    诺亚松开攥紧的手指,看了威廉一眼,趿着拖鞋走向伊万。

    伊万端着一碗暗紫色的浓汤迎面走来:“尝一下,看看味道怎么样?”

    食物不应该是暗紫色的,诺亚想象不到暗紫色的食物会是什么味道,盯着碗里的汤看了三秒,他果断转回身求救道:“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