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冉醒来时,只觉得头痛yu裂,整个人像是被闷棍敲过一般。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周围布置高雅,房内却静悄无声,空无一人。
她勉强起身,踉跄走到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俊秀清朗的少爷面孔,仍是昨夜那副伪装,只是衣襟微乱、神情倦怠。她简单打理了一番,理了理衣角後下了楼。
楼下与昨夜那间Y暗老旧的旅店大相迳庭。这里宾客如cHa0,热闹非凡。夥计们穿梭其中,笑容满面地招呼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一楼的餐厅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她刚踏进厅堂,记忆便猛然涌回。昨夜的事,如梦似幻般重现。
慕容緍。他怎麽会出现在那里?
前世他为她挡下枪口、毫不迟疑地自缢於Si的影像又闪过脑海,让她心口猛然一缩。
但更让她困惑的是,他为何能认出她是陆婉冉?她明明易了容,照理来说,断无可能被人识破。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早在她逃出林家时,慕容緍便已暗中派人尾随。
她目光悄然扫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不对劲。照理说,现在的他不应该认识她。
昨晚他出现在那里,是偶然?还是刻意跟踪?
但无论如何,他确实没有将她抛下,反而安排她住进了这样高档的旅店。
正当她陷入思索,腹中却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将她拉回现实。
她走向柜台,店小二立刻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公子请问是哪间房的贵客?要用餐吗?」
「三楼右边数来第二间。」陆婉冉微颔,「请问房内附餐点吗?」
小二闻言JiNg神一振:「原来是穆公子的客人啊!自然是有的,我们贵客皆享有招待膳食,请跟我来!」
穆公子?
她微微蹙眉,看来是用了化名。
不多时,她被领进一间清幽别致的包厢,几乎不等她反应过来,佳肴美馔已如流水般一道道送上。
「公子请慢用!」店小二笑着行礼後退了出去。
陆婉冉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无意听见隔壁包厢的谈话声,字句清晰可辨。
「你知道吗?听说林家主林泽的三夫人逃了!」
「逃?三夫人不就是陆家的陆婉冉?」
「对啊!不知道为什麽,听说是与人私通,被当场撞破,只能趁夜逃离林家。」
「私通!哎哟这也太不知羞了……你快说详细点!」
「我也没听全……但据说她逃走时还把林家的二娘子五花大绑——就是那个林芷玥!」
「哈哈,虽然这样笑不太好,但那林芷玥跋扈成X,被治一治也不冤。虽然陆婉冉不守妇道,但也算出了口恶气!」
——
陆婉冉默默吃着饭,神sE不动。
果然,这些话迟早会传出来。不守妇道、与人通J的罪名,终究还是会落到她头上。
「对了,陆家前阵子不是因为丹霞绡诅咒而名声大坏吗?现在唯一的nV儿又出了这事,他们怕是抬不起头了吧?」
「你消息也太慢了。那根本不是诅咒,是染料与薰香的反应导致中毒。後来陆家跟卢家合作,推出改良版的丹霞绡,不但无毒,还有药X,甚至会让人身上自带T香,现在可是热卖到不行呢。」
「啊?真的假的?那不就发了?」
「是啊,听说一绸难求。但……这样一讲,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麽?」
「丹霞绡事件一闹出来,陆婉冉就突然消失了……林家可也是绸缎世家,跟陆家有联姻。难不成……整件事背後有人动手脚?」
「你意思是……这两件事根本串通好的?该不会是林家……?」
「我没说……但总觉得不单纯。」
「唉,这些大家族的斗争,我们小人物哪里猜得透?」
陆婉冉一边听着,嘴角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这样的谣言太巧合,巧合到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有人在幕後C盘,为她铺平逃亡的路,甚至,C控舆论为她洗白。
顺利得,反倒让她无法安心。
一间Y暗cHa0Sh的密室内,灯火闪烁。
一名nV子被吊挂在石墙上,双手被粗重的铁环SiSi扣住,头发凌乱,满脸血W,显得狼狈不堪。
她正是昨晚那间破旧旅店的老板娘——那个声音甜腻、笑容亲切,却在暗中准备将俊秀男子卖掉换银两的nV人。
如今,她的嘴唇发青,身上多处鞭痕,鲜血沿着倒钩的痕迹蜿蜒而下。
她的眼中布满恐惧,颤抖地望着眼前之人。
沈遥半蹲在她面前,狭长的眼眸如蛇般冷冷盯着她,手中握着一条血迹斑斑的鞭子。那鞭身隐约可见倒钩,鞭尾残留着撕裂血r0U的气息。他唇角微扬,声音缓慢而残酷:
「你还不招吗?主君已经发话了,只要你老实交代菸草的来历,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你到底在等什麽?」
nV子浑身颤抖,声音带着哭腔:「我……我该讲的都说了,我没说谎!那批菸草的来历……我也说不上来……是几年前偶然接触到的,後来就固定有人送来……我只是个开店的,只负责收货、交钱……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沈遥冷哼一声,将手中一块铁铸板在墙边火盆上烘烤,火光映在他眼中,像地狱中映出的冤魂。
「这话我听腻了。不知道货的来历,也不知道送货的人是谁,哪有这种事情。」沈遥冷笑,将手中铁板架在墙边火盆上烘烤,不一会儿,铁板便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响。
nV子语塞,惊慌道:「我……我不知道啊!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有老有少,有男有nV……根本记不住……」
「嗯?」沈遥手中的铁板离她的大腿越来越近,灼热的热气扑面而来。
nV子惨叫一声,几yu崩溃:「我真的不知道啊!不过……不过今天差不多就是他们会再送菸草来的日子……你们……你们可以让我回去!我照常交货的话,你们也许可以趁机跟踪、找到他们的藏身处!」
沈遥收回铁板,转身望向站在Y影中的青年。
「主君,看来这nV人……是被蒙在鼓里的棋子。」
房间另一侧,慕容緍负手而立,沉默如夜。
他的眼神并未落在nV子身上,而是静静望着石墙一角。那里贴着一张泛h的密道图,角落处有几处红sE标记——他们日前所发现的走私通道中断处。
那条密道,曾藏匿无数违禁之物与来历不明的货品,其中便有那批能让人意志涣散、神智不清的蓝sE烟草。
他收回视线,走近nV子,眼神如冰。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粒黝黑的药丸。
nV子见状,瞬间慌乱挣扎:「不、不要——」
慕容緍没有多余的言语,捏开她的下颚,将药丸塞入她口中,语气冰寒:
「既然你说能引出送货之人,那就照你说的做。但记住,若你胆敢说半句假话,明日一早,你的七窍就会如泉涌血,痛苦而Si。」
nV子几乎要哭出声来,拼命点头:「不……不敢,小的怎麽敢欺瞒大人您……我一定乖乖照做……」
慕容緍眸光冷沉,转身时只留下一句:「观察她。若有异动,当场格杀。」
等到属下将nV子押离密室,沈遥蹙着眉,转向慕容緍低声问道:
「主君,您真的打算这麽放过陆婉冉吗?就像我们之前怀疑的,她这次果然也牵扯到走私事件。为什麽还让她吃好睡好?不如乾脆将她抓起来,好好审一审?」
他话音刚落,便见慕容緍侧过身,冷冷地瞥他一眼。
「你的脑子是刚才全拿去行刑了吗?」
沈遥一愣,一脸挫败:「……我说错了?」
这时,一旁的褚虎难得开口,语气平静:「你可曾见过哪个走私组织,连自家人都认不出来,还差点被卖掉的?」
沈遥想了想,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这麽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但他话锋一转,依旧皱眉道:「可这也太巧了吧?我们才刚着手调查走私密道,她就碰上这批菸草,怎麽看都像是被牵进这件事里了。」
慕容緍淡淡一笑,嘴角微微g起。
「是啊,也许只是巧合。也许……是殊途同归。」
他转身,声音低沉却坚定:「无论她是被卷入,还是故意为之,现在还不是拆穿的时候。好好跟着她——说不定这只迷路的小老鼠,会替我们咬出整个老窝。」
陆婉冉回到房中,取出从嶂手中取得的那张地图。纸面泛h,边角微卷,显然已有些年岁。地图的北方部分绘制得清晰可辨,几处城镇与山河轮廓分明,标记简洁,方位准确。然而,越往南方延伸,越接近传说中月影族的藏身之地,图面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在那片被浓雾渲染的山区中,原本的山脉与地势线条彷佛被墨水洇开,模糊得几乎无从辨认。没有明确路径,只有些许神秘的符号星罗棋布般点缀其中。
其中,一条蜿蜒红线如血脉般盘绕地图,自北方主g道起始,一路蜿蜒至最下方,最终止於一枚半月形的图腾,周围则被层层雾状笔迹所环绕。那里——正是嶂所提及的「被雾笼罩的山谷」。
她几乎可以确定,那月形符号正代表着月影族的标志。而这条红线,就是嶂所说的「暗线」。
然而问题是,暗线的入口究竟在哪里?图上标注只有一个像两条交缠蛇身的图形,盘旋交缠,首尾相咬,彷佛只有真正走上这条路的人,才能知晓通往雾谷的方向。
除了那明显的红线、两条交缠的线与月形标记外,地图上还散布着几个倒立的三角,有几个甚至被打上了粗重的叉号。她无法理解这些符号的含义,也无从分辨它们究竟是警示、陷阱,还是指引。
时间紧迫,她没能细究,最终只能收起地图,照着仅有的线索与直觉出发,前往南岭。
数日後,陆婉冉踏入南岭山脉的边缘。
这里地形陡峭,人迹罕至。古道早已被杂草与藤蔓淹没,碎石嶙峋,荆棘丛生。
她紧握地图,依着身T的直觉前行。山径早已不复可循,所见之处,只有一条像是野兽踩踏过的痕迹勉强可称为路。她决定将此视作起点,踏入其中。
她沿着山径勉力前行,脚下踩过枯枝败叶,偶尔惊起林间飞鸟。
四周一片Si寂,只有脚步声与枝叶碎裂的细响回荡耳际。远处偶有兽吼传来,彷佛提醒她这片山林仍潜藏着不明的生机与危机。
随着步伐愈发深入,方位变得愈加模糊不明。头顶的yAn光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些许微弱光线,像被剑锋划裂的布面,从雾气缝隙中勉强渗透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