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追寻,天气晴朗得不像话。
yAn光落在街道上,把每块人行砖都照得发烫,连风都热得很安静,像是知道有人在与时间赛跑,便也不敢多动一分。
白念走在沈遥身旁,脸上仍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但沈遥注意到,她的脚步,b昨天慢了半拍。
不是疲累,而是某种隐隐的犹疑。
她们今天要找的,是白念记忆中的「书院」。
红墙、杏树、书声,一切听起来都像诗,像是某种能让她的灵T再稳一点的希望。
白念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角,看着眼前这栋笔直耸立的大楼,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说:「这里应该就是了。」
她话说得有点轻,像是怕惊动什麽古老的记忆从地底探出头来。眼前是一栋二十层的现代办公楼,底下停着两排新车,入口有感应玻璃门和贩卖机,唯一的水景是一个小小假山喷泉,正滴滴答答地往外吐水。
「我记得这里以前有红墙,池畔,还有一棵杏树」她望着高楼的玻璃外墙,像试图从里面找出一点熟悉的倒影。「你会在杏树下叫我去抄经,我还会故意拖延,结果最後被你一尺敲醒。」
她笑着说这些话,但声音里没有笑意。
沈遥站在她旁边,没有出声,只是低头扫了一眼灵频仪。毫无波动,一片沉静。
白念看着电梯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无数身穿西装的现代人走进走出,她像是与这个时代完全脱节,眼神静得像与现实隔了一层玻璃:「现在什麽都没有了。」
沈遥静了片刻,才侧身看她。白念耳尖的毛悄悄炸了点起来,是落寞时不自觉的灵压反应。她没多说什麽,只是抬手,很自然地帮她把那一小撮炸毛压了压:
「那现在你就记一下,这里什麽都没有,以後别再来。」
那话乍听像是毒舌,但语气太轻太柔,根本不像真正的拒绝,反倒像是一种温柔的划界:你记得就好,不必再难过。
白念怔了一下,耳尖微微一抖,然後轻轻笑出声来,像是刚刚从水底上浮的气泡:「你安慰方式还是这麽差啊。」
沈遥没否认,只是转身走向下个目的地,语气平静:「但有用就行。」
白念望着她的背影,没再说话,脚步却也跟上了。她知道这一趟没有结果,但这人一句话一个动作,却像一枚镇纸,把她心头那些快飞走的碎念都按了下来。
她轻声喃喃了一句,只有自己听得见:「只要你还在,这里没有杏花也没关系。」
沈遥站在她旁边,静静望着那片玻璃帷幕反S出的城市轮廓,并没有立刻说话。
她向来不擅长安慰,更不会讲那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话。那不实在,也不是她的风格。
但她注意到,白念耳尖的毛悄悄炸起来了。那不是单纯的灵压反应,更像是某种悄声说「我没事」时,身T先一步泄了底。像狐狸的小情绪,也是她心里最诚实的语言。
沈遥抬手,没有犹豫地伸过去,指腹轻轻压了压那撮微炸的耳毛,语气依旧平静如往常:
「那你就记一下这里什麽都没有,以後别再来。」
白念微微一愣,耳尖又抖了抖,像是惊讶这个小动作从她手里来得这麽自然。
过了好几秒,她才轻轻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那笑容没有刻意,也不灿烂,却像是夜风里亮起的一盏小灯。不是因为这里留下什麽,而是因为她知道,沈遥在。
这人不用说太多话,只要一个动作,就已经在说:我还记得你,我在你身边。
当晚,白念又梦见了那座书院。
红墙静立,杏花盛开,风吹过时,花瓣落在窗棂与经卷上。梦里的她没有离开,沈遥也没有远去。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案边,灯火微摇,沈遥低头抄经,笔势极静。
白念不说话,只是看她的手指在纸上移动的模样。
她记得,自己总是在那样的时候最想说话,但也最不敢说。
梦境极静,像是连时间都不忍心打扰她们。
醒来时,监护室的灯光将晨sE隔开,沈遥仍坐在对面,认真翻着记录资料,一如往常冷静沉着。
白念没说梦的事。
只是悄悄地,在沈遥转身去拿资料的时候,看了她好几眼。
像是在梦里还没看够,又怕这一眼再错过,就真的醒不来了。
第三天了。
还剩四天。
白念没有说出口,但她知道,时间正在往前推着她们往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