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抛夫弃子”、断指独眼
看着冷家父子走过来,白发苍苍的李政委竟然十分激动,踉跄着往前疾步走近,扶住冷光剑的手臂:“老冷!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怎么没看见小赵?”
冷光剑冷然的移开手臂:“李政委,什么事值得您大半夜来上我家接我?还有我的儿婿,请你现在立刻放了他。”
李政委脸色讪讪的:“老冷,你还是老样子,这些年万事万物飞速发转,如白驹过隙,只有你脾气一点没变,真好,真好。”
另一个秃头老者是商务部对三角港口对外贸易部的部长连荣河,连部长赔笑:“是啊是啊,老冷啊,过去有很多误会,不如咱们先上车,去城里吃餐便饭,好好聊聊?”
“只是老朋友相聚,吃个便饭,你们就摆出这么大阵仗,让我感觉像鸿门宴,不敢前往。”
说话间,冷光剑已经背过手脚步一点点挪腾到顾遇山的方向,顾遇山眼睛大亮,冷月停见状立刻冲上来:“你们把我母父劫走了?把我的母父放了!”
胡维勇吹胡子瞪眼:“谁动你母父了?我说冷月停,你搞什么花招?”
“就是你们,我还想问你呢!你私仇公报,有本事冲我来——”冷光剑怒吼。
趁着众人都被他们父子吸引,顾遇山偷偷的蹭到下面,背对着冷光剑手臂,冷光剑触碰到那熟悉手枪金属质感,立即蹲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势拔了枪揣进后腰里。
与此同时,胡市长的秘书转过头不经意看见冷光剑和顾遇山动作,那个最后下车的俊朗年轻人,俊眼凌厉,一下子挡住了秘书的视线。
这时,另有他们的部下押着赵慕英和小地瓜来了前院。
看见儿子被五大三粗的男人抱着,小小一只憋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还不到三岁的小宝宝,刹那间,冷月停透心凉,顾遇山心焦如焚,怒红了眼睛,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几个练家子的束缚。
“你们都给我滚开!别碰我儿子!”顾遇山把小地瓜护在怀里。
一直强忍着不哭的乖乖宝宝被爸爸抱在怀里,终于有了安全感,嚎啕大哭。
孩子奶声奶气的哭声让冷月停全身都疼,再看赵慕英也在冷光剑身边抹泪儿,冷月停忍不住冲向儿子和丈夫。
那年轻人这回反而阻拦要奔过去的冷月停:“月停,别去。”
冷月停气的身子发抖叫着宝宝和母父的名字,却被几个人阻拦,他冷彻透骨后却镇定下来了,蔑视青年:“连锦轩,我以为,你和你父亲没有脸出现在我家人面前。”
连锦轩白皙俊美的脸有些痛苦的隐忍扭曲,突然一把抓住冷月停的手腕:“得知你在乡下被迫嫁人生子,过的苦难,我还要什么脸面呢?”
冷月停红着美目讥笑,轻轻道:“我们冷家还没起复呢,你的嘴脸变得是不是太快了些啊?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么?王八蛋,滚开!”
他睫毛沾着水晶珠子般的水汽,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射一圈儿阴影,精致脆弱,美若天仙,看的连锦轩表情痴痴的。
趁着连锦轩发怔,他狠踩连锦轩的脚背,连锦轩吃痛,恢复神智,却伸出手臂继续横档在冷月停身前,突然压低声音:“我是来帮你的!你最后信我一回!我保证叔叔和姆父,还有你的孩子和丈夫都会无事!我用我的死去的母父起誓!”
冷月停根本不理会他,一味的看着双亲和丈夫儿子,看着顾遇山一改往日沉着稳重,失控护犊的模样,他更是犹如万箭穿心,疼的脸色青白。
本来这一切,顾遇山和小地瓜都不用经历的,都是因为娶了他,都是因为有他这个母父。
顺着冷月停的目光,连锦轩嫉妒的看向顾遇山。
他想,都是这个乡夜汉子,如果没有他,冷月停也不会移情别恋,他一定要设法除掉这个村夫!还有那个小杂种!
他结婚后都没和前妻生子,冷月停竟然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还和这个土狗一样的男人结婚生子恩恩爱爱?!
冷月停敏锐的发觉连锦轩的眼神,心脏咯噔一下,咬的下唇出血,恨不得给他几刀宰了他。
幸好还有冷光剑坐镇,他是见多了大风浪的人了,抱紧爱侣赵慕英,铿锵有力道:“该受的,我们都受着,但李政委,连部长,胡市长,胡主任,我的儿子和儿婿还有孙子都是无辜的,能不能请你们高抬贵手,将来我冷光剑一定会报答各位,从前往事,既往不咎!”
字字锥心,说的李政委和连部长心头大震,多少都有些心虚胆怯。
他们其实也不能确定冷家未来走向,如果冤案得诉,重用起复,他们必须保证冷光剑不算过去的旧账,并且对他们这一派无害,如果不能,他们也得防止冷光剑的小动作,至于冷光剑死不死,他们还不敢轻而易举的下定论,但控制冷光剑的人身,适当的时候谈判,对他们还是百利大于几害的。
唯独胡世德讥笑:“冷将军,您还是等上面批文下来,再跟我们耍威风吧?现在,谁都没有例外,都跟我们走一趟!儿子!”
胡维勇眯起眼:“嗳!爸,其实冷将军说的也对,顾遇山本来也不是他们冷家人,连冷月停生了孩子都和他不是一个姓,何苦让一个平民老百姓跟着受苦受冤呢?”
杜文涛本来蹲在角落不敢吭声,见状立即出来赔笑:“说的是啊!胡主任说的太对了!咱们蘑菇乡,咱们省,要没了顾遇山这个机械公库的总技术主任,那可就不能正常运作了啊,得耽误多少事儿啊?”
李政委和连部长瞥了顾遇山一眼,也觉得顾遇山没啥威胁,毕竟他没掺与到政治军事变法里去,将来冷光剑起复落魄与否,对他都没啥影响,他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既然这样,他就留下来吧,你还有你们乡长、村长、县长派人好好给我看管!”
“我正好闲着,我来看管他!我手下多的是人!”胡维勇自告奋勇,冲着顾遇山笑,眼里满是恶意。
连锦轩挥了下手,来了两个人从顾遇山手里抱走孩子。
“哇哇哇哇……爸爸我要爸爸……母父……母父……”小地瓜撕心裂肺的大哭,挣扎着不肯离开顾遇山和冷月停。
冷月停抹去不停掉落的眼泪,泪腺跟坏了似的,背过身去。
顾遇山如同死寂一般的眼神,只看着冷月停、儿子、岳父岳母父不动。
连锦轩垂首心里暗道痛快,再次抬起来时,又换了一副温文儒雅,无害良善的模样,靠近冷月停,递给他帕子:“停儿,要不要再看看孩子?”
他还未回答,赵慕英已经受不住的大哭:“你们要……要把我孙子送到哪儿去?他才三岁啊!连他你们也不放过?”
李政委柔声安慰:“只是分开关押,孩子有专人负责照顾,你放心。”
冷光剑冷冰冰的睨斜了一眼李政委,连部长,连锦轩,一一扫视过去,李政委和连部长的背后瞬间就出了冷汗。
“我和你们一起去!”顾遇山握紧拳头,视死如归,既然命运再一次没有眷顾他,他又得死一次,他就抗争最后一次,就算是要死,也要和重要的人死在一起。
赵慕英老泪纵横,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连铁骨铮铮的冷光剑也湿了眼眶。
“快走吧!走!”李政委和连部长、胡世德招呼着人,把冷光剑夫夫连推带拉的送上车。
“小顾啊,你何必这么死心眼儿呢?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小哥儿有的是!”杜文涛比自己还焦急,不停的劝顾遇山。
胡维勇摸着自己的肩膀,冷笑,看顾遇山落到他手里他怎么收拾他!
冷月停强忍泪水,背过身,背脊一阵阵发抖,看着押送双亲的车,焦急不安,两头心痛难分难舍。
连锦轩心里扭曲,妒恨交加,凑近冷月停:“停儿,我和你保证,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你的双亲,你的丈夫孩子,都会活下来!”
此时死马当活马医了,他们已经是笼中鸟,何况还有幼儿,让他们如何死拼?冷月停用连锦轩给的帕子抹去眼泪,再把帕子丢在地上,冷然开口,音量只有他们能听见:“你想要我怎么做?”
连锦轩赶紧捡起来帕子,揣进兜里,在冷月停耳边低语几句,接着暧昧痴迷的伸出手指,抚过冷月停的下巴:“事成以后,我要你离婚,再和我结婚,我们一起去国外,谁都无法拆散我们。”
冷月停强忍着恶心,表情没有一丝破绽:“好。”
拂开连锦轩的手,冷月停转身对抱着孩子的两个人说:“把孩子给顾遇山。”
那两人看向胡世德、李政委、连部长等人,见他们点头,才把孩子往顾遇山怀里一塞。
顾遇山不明所以,只见冷月停突然走过来,给孩子紧了紧小袄。
“母父……”小地瓜噙着泪,伸出两只小手要抱抱。
冷月停差点掉泪,强逼着吞下眼泪,面无表情的对顾遇山说:“我们家要伸冤起复了,最近你也听说消息了吧?不必担心,我和爸爸、母父是去首都,带着孩子不方便,你好好照顾孩子,何况,你的身份配不上我家,去首都开会很尴尬。”
顾遇山如遭雷劈,僵再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睛慢慢红了:“月儿,你……”
冷月停逼着自己对视顾遇山的眼睛:“我和爸爸,母父离开首都的时候,我还在上大学,现在也很年轻,我不想让同圈层的嘲笑我们家,所以暂时不能接你和孩子过去,你跟着也只会给我增添无穷无尽的麻烦。”
“够了!”顾遇山怒喝,冷月停抿唇,转身离开。
顾遇山一把抓住冷月停的手腕,小地瓜看着爸爸和母父,大眼睛泪汪汪的大气儿都不敢喘,两只小手抱着顾遇山的脖子,顾遇山喉结艰涩的滚动,尤如烧炭,他摘了眼镜抹去模糊视线的眼泪,近乎哀求般的小声:“冷月停,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孩子和你们家是一个姓的,我得罪过胡世德和胡维勇,他们俩父子豺狼虎豹一样,我没办法保全孩子,最起码,你带走孩子,有你父亲在,首都一定有你们家的古交,如果遇到危险,孩子最起码生命安全有个保障,有个能托付的人。”
冷月停红着眼,呼吸发颤,听着托孤之言,还有那生疏的称呼,知道顾遇山是怨恨他了,但他真没办法,恰恰是顾遇山这边的依仗比首都的那群人更可靠,首都那些人都是因势力而聚集,他们家落难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帮助,他外公在国外都对他们家不理会呢,何况别人?反而是蘑菇乡民风淳朴,顾遇山身份地位在这里受到拥戴,所以他不能带走孩子和他吃苦。
顾遇山是没有经历过批斗折磨,冷月停他们一家却都是经历过的,那种耻辱殴打……不!哪怕夫夫离心,也不能让幼小的宝宝,经历那些事!
“不!我不要孩子!我当年怀胎十个月,难产,后来养育他,现在是该你这个父亲出力了!否则我要你做什么?”冷月停撂下狠话,强迫自己做出不屑一顾的模样,离开,走向连锦轩。
“停儿,我们走。”连锦轩朝着顾遇山得意一笑,抱着冷月停的肩膀,走向车门,有人给他俩开门,他们优雅上车离开。
顾遇山抱着嚎啕大哭的小地瓜,双目猩红的看着绝尘而去的车辆。
胡世德也跟着去了,杜文涛趁乱逃离,跑去村长家搬救兵了,胡维勇仍旧让二十多个人围住顾遇山,还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端是连锦轩助理的低哑隐晦声音:“连先生的意思,明白了?给他留一条命,别弄得缺胳膊少腿儿的,脸上不要带伤,做的隐蔽些,正当些。”
“明白!”胡维勇张狂的笑着挂了手机。
当天夜里,胡维勇带着人把顾遇山父子强押上车,卸了顾遇山身上的所有武器,送到县城大队的缉拿拘捕所,看管审问。
顾遇山抱着孩子开始单独住一间,谁想天亮的时候又来了一对儿姆子。
看管他们的人都是一群绿卫兵,歪瓜裂枣,生就一副恶相,饭食都是馊了的还掺了屎尿的,水更是脏污浑浊都没烧开过的,大人还好,小孩儿如何忍的了?于是带着七八岁小男孩儿的瘦弱小哥儿实在受不住,就问什么时候开始审问,能不能给点开水喝?他的儿子发烧了,他也病了。
结果那群绿卫兵凶神恶煞大骂:“什么时候开始审问用刑是你们问的吗?在这给老子好好反省反省!喝个屁水!喝尿吧!哈哈哈……”
骂完了以后,还解开皮带对着小哥儿姆子喷尿,那男孩儿挡在母父身前,惨白着稚嫩的小脸,被骚臭的尿喷了一头一脸。顾遇山一手遮挡住怀中宝贝的眼睛,一手把男孩儿拉过来。
随着“拨乱反正”改革运动在各地频繁兴起,没正经人家的孩子愿意继续做绿卫兵,反而都是些地痞癞子,流氓匪徒。
等到第二天深夜,那群绿卫兵的都打瞌睡或出去跳舞泡哥儿时,顾遇山偷偷从衣服内兜里掏出巧克力能量棒压缩粮以及抗生素,分给了那对可怜的姆子,自己喂给小地瓜吃。
“谢谢叔叔。”小男孩儿强忍着泪,呜咽着小声说。
顾遇山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地瓜爬上小男孩膝头,给小男孩擦眼泪:“哥哥不哭哦,我爸爸说啦,咱们会说话,会走路,就是大孩子了,大孩子要坚强。”
小男孩破涕为笑:“嗯!”
小孩儿们心思浅,很快就在羁押所里,自娱自乐翻绳聊天,鼓劲儿了。
顾遇山却没说话,他看着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小地瓜,本来就早熟懂事,现在更懂事了,从冷月停走的时候哭闹一回,跟自己在这里,阴冷潮湿脏乱臭,忍饥挨饿的,小家伙都没哭。
这让当父亲的,情何以堪。
顾遇山抓着头发,痛苦的想哭。
他后悔结婚生子了,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吃再多苦,受再多罪,他也无所谓,可牵连了无辜的孩子,都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没权势没能耐!
眼眶一热,意识到控制不住泪意,顾遇山背对着孩子们,使劲儿扇了一耳光,一想哭就扇耳光,这个时候,他的精神绝对不能松懈软弱,否则,生机就没了,他要想办法逃出去!不能坐以待毙!
半夜十二点,几个绿卫兵醉醺醺的打开门锁,闯进来。
两个孩子吓坏了,顾遇山冷眼瞧着他们,挡在孩子前面,那病弱小哥儿也护着儿子,蜷缩在顾遇山背后。。
胡维勇拎着酒瓶子,不分由说,对着顾遇山的脑袋就是一下子,顾遇山由于护着小地瓜,并没有躲闪,他知道他躲闪了,那群人就会对小地瓜不利。
“噼里啪啦……”酒瓶子在顾遇山头顶炸开,一道鲜血顺着顾遇山额角流淌模糊了眼睛。
“我去你爹的吧!还他姆的想要英雄救美?呵—呸!”胡维勇对着顾遇山吐了一口浓痰,几个人操着棒球棍木棍对着顾遇山一顿毒打。
“爸爸!”小地瓜被顾遇山弓着腰牢牢护在怀里,没有丝毫损伤,只能无助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小男孩儿气红了眼,冲过去抱住胡维勇的小腿就是恶狠狠的一口,立刻见血,却被胡维勇一脚踢飞。
病弱小哥儿哭叫:“儿子!别……”
剩下几个绿卫兵色笑邪笑着拽着瘦弱小哥儿的胳膊腿儿,居然把小哥儿给扒光了。
小男孩惨烈的大哭大叫,拼了命的挣扎想要去救母父,可他哪儿是成年人的对手,被两个绿卫兵捆成团儿,扒开眼睛,看着母父被轮番凌辱。
那瘦弱的小哥儿本来还在凄厉喊叫救命的,噙着泪看了一眼儿子,突然叫了一声:“顾大哥,拜托您了……”
接着咬舌自尽了,鲜血满嘴溢出,死状惨不忍睹。
“我操他姆的!哥儿几个还没轮一遍呢?他就死了?你们不会看着点儿啊?死了这还怎么审啊?!”有绿卫兵怕摊上事儿,赶紧穿上衣服。
另一个绿卫兵谄媚的笑着,给胡维勇点了一根烟:“有咱们胡局呢?怕什么?”
胡维勇大汗淋漓的,饕足的穿上衣服:“不错,就报病故,感染,抬出去!”
小男孩儿俨然如一个死人在地上,看着母父赤裸着身子惨死被抬出去。
胡维勇临走前,踹了踹顾遇山血粼粼的脑袋:“今儿累了,明儿再折磨你!啧啧啧,其实老子已经够本儿了,你的肋骨最起码断了几根,腿骨也伤了吧?本来不想难为你,但连少不让啊!以后娶小哥儿娶个老实巴交的,别娶个不干不净有前男友的!哈哈哈哈,你们瞧啊,机械公库技术总主任的窝囊样,给他拍几个照,够十个人看半个月的!”
他们羞辱诋毁够了,这才离开,顾遇山全身是伤,动一下都艰难,紧紧抱住小地瓜,耳边是小地瓜微弱的哭声,昏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额头上居然盖着凉帕子,小男孩儿边上瞪着黑大眼睛看他。
“叔叔,您别动,您发高烧了,我撕了一块衣服,外头下雨,我用雨水沁透,给您冷敷了。”
“谢谢你啊,小地瓜呢?”顾遇山声音如同破锣,视线焦急的寻找儿子的踪影。
小男孩指向唯一能照到阳光的窗子下,唯一的破棉被上,小地瓜蜷缩成一团,小脸苍白,额上同样盖着冷帕子,睡的极不安稳。
“弟弟他也病了,您昨天昏睡的时候,弟弟还哭了,还抽筋,还叫母父了。”
“……谢谢你。”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他也像我一样。”小男孩摇头,瘦的几乎脱相,嘴唇全是干皮。
顾遇山摸了摸肋下,脑子昏昏沉沉的。
又到了晚上,这群人对着顾遇山又是一顿毒打,胡维勇拿着相机拍照,让顾遇山装狗叫,极尽羞辱之能事,顾遇山一开始坚决不从,胡维勇本来也挺敬佩他是个汉子只让毒打不为难。谁想到,胡维勇打累了,相好的来找他看电影跳舞,他就走了,交给了手下一群绿卫兵。这群绿卫兵才不管那些,顾遇山不从他们就要对小地瓜和小男孩动手。
顾遇山没办法,学狗叫,学狗爬,被人当头撒尿,此等凌辱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他恨不得就此死去。
小男孩儿恨的咬牙切齿,双目血红,听从顾遇山的不动,紧紧抱着小地瓜,稚嫩的小手牢牢挡住小地瓜的眼睛,不让小地瓜看到父亲受辱,小地瓜在哥哥怀里哭的嗓子都哑了,一直喊爸爸。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有个地痞癞子一直妒忌顾遇山的机械技术,这种渣滓绝不会自己积极向上,反而是毁掉得不到的东西,拿凳子砸断顾遇山的小拇指,又用顾遇山的眼镜玻璃片扎顾遇山的左眼,他们心思龌龊毒辣,只扎坏眼皮,看似小小皮外伤,是允许范围内的审问用刑,实际玻璃已经扎进了眼球儿,鲜血跟水泵似的流淌的顾遇山满脸都是。
顾遇山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可眼球被刺破的瞬间,他还是猛地抽搐了一下,齿列打颤,却一声不吭。
小男孩咬住拳头,强迫自己不哭,看着惨烈的一幕,满脸是泪。
“姓顾的算个爷们儿!”有个绿卫兵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玩儿的太过了!这么多血,到时候闹出事儿来,你们承担,我回家和媳夫睡觉了!”
“草!老子还没玩儿够呢!一群胆小鬼!没意思!”
一群人终于走了,顾遇山浑身是血,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他动了动断掉的小拇指:“孩子,别松手。”
小男孩本来要放开挣扎的小地瓜的,见状还是强忍着哭声,继续捂住小地瓜的眼睛。
顾遇山慢腾腾的爬到墙根儿靠着,幸好只是右手的小拇指坏了,手臂骨裂,其余手指都能用,撕了一条碎衬衫布料,抱住了流血的眼睛,暂时止住血,用衣服下摆擦了擦脸,这才让小男孩儿放开小地瓜。
小地瓜看到顾遇山的样子,哭的都不能用人声来形容了,仿佛是濒临绝望失去双亲的小兽。
“爸爸没事,宝贝儿,你知道你母父为什么给你取名叫坚柔吗?”
“爸爸呜……”小地瓜抽泣着。
“是因为母父爱你,希望我们小地瓜,又温柔又坚强,来,宝贝儿,给爸爸呼呼,呼呼爸爸就不疼了。”顾遇山耐心温柔的哄着。
小地瓜涕泪横流,给顾遇山呼呼边不哭了,乖巧懂事的很。
哭累了,顾遇山把小地瓜抱在怀里,悄悄招呼小男孩儿。
“叔叔?”
“乐乐,你看没看见那窗子?”顾遇山想到计策了,和小男孩商量逃跑。
乐乐跑过去看着那扇小窗子,只能过一个人头,摇摇头:“不行的叔叔,窗子太小了。”
“没事,你拿着叔叔的钱包,里面有一点零钱和叔叔的身份证,看到面善的递过去。”顾遇山算过了,稽留超过三天,看管会松懈,杜文涛和老村长一定会派人在稽留所附近徘徊,毕竟他管理的机械公库可是摇钱树,另外,周老头知道他出事了,不可能不管他。
乐乐露出希望的表情,忙费劲的踩着顾遇山的肩膀上去了,非常机灵,看到面善的,村户人装扮总是来回驻足的,他就悄悄叫几声。
就这么坚持了一天一夜,幸好没人发现,胡维勇见顾遇山的惨状也不敢再让那群绿卫兵继续折磨了,顾遇山得以休息一天。
幸而真让乐乐给遇到了,周老头派去的赵嘉旺和老村长派去的小外孙子刘阿楠。
次日晚上,杜文涛派供销社的人送酒送烟去联络感情,自己也约了几个地痞癞子和胡维勇一起看电影泡澡,花大价钱买通了两个看守的还有点良心的绿卫兵,于是周老头和老村长得以潜入羁押所。
看到顾遇山的模样,老村长和周老头和几个一起来的中年村汉瞬间就掉泪了,赵嘉旺拼命咬唇才没哭出来:“快走大山!!快走!我给你买了火车票!去沿海!带着孩子越远越好!”
“不行,我不能走,我走了,周大爷,村长你们怎么办?杜主任怎么办?”顾遇山早已经决定好了,牵连到孩子已经让他悔不当初,现在更不能牵连这些善良淳朴的村民。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性?自私点活着快活!我和村长岁数这么大了,整个村子都沾亲带故的,他们不敢硬来!杜文涛那小子贼的很,不会留下把柄的!快走!再不走你这辈子都毁了!”周老头催促着,一边摸着顾遇山的眼睛一边哭了。
在他心里顾遇山就像他半个儿子了,结果被害成这样。
“不行,我不走,您二位请听我说,把这两个孩子送到沿海吴留柱兄弟处,我有他的联络方式,我早给我家坚柔办好了新的身份证明,乐乐这孩子就劳烦村长您给开个条子,另外,我家前院空地从左边数起第八块儿,挖开,里面放了一个坛子,里面有三十块儿小金条,老村长,周大爷,你们给乐乐两块儿,够这孩子上学读书用了,剩下的你们看着分了吧,求求你们,一定要把两个孩子送到吴留柱那,我做鬼也回报你们的大恩大德,我给你们磕头了。”顾遇山给众人下跪“哐哐”磕头。
“顾兄弟!别这样!”
“顾主任!俺们不要钱!我操这群老姆的!把您害成这样!这账我们替您清算!”村汉义愤填膺。
“师父……”赵嘉旺哭了。
顾遇山在蘑菇乡一向风评特好,人缘特好,收的钱少,经常免费给他们修车,带他们教技术。
在顾遇山的坚持下,老村长和周大爷等人带走了乐乐和小地瓜。
临走前,顾遇山把小地瓜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本来都没有眼泪了,这次他却觉得是诀别了,泪如雨下,坏了的眼睛火辣辣的剧痛。
“爸爸……我会乖乖的,别哭……”小地瓜流着泪,给顾遇山擦眼泪。
“宝贝儿,还记得爸爸以前告诉你的事儿吗?只是咱们俩的小秘密,谁也不能知道。”
“我记得,废弃地窖,地砖下面有爸爸给我的礼物。”
“对了,暂时不要挖开,等我们小地瓜长大了,需要钱的时候打开,分给哥哥一部分,啊?”
“嗯。”
“来亲亲爸爸。”
小地瓜亲完后,顾遇山把孩子塞给村长,转身闭眼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