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迟迟没有响起，数秒后，孙晟收回枪，大步向门外走去。
陆睢打了个响指，说道：“周止，看见没？人家放过你了，为了道谢，你就跟他一块去吧。”
周止愣了一下，说道：“您还愿意相信我？”
陆睢的语调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我知道是何鹤诱惑了你，你才会放他走的。”
“但是他骗了你不是吗？他说要和你一块走的，结果呢？”
周止没了声响。
“把他带回来，我会帮你好好惩罚他。”陆睢摸着沙发上的皮，来回摩挲，似乎在怀念着什么。
某个曾经被关在这个为他精心打造的牢笼的人。
与此同时，惨白的月光下，一个裹着毯子的人正被一个人用枪指着，他脸色潮红，浑身发着抖，似乎是病热，又似乎是害怕。
在短暂的沉默里，拿枪的男人败下阵来，扶着何鹤上了自己的车。
他把何鹤放在后座，自己坐在驾驶位开车。
何鹤蜷缩在后座，哑声道：“我们现在去哪？”
临时变成司机的男人回他：“去找我弟弟，他是医生，会给你治病。”
“好的，十分感谢你。”何鹤虚弱地说，他转了身，背对着司机，司机无法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的状况。
“你一个人出来吗？”何鹤蓦然出声。
“嗯。”司机觉得他可能是有点害怕，于是出声安抚他：“没关系，我弟弟很厉害，我们早点到他那就行了。”
何鹤没有搭话，男人猜测他是睡着了。他加快了油门，希望能够快点到达目的地。
长时间全神贯注的注视道路让他有点疲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
变故就在一瞬间。
车后座的上的何鹤一只手骤然拉住他的椅背，头像是依偎恋人般地靠在他肩侧。
乘着他分不清状况，转头去看何鹤的脸时，何鹤手起刀落，一张脸上面无表情，丝毫不见刚才的胆小懦弱。
因为离得太近，温热的血喷溅在何鹤的侧脸上。
司机被他一刀割在要害上，已经没了声息，如果有个杀人如麻老手在，肯定也会赞叹何鹤出手时机的狠辣。
几乎像个醉心杀人，手法娴熟的老饕。
“十分感谢您。”何鹤打开车门，将他丢了下去。
“真的，十分感谢您。”
孙晟在消失的车轮印记前停下了车，副驾驶的周止蹙眉道：“痕迹没有了？他就在附近？”
孙晟没理他，下了车。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向坡上走了几步，如他预料的一样，自己的吉普被利用完了价值，被偷车的小贼丢在了流沙里。
已经只剩下半个头部了。
周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面色有些难看。
“他在里面？”
孙晟摇摇头，“他很聪明，故意让我们以为他和流沙一丝陷进去了。他知道我们会来追他。”
他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周止连忙跟着他上了车。
“现在去哪里找他。”
“他对我说了一些真话，应该是没想到我会进城。”孙晟拿出一包烟，递给周止。
周止接过来，没有抽。
孙晟看在眼里，并没有刁难，而是说：“看这个行动轨迹，他的目的地应该是潜龙，咱们如果能在他之前到达，有一定的概率把他拦下。”
周止说：“他要去潜龙，为什么？”
孙晟的视线略过他，看向车窗外逐渐升起的太阳。
半晌，他接着开口，嘴里叼着烟，听起来莫名散漫。
“他去潜龙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倒是好奇另外一件事。”
他似笑非笑地问：“他去卧沙干什么？又怎么会被陆睢碰上？陆睢对他干了什么？他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周止打断他。
显然他并不想告诉孙晟，孙晟也并不着急，一切都可以等，抓到那个调皮爱跑的兔子再慢慢说。
周止想起来另外一件事，问他：“何鹤起码比我们早走了一个晚上，你刚刚说的咱们能在他到潜龙之前抓住他，是什么意思？”
孙晟不置可否，单手持方向盘，另一只手捏着烟伸向窗外，抖了抖烟灰。
“有件事我没骗他，”孙晟笑了笑，“我的车是真的没有燃料，真的不够到潜龙基地。”
他是真的打算买完燃料，和他一起去潜龙基地的，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把他的真心当回事。
周止也品出来味了，不禁对这个不对头的男人生出了一点同病相怜之感。
他自嘲地说：“人家哪稀罕我们的陪伴，都是说着玩的，咱可斗不过他。”
“有故事啊。”孙晟说。
两人竟然在被何鹤欺骗上达成了共识。
周止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他说道：“你是被他骗了一辆车，我差点连命都搭上了。”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城主的顶层禁室待了半年了，上个副官被他蛊惑了，城主换掉了他，我才有资格上位。”
“见到他的第一次，是城主半夜用通讯器呼叫我，让我送药上去。”
“我上去的时候，他被绑着眼睛，根本没看见我。一直在小声地呻吟，喘息，向陆睢求饶。”
孙晟敏锐地察觉到他直呼了陆睢的大名，且言语中似有恨意。
他没有打断他，让他接着说。
“陆睢冷着脸不理他，他就自己凑上来，仰着脸，伸出舌头，看起来乖的要命。”
“陆睢让我给他擦药，我本来以为受伤的是何鹤，没想到竟然是陆睢。”
“这个在床上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宝贝，竟然用一把指甲刀，硬生生钳下来陆睢脖颈一块肉。”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轻声道：“我过去给陆睢递药，他察觉到有人靠近，还以为是陆睢。”
“他就向我贴过来，张开嘴撒娇让我亲他。”
雪白的冒着热气和香气的胴体铺在他身上，爱欲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经过周止同意，就擅自进攻了他的灵魂。
他没有接住他，又或者不敢接住他。
何鹤就这样摔在地上。
他看起来有些茫然，连哭声都止住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大好风光一泻千里。
周止咽了口口水，旋即陆睢站起身，将他轻轻抱起，就势挂在自己的怀里，他光滑的背脊面向周止，周止被勾引地移不开目光。
然后他对上陆睢探究的眼神。
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周止低下头，恭敬地把药递过去。
陆睢没有说话，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周止觉得如芒在背。
直到何鹤又开始小声呻吟。
陆睢接过药，挥手让他出去。
转身的那一刻，他听见陆睢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哄怀里的人。
“怎么这么娇气，刚才摔疼了吗？”
他关上门，留给二人足够的私密空间。
站在门口，依稀能够听见里面床的咿呀声和肉体交缠的面红耳赤的动静。
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那张脸，和懵懂伸出的粉红的小舌。
回过神，周止的下身已经硬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孙晟说：“亲你？也是他故意设计的吗？”
他不知道周止已经在回忆中又想了一遍何鹤，而是打趣他。
周止说：“可能吧。”
他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后面他说，跟我私奔之前，总得带点什么东西走，好好给陆睢丢个大脸。”
周止忽略了中间他是怎样和何鹤在一起的，又是怎么帮何鹤逃出来的，只是提了孙晟一直很感兴趣的沙发部分。
“想了想，他决定把沙发带走。”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孙晟适时插嘴。
周止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笑着笑着眼中有了恨意。
“我想尽办法给他运出来，结果，妈的…”他恨恨地骂了一句脏话。
“人家根本没打算带我走。”
“这么大一个东西丢了，城主再查不出来是谁里应外合的，他也就不是城主了。”
周止苦笑道：“现在想想，他是故意给我下绊子呢。”
孙晟表示赞同，并对何鹤有了全新的看法，他大概明白何鹤是怎么游走于末世的了。
但是莫名地，心里居然对何鹤有了更大的渴望。
“城主给了我这次将功赎过的机会，”周止说：“我只能好好把握住了。”
孙晟微微歪着头，看起来有些好奇，声音听起来也颇为玩世不恭。
“那如果他这回真的准备捎上你，你还回卧沙吗？”
“他不会带上我。”周止断然道。
孙晟心想，他没有说回不回，只说何鹤会不会，答案不言而喻。
如果何鹤再次向他抛出橄榄枝，这条鱼还是会上赶着咬钩。
自己又何尝不是。
孙晟刚想开口安慰两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男人，就听见周止面沉如水地沉声道：“停车！
“前面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