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Si寂中凝固。
庄沈翊紧闭着双眼,等待着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江迟鸣的暴怒、更残酷的对待,或者乾脆无视他那卑微的祈求。
然而,预期的风暴并未降临。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後,他听到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冷哼,那声音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全局的漠然。
紧接着,笼罩着他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稍退去,庄沈翊颤抖着睁开眼,只见江迟鸣已经直起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依旧冰冷地俯视着他,里面翻滚的情绪复杂难辨,有厌烦,有不耐,似乎还有一丝……对他这副惊恐脆弱模样的审视?
“考虑?”江迟鸣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语调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却带着千斤重的压力,“庄沈翊,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没有等庄沈翊回答,彷佛那答案毫无意义。他抬手,冰凉的指尖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慾,轻轻拂过庄沈翊苍白脸颊上未乾的泪痕,动作看似轻柔,却让庄沈翊浑身汗毛倒竖,僵y得如同石雕。
“记住我的话。”江迟鸣收回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无波,却b任何时候都更让人心寒,“你的时间不多。在我失去耐心之前,最好想清楚。”他最後扫了一眼庄沈翊缠着纱布的手腕,眼神里没有任何怜悯,只有警告。
说完,他不再看庄沈翊一眼,转身,迈着从容而冰冷的步伐,离开了教室。
那决绝的背影,像一堵移动的冰山,将庄沈翊最後一丝侥幸也彻底碾碎。
直到江迟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庄沈翊才像被cH0U掉了所有骨头,双腿一软,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校K传来寒意,却远不及他心底万分之一的冰冷。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终於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恐惧、屈辱和巨大的荒谬感,无声地滑落,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左手紧紧捂着剧痛的手腕,右手则无意识地抓挠着自己手臂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红痕。
怎麽办?
他该怎麽办?
浑浑噩噩地熬过了上午的课程,庄沈翊像个幽灵,听不进任何讲课内容,脑海里只有江迟鸣那冰冷的宣告和陈锐扑过来时诡异的眼神。
恐惧像无形的绳索,紧紧勒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x1。
午休的铃声如同救赎。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教室,没有去食堂,而是躲进了教学楼顶层一个几乎废弃的、堆放杂物的小露台。
这里是他和叶晚晴、林屿森偶尔的秘密基地。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几乎要将他压垮,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就在这时,露台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沈翊?”是叶晚晴温柔而担忧的声音。
“靠!果然在这儿!”林屿森紧随其後,声音带着焦虑和火气。
他们找了庄沈翊一上午,看到他下课就冲出来,脸sEb早上更差,直觉不妙就跟了过来。
庄沈翊猛地抬起头,脸上布满泪痕,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无助。
看到最信任的两个朋友,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於断裂,积压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晚晴…屿森…”他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我不知道该怎麽办了…我好怕…”
林屿森和叶晚晴被他这副模样吓坏了,连忙冲过去蹲在他面前。
“怎麽了沈翊?发生什麽事了?是不是江迟鸣那个混蛋又对你做什麽了?!”林屿森急吼吼地问,拳头已经攥紧。
“别急,慢慢说。”叶晚晴按住冲动的林屿森,温和地看着庄沈翊,“告诉我们,无论什麽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庄沈翊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最後一道防线彻底崩溃。
他颤抖着,语无l次地将早上发生的一切,以及昨天图书馆风暴後江迟鸣那恐怖的占有宣言,断断续续地倾诉出来。
他讲到江迟鸣冰冷的抚m0和那句「记住这个痛」,讲到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做我的人」,讲到他卑微的“考虑一下”和江迟鸣最後的警告。
整个过程中,他身T抖得厉害,眼泪不停地流,时不时地看向自己的手腕,彷佛那伤口还在灼烧,他反覆强调着“他说要废掉我…他说我身上每一寸都是他的…”,恐惧深入骨髓。
林屿森听得脸sE铁青,额头青筋暴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叶晚晴则是越听脸sE越白,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CtaMadE江迟鸣!他就是个疯子!变态!!”林屿森听完,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来,一脚狠狠踹在旁边废弃的桌椅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什麽狗P「做他的人」?!他这是囚禁!是恐吓!是犯罪!!”
他气得浑身发抖,转向庄沈翊:“沈翊!不能答应他!绝对不能!他会毁了你的!你看到了吗?他对你做的这些事!他根本就不是人!”
庄沈翊被他激烈的反应吓得瑟缩了一下,泪眼朦胧地摇头:“可是…可是他说…如果我拒绝…他会…他会…”那句「废掉」像噩梦般盘旋在他脑海,让他不敢说出口。
“他敢!”林屿森目眦yu裂,“他以为他是谁?!天王老子吗?!我们报警!告诉老师!告诉校长!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他!”
“屿森!冷静点!”叶晚晴急忙拉住他,声音也带着颤抖,但努力保持着理智,“江家的势力…你不是不知道!报警?证据呢?他说的那些话,只有沈翊听到!告诉老师校长?他们会为了沈翊去得罪江家吗?更何况…”她看向庄沈翊手腕的纱布,眼神痛苦,“这些伤,沈翊对外都说是意外…我们没有实质证据证明是江迟鸣做的!”
林屿森被她的话噎住,像一头困兽般烦躁地抓着头发:“那怎麽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沈翊被他…被他当成所有物一样控制起来?!那b坐牢还不如!”
“我们…我们能不能告诉沈老师?”庄沈翊抬起泪眼,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她…她以前说过,会帮我们的…”
叶晚晴叹了口气,轻轻握住庄沈翊冰冷的手:“沈老师是关心你,但…屿森说的对,江家的压力,她一个班主任能顶住多少?而且,高三关键时刻,学校最看重的是升学率和稳定…他们很可能会选择息事宁人,甚至反过来劝你…妥协。”
露台上一片Si寂。
冰冷的现实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庄沈翊眼中最後一点希望的火星。
他绝望地闭上眼。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林屿森看着好友绝望的样子,心如刀绞。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焦躁地来回踱步。
突然,他停下脚步,眼睛里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光芒:
“转学!”
庄沈翊和叶晚晴都愣住了,看向他。
“对!转学!”林屿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语气急促,“沈翊,我们帮你转学!离开这个学校,离开这个城市!让那个疯子找不到你!大学还有半年,我们找个远点的地方,重新开始!”
叶晚晴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来:“转学…手续很麻烦,而且现在学期都过半了…还有,沈翊的家人会同意吗?突然转学的理由是什麽?最重要的是…江家的势力,如果他们想找…”
“管不了那麽多了!”林屿森打断她,蹲下来抓住庄沈翊的肩膀,眼神坚定,“沈翊,这是目前唯一能摆脱他的办法!我们试试!总b留在这里等着被他…被他控制强!我去求我爸妈帮忙,他们认识些人!晚晴,你也想想办法!”
庄沈翊看着林屿森眼中燃烧的、不顾一切要保护他的火焰,再看看叶晚晴忧虑却同样坚定的眼神,冰封的心底终於涌入一丝微弱的暖流。
这是他坠入深渊後,感受到的唯一真实的温暖和力量。
他用力x1了x1鼻子,擦掉眼泪,虽然身T还在发抖,眼神却多了一丝挣扎的决心。
他缓缓地、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试试…转学…”
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逃离那令人窒息掌控的希望,尽管渺茫,尽管前路布满荆棘。
为了活下去,为了不成为江迟鸣口中那个没有灵魂的“所有物”,他必须抓住这根稻草。