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羽忍听见隔壁房门「啪」地关上,接着是咚咚咚,朝仓柚希的脚步声从楼梯飞快地往下跑。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忍一向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更不喜欢让麻烦找上她——偏偏这次沾上的是个不只会惹麻烦,还热衷於挖出麻烦的家伙。
「要不要乾脆直接坐上下一班列车走人呢……」
忍仰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地看着天花板,语气带点认命的疲惫。
她躺了几秒,终究还是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打开房门。
下楼时,民宿的大门也正巧被推开。老板娘提着一袋蔬菜回来,像是刚从镇上的小市集采买回来。
「哎呀,客人,要出去走走吗?」老板娘一边关门一边笑着问。
「嗯,想看看这座城镇。」忍点点头,也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老板娘笑得温柔:「我们这里可没什麽特别的景点,就一座老城而已……不过晚餐我会准备,记得回来吃喔。」
「那真是太好了。」忍轻声回应,语气像是松了一口气,也像是给自己留下了回来的理由。
忍一个人走出民宿,她四处张望,选了一条与车站反方向的路走去。
她不得不同意柚希说的一个观点,这是一座静得过头的小镇。空气乾净,街道没有尘土,彷佛每一块砖都有人定期擦过。
她没有计画,脚步随意地踩在路上。沿途经过十几户人家,几乎每户门前或者围墙边都种着那熟悉的白花,花开得很漂亮且一样乾净茂盛,这一定是住户们定期维护的成果。
特意种植跟盛产可不一样啊……忍心想。
她绕过市集,经过一家连锁便利商店,还有一栋看起来早已无人居住的老屋,门前却JiNg心种着一排白花。这座町不大,町役场、小邮局、几条交错的巷弄,她没花太久时间,就把整座镇子绕了一圈。
天sE仍早,忍站在民宿门口,想了想,又转身回到了那间杂货店。
老NN不在柜台,而是在货架间弯着腰整理商品。
忍对她点点头,没说话,只走向另一排货架,货架上的商品很有趣,都是忍没看过的,她开始浏览那些从未看过的包装与品牌。
忽然,一样东西滑落——是老NN整理时碰掉的。
忍走过去,弯腰捡起那盒糖果,递了过去。
「谢谢你啊。」老NN笑得温和,眼角的皱纹像滴落在水面的波纹。
「不会。」忍轻声答。
「你们有找到民宿吗?」老NN问,一边继续动作。
「有,多亏您指的路。」
「这间杂货店只有您一个人经营吗?」忍问道。
「是啊……老伴走了,孩子们搬到大城市去,偶尔才会回来。」
「是吗。」
忍自然地留下帮忙,把纸箱堆好,把报纸绑起,把散落的零钱一枚一枚地捡进柜台下的罐子里。
整个过程她几乎没太多话,只是安静听着老NN碎碎念着,一些不痛不痒的抱怨——年轻人太急躁,商品更新得太快,年纪大了什麽都跟不上。
等到整间店差不多恢复整齐了,老NN突然停下动作,望着刚才她一直站着整理的货架角落。
「自从那个年轻人不在之後,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整理这些东西了。」
忍微微一顿,知道那个「年轻人」并不是指她的孩子。
「不在?他也搬走了吗?」
「搬走……是啊,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老NN手上原本正绑着的绳子滑了一下,落到地上。她没有捡,只抬头望向杂货店的门口,像是在等什麽人走进来。
「他有留下什麽吗?」忍问道。
良久,老NN才开口:
「他希望我们过得快乐。」
她语调平缓,声音却有些沙哑,语尾微颤,像是用尽气力才能说完那句话。
接着她摆摆手,语气恢复先前的轻松:「去挑几样你喜欢的零食吧,当作今天你陪老太婆打杂的谢礼。」
忍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她走向货架,挑了一包看起来不会太甜的饼乾。回头对老NN鞠了个躬,然後步出杂货店。
门上的风铃轻轻一响,空气中还留着白花与糖果混合的气味。
忍来到了结滨车站,坐在候车室最角落的长椅上,翘起腿,打开那包饼乾,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h昏时分,车站还是没有人,自动售票机还在运转,列车时刻表还亮着微弱的红光,空旷的月台响起了缓慢进站的老式列车声。
列车短暂停靠,车门开启,又关上,没有人下车。月台边角处,一朵白花安静地靠在铁轨旁的水泥柱子上,列车缓缓开动,白sE的花瓣随风轻晃,但那白花却始终没有倒下。
「白花是在纪念你吗……年轻人?」
忍看着白花自言自语,花当然没有回答,但风仍持续吹着,带来一阵花香,像是一种静静的肯定。
她把最後一片饼乾吃完,起身走出候车室,饼乾意外地好吃。当她走过空荡荡的街道,看见远处亮起灯光的民宿时,突然一愣。
「……希望我还吃得下晚餐。」
夜晚的民宿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厨房锅碗瓢盆细碎的碰撞声。
忍卷起袖子,脱下风衣挂在椅背,正在帮老板娘把热菜一一装盘。
老板娘笑着说:「唉呀,让客人帮忙,真不好意思。」
「不会,我刚好也想动动手。」忍语气轻柔,嘴角微微带笑。
其实忍本来觉得一楼吃饭就可以了,甚至觉得老板娘这样上下端盘有点麻烦。
但想了想,她自己也不是个喜欢和人共桌吃饭的类型——那种尴尬的交谈与需要配合的节奏让她难以放松。最後,她还是默默接受了老板娘将晚餐送上二楼的安排。
她正准备端起餐盘时,民宿的门「喀哒」一声被推开。
静谧被打破。
门外的人大步跨进来,呼x1急促,脚步几乎是半跑的节奏。
「静羽小姐────!」熟悉又略带沙哑的声音一喊,紧接着,一抹凌乱的身影就朝她冲了过来。
是朝仓柚希,头发微乱、镜片反着灯光,像一只刚从黑暗里冲出来的猫。
她眼里闪着难以压抑的激动,像是抓住了什麽,但又不确定该不该说出口。
柚希一进到忍的房间就开始来回踱步,也没经过忍的同意。
她像是被什麽东西灼烧着,想说的东西很多,但又不知道怎麽开口。
忍坐在一张小木椅上,晚餐摆在身前的桌上。她没说话,只慢条斯理地将一块煮得有些过熟的马铃薯送入口中。
味道清淡,调味几乎没有。
但还不错,一种会让人不自觉地咀嚼出回甘的质朴味道。
她正思考着是否要去要点盐,柚希终於爆发。
「你怎麽还在吃东西!你知道我刚刚发现了什麽吗!?」
「你不说,我怎麽会知道?」忍语气平静,又夹起一块萝卜,彷佛眼前燃烧的记者不存在一样。
「你的晚餐不是在你自己的房间吗?吃完再说不行?」
柚希气得想踹墙,却还是压下怒火,从背包里掏出数位相机。
她「啪」地一声放在桌上,点开萤幕,画面上是一份拍得略模糊的文件。
「町役场地下室的柜子里,那个锁着的cH0U屉────我撬开了。里面是完整的建设资料,还有会议记录。那不是意外,是人为疏失!因为他们的错,害Si一个本地人,然後还想把一切掩盖起来!」
忍看着数位相机的萤幕画面,又慢慢端起味噌汤碗。汤里只有几片柴鱼片和豆腐,简单得彷佛是这个城镇的缩写。
柚希像是终於忍不住,声音拔高:「你不生气吗!?不想做点什麽吗!?我以为你是会……会想知道真相的人!」
忍这才放下筷子。
「我知道了啊,你说得很清楚。」
「我不是这种意思!」柚希拍了下桌子,「你知道我想说什麽────我们不能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她的声音里不只是愤怒,还有急躁、不安,和一种不容妥协的,年轻的正义。
忍微微皱眉,拿起柚希的数位相机,视线落在画面上的那一朵白花。
她轻声说:「你怎麽知道,他们是怎麽看待这件事的?」
柚希一愣,像是被什麽打住了。
她想起,今天她们初到月台时,忍曾望着那朵白花说过的话:
不确定的东西,我不会乱解读。
那时她以为忍只是习惯保留,现在才明白,忍的「不解读」不是胆小,而是一种尊重。
房间里陷入短暂沉默。
忍低头,拿起柚希的相机翻看起照片。
她的动作不快,却仔细。
照片从铁轨旁的花,到町役场那扇开了一半的窗,每张都有时间与位置的逻辑,几乎可以看出她整个的行动过程。
「……你的拍照逻辑不错。」忍淡淡说道,眼神仍停留在画面上,「行动力也b我想像得好。」
语气像是在称赞,又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柚希没有立刻回话,只站在那里,有点不知道该用什麽表情接住这句话。
她的心中的火仍在燃烧着,但已开始动摇。
忍随着照片,也来到了那个不大的地下室,一张被打开的cH0U屉照片之後,她看到了白花的真相。
结滨地区铁道延伸计画於XX年X月XX日上午10:08发生施工事故,第3建设段支架吊挂作业中垮塌,导致志工小林?24岁重伤不治。
初步调查指出,临时指派未具起重机资格之人员C作,吊挂纪录不全,钢架曾有异常警讯却未通报,且安全防护配备不足,与作业规范不符。
事件可能影响地区对公共工程的信任,建议尽速定调为「意外」以稳定舆情,家属已拒收慰问金、无进一步行动,可酌情安排简式追思。
若媒T关注扩大,应统一回应为:「作业中发生遗憾意外,感谢在地居民长年支持。」
机密文件之後,是几张旧照片和当时町长留下的文件纪录。
那天的事其实没有完全被压下——消息迅速传开,小镇人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因为那孩子是为了这座城镇才去帮忙的,那个热心受到大家喜Ai的年轻人。事故发生後,镇民聚集在未完工的月台前要求说明,施工被迫暂停,工期无限期延後。
然而最终让这件事沉静下来的,不是政府或压力,而是小林的父母——两位穿着黑衣的老人,在人群中沉默站立,只说:「我们的孩子,不会希望你们这麽做。」
他们不提出告诉、不收取赔偿金、不留纪念碑,只在第一班列车启程时放下一朵白花,搭上列车离开这片伤心地。此後每年同一段时间的月台上,总会有居民悄悄放下一朵白花。为了那个年轻人和他们的父母。
忍放下相机,想起了杂货店的老NN。
柚希咬着牙,眼神直盯着忍。
「你现在知道了真相,对吧?那些人……那些失职的官员、那些装作没看到的上层!他们把一条人命包装成意外,像是丢垃圾一样掩盖掉。」
她的声音颤了一下,眼眶已经泛红。
「那个年轻人是他们杀的,他们还打算吃掉他的屍T。他的父母选择不追究我懂,可是你呢?你不是他们的家属,你是────是能够看清这一切的人啊。」
「你不想把这件事揭露出来?不想让该负责的人付出代价?」
她往前一步,像是想要b近忍那冷静如水的态度。
「你们……他们这样做真的好吗?能对得起这条命吗?就这样……让它继续被白花掩盖?」
柚希的声音仍在空气中震着,像是仍未落地的雷。
忍静静地听完,等沉默稍稍流动之後,才缓缓地说:
「我知道你很生气,也知道你很不甘心。」
「但他们不选择将事件曝光,这是他们作的决定,你无权g涉,也无权替他们决定该怎麽面对这段过去。」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并不是所有真相都该被昭告天下。有些事,是说了会伤人的────不是因为它不重要,而是因为它早已在每个人心里留下了痕迹。他们选择这样做,那不是遗忘,不是沉默,而是在这之间找到了平衡。」
「这座城镇不是选择大义。选择的是平静,是继续生活下去的方法。」
她顿了一下,看着柚希,有一种极轻的悲伤藏在语尾:
「你不必认同,但至少要理解────他们没有逃避,只是不想再失去。」
柚希没有马上回答。
她握着相机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眼神不再那麽锐利,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这不是她习惯的那种强势和清晰,道理和逻辑。而是一种含糊的、沉静的、甚至有点令人不安的情绪。
她想反驳,喉咙却卡住了。
那句「可是真相……」在嘴边转了一圈,终究没有说出口。
柚希低下头,慢慢坐到床边,像是突然没了力气。
「我只是……不想让那种事,就这麽算了。」她终於说出口,声音低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忍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给她空间。
柚希咬着下唇,像是怀疑自己的信仰第一次出现了裂缝。
「我不是想当坏人,我只是一直以为……让大家知道,是对的。」
她轻声说完,将相机抱在怀里,不再说话。
整间房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像是在默默数着她思考的时间。
忍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柚希身边坐下。
她没有急着说话,只是轻轻把手放在柚希肩上,动作既克制又坚定,像一种允许,也像一种理解。
语气很轻,却b刚才还更真实:
「你没有错。」
「你只是……还没明白,有些真相,并不适合搬上台面。」
她顿了顿,像是在等柚希的呼x1平稳下来,才接着说:
「它会有一个平衡点。」
「世界不会因为我们是对的,就听我们的话。它听的是时机、方法、大部分人的想法,甚至……我们能不能承受後果。」
柚希没说话。
她只是坐着,眼睛望着自己抱在怀里的相机,像是突然不确定该拿它来拍什麽了。
柚希的眉头微微皱着,不是生气,而是一种很深的困惑。
「……所以你觉得是我太冲动了,对吧?」她低声问,声音里没有原本的火气,反而像是在问自己。
忍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柚希咬了咬唇,手指无意识地在相机外壳上敲着,像是还不想放过自己,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
「我再想一想。」
她回到了自己房间。
隔天早上,yAn光很淡,雾还未散。整个町安静得像是还没醒来。
静羽忍站在民宿二楼的走廊,看着清晨的yAn光。她的风衣搭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拎着一瓶矿泉水,她正想去便利商店买杯咖啡,却下意识转头望向隔壁房门。
门是关着的。
她没敲门,也没有多想,转身走下楼梯。
就在她走到一半时,一道声音从背後传来:
「……等我一下。」
她回头,是柚希。头发还有些乱,眼镜没擦乾净,眼睛有些红。但肩上已经背好侧包,相机挂在x前。
「我有点睡过头……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跟你说说话。」
她的语气不像昨天那麽急,也没有非得怎样的情绪,就只是单纯的一句请求,像一种新的开始。
忍没有说什麽,只是点点头,等她慢慢跟上。
两人走出了民宿,晨雾中,白墙与青瓦在石板路上投出安静的倒影。
柚希跟着忍走在街道上,没什麽明确的目的地。两人一前一後走着,偶尔擦肩而过一些居民,去送货的老板、牵狗的老先生、还没开门的老书店。
过了一会儿,柚希突然开口,语气没什麽铺陈:
「……我被报社开除了。」
忍停下脚步,没有立刻回头,只是轻声道:
「嗯。」
柚希也不管忍是否愿意听,自顾自地说下去:
「因为我准备报一件不该报的案子。医院非法移植器官,证据我查得很清楚……但可能……有点太清楚了。」
她苦笑了一下,低头踢了踢路边的碎石:
「我那时候很生气,觉得他们是懦夫,是帮凶。」
「现在想想……可能他们只是知道,我还不够了解这个世界是怎麽运作的。」
忍这才转过头,没有cHa话,只是看着她,像是在听,也像在等她自己说完。
柚希把双手cHa进外套口袋,叹了口气:
「我还是觉得那件事该被报出来。」
「但如果现在的我去写,也许……我会选择别的方式。」
她说完,走到忍身边,一起继续往前走。
忍望着前方开着花的庭院,语气平静:
「你已经开始懂了,这样就够了。」
两人走在町上的石板路上,早市已经开始收摊,有几家摊贩在慢慢收拾桌布和空篮子。
柚希一直没再提昨天的事,但她的眼神不太像闲逛——她时不时地扫一眼墙角的海报、路边的花、对面店家的开门时间,像是习惯X地蒐集情报。
「……你的侦探事务所是怎麽运作的?」她突然问。
忍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常:「个人接案,有委托就处理,没委托就休息。」
柚希眯起眼睛,看着忍。
「你会处理的事好像……我感觉都不是很普通。」
「也不是都很不普通。」忍耸耸肩,没有完全否认。
柚希喝着便利商店买的饮料,看着前方,眼里多了一丝想法。
「我昨天想了一整晚,你说的那些……我还是不能完全同意。」
忍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继续说下去。
「但我有点懂了,为什麽你能做这些事,说出这些话,而我会被开除。」
柚希语速慢了些,语气虽然仍不服输,但她开始在整理自己内心中,对於记者的骄傲,和对真相的看法。
「难怪你会提到,记者不会追寻真相。不是不会,而是有时没办法。」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忍,眼神中混着一点不服气、一点决心:
「所以我决定了────我想跟着你。」
忍眨了下眼,她是真的没预料到会听到这句话。
柚希撇过头,语气还是有点别扭:
「不是什麽徒弟那种……我只是想看你怎麽做,看你怎麽处理、怎麽思考……哪怕只学到一点,我也想知道自己差在哪里。」
她顿了一下,脸红了起来,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突然。像是给自己台阶下,她说:
「你要是觉得我太吵,不接受也可以。」
忍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风从她们之间吹过,吹起路边一张印着旧活动的传单。
过了几秒,忍才低声回道:
「我薪水不会给太多。」
柚希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楚,然後才反应过来。
她抿着嘴,没立刻说话,眼神却悄悄亮了一点。
「……你讲话一定要这麽拐弯抹角吗?老板,而且我又不在意薪水多不多。」
语气倔强,但忍看得出来,她耳根微红,嘴角也压不住地往上翘了点。
她喝了一口饮料,想掩饰自己刚刚的激动。
忍没有拆穿,微微一笑,慢慢往前走。
柚希追了上来,脚步轻快了些:
「等等我啊!老板!」
「……不要叫我老板。」
「那……老大?」
「……」
「不过说真的,老大。我的拍照技术很好喔,纪录、取景、蒐证甚至杂志封面我都很在行。现在薪水不高以後会涨吧?」
你这不是很在意吗?忍心想。她头也没回,只回了一句:
「那以後再说。」
柚希笑了,像是重新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她们回到民宿,天已渐渐热了起来。老板娘正在院子里晾床单,看到两人带着行李出来,笑着挥了挥手。
「这麽快就要走啦?你们昨天睡得还好吧?」
「很不错,谢谢你。」忍简单回答。
柚希督了忍一眼,她昨天睡的可不好。
「昨晚的味噌汤很好喝,那个……昨天受您照顾了。」柚希对老板娘鞠躬。
她们最後去了老NN的杂货店。
忍在货架前拿了几包昨天吃过的饼乾,柚希站在一旁嘀咕:「我还不知道你这麽喜欢吃零食……」
老NN接过忍给的钱,从柜台抬起头笑了笑:「今天要走啦?」
「嗯。」忍点点头。
「很无趣吧?我们城镇?」老NN说。
忍想了一下。
「不,很平静,而且你们感觉活得很快乐。」
老NN笑了起来。
离开前,忍指了指杂货店外的花圃。
「能给我们两朵白花吗?」
老NN没说什麽,点点头。
「拿去吧。」
她们买了车票,走进结滨车站。车站还是那样空,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像是只为这个片刻而运转。
列车还没来。忍走到月台边缘,把一朵白花靠着水泥柱摆好。
柚希迟疑了一下,也在另一侧摆上第二朵。
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两朵白花在风中轻轻晃动——不鲜YAn,却明亮。
柚希拿出相机,举到一半,又放下来。
忍看出她的犹豫,开口道:「如果你只是为了记录,可以拍。」
柚希想了一下终於开口,声音b她想像的还轻:
「……我不是很确定,我拍这个,是为了谁。」
忍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她身边,看着那两朵白花在风中倾斜又站稳。
过了一会儿,柚希关掉了相机,没拍。她将相机挂回脖子上,深x1了一口气。
「或许,有些画面留在记忆里就好了。」
忍点点头。
列车缓缓进站,她们一前一後走上车厢,身後的两朵白花在风中晃了晃,依然没有倒下。
让伤口癒合,而不是被揭开。让记忆沉淀,而不是被翻搅。真相没有被所有人知道,但也没有被遗忘。
《大阿尔克那-节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